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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童趣

2013-04-14 12:08 作者:小江江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阿罗童趣

历尽磨难之后,阿罗喜欢独处,娴静少言。经常沉浸记忆中,咀嚼着人生酸甜苦辣,不免逃避一样把记忆定格在童年,享受那无忧无虑快乐时光。想起小时候,那天真无暇的笑,仍隐然挂在脸上。

第一声雷震醒大地之后,万物复苏,眠的生命,伸出探视的头,看看谁是勇敢的报春者。春寒料峭,小草从地里偷偷地钻出来了,悄无声息地传递春的信息“又是一个好季节来了,大伙都出来吧!”,于是,大地热闹起来,小淅沥,树枝吐蕾,竹笋破土,百飞鸣,勤劳的人们披蓑戴笠,忙于春耕。

经过一冬腐化菌的作用,新翻的稻田泥土,一浪一浪漫着亲切的香味。农民扶犁吆喝着任劳任怨的牛,在水田里一步一步艰难地跋涉着,响一串牛鞭,唱一冲山歌,踏在柔软细腻的香泥里,心里充满金黄的希望。

柔软细腻的水泥里,也是泥鳅的温床,春耕翻犁的时候,扶犁人必会腰系竹篓,随着翻滚的泥土,一滚一弯腰,拣拾那如初醒的泥鳅,泥鳅翻着白肚,卷着扫尾,无可奈何地被扔进竹篓,乖乖地等待被吃的命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童年的阿罗,最期待这个季节的到来。集体生产制度下,冬天是饥荒无荤的,孩子们干裂的皮肤,枯干的头发,告诉大人们,他们严重缺乏营养。

响水的春天到来,给人们带来活力,各种各样能吃的植物嫩芽,水里的泥鳅,飞动的鸟,一样样来到饭桌上,成为人们的美餐。泥鳅滑溜脆嫩香甜,蛋白质特别丰富,水煮时,加入鸡蛋,那营养更加丰富,美味可口,皇帝老子都会垂涎三尺。为了能尽快吃到泥鳅,阿罗眼明手快,发现父亲去犁田,马上就拿来竹篓,要么帮父亲系篓,要么自己跟在犁后,稚嫩的小腿跋涉泥水里,虽然辛苦,但其乐无穷,哪怕栽倒在泥水里,也在所不辞。那一步一弯腰,直接收获着滑溜的泥鳅,小手不断在篓里,掏来掏去,掂量着收获的进程,把玩着还有点呆头呆脑的泥鳅,充满主宰者的喜悦。那润滑细腻的稻泥,在阿罗小小心灵里,就是那么亲切,有吃软糖的甜蜜,就这一点,阿罗也不放过泥里打滚的机会。父亲一般都会迁就阿罗,只是要硬着头皮挨母亲的打骂。

经过犁耙的稻田,溶溶的泥面汪着一层水,明镜似的,天光云影共徘徊。其乐融融的夹鱼活动,就在这个时候开展。

暮色降到山村,鸡、犬、猪有一阵宁静前的喧闹,人们一边“噜噜噜”地给猪喂食,一边喝骂狂吠的狗。带泥的赤脚还在屋前房后,做一天中最后一阵奔忙,铁锅、铁铲、碗筷响成一片,拉下一天的帷幕,提醒人们该进入寂静休养生息的眠。

春天的响水刺激着不少人的欲望,鸣虫此起彼伏引诱人的叫声,让人久久不能入睡,人们往往这个时候,出去田间地头,捕捉夜行者。最是夹鱼的好时机。

大人们在孩子们催促下,忙着做夹鱼的准备,拿出铁丝织成篓笼,用三四尺长的竹棍或木棍挑着。孩子们积极拣拾柴棒,截成几寸长,然后把柴棒放进笼子,撒一点煤油,一点就着,燃着的熊熊火光,比过去的灯笼还好用,胜似探照灯。提着火笼夹鱼,几乎是各家各户争相做着的趣事。

阿罗的父亲为了改善生活,每至春耕时节,晚上总喜欢出去转悠,而且大有收获,把一条条大拇指那么大的鳝鱼夹回来,让阿罗和弟弟手舞脚蹈,看着孩子高兴幸福的样子,父亲更加出入频繁,不辞辛苦。阿罗和弟弟有时也参与父亲的夹鱼活动。父亲腰系大篾篓,左手提火笼,右手拿钳子,在明镜似的水田里,来回探照。阿罗和弟弟则抱着柴棒,在田埂上跟着,给悬着的灯笼不断加柴,火势越烧越旺,坚硬的柴棒架在铁笼里,烧得劈啪作响,照得周围通亮,浅水田里的泥鳅鳝鱼,很难逃过被夹的厄运。

山冲水田,泥水肥沃,泥鳅鳝鱼繁殖快且多,白天犁田插秧,泥鳅翻肚,鳝鱼滑溜,常常在深泥里,脚底下得意地钻来钻去,很难抓到,人们无可奈何。但芸芸众生,有谁斗得过人的智慧?到了晚上,钻出软泥的泥鳅和鳝鱼,静呆泥水里透气,它们这时候就成了浅水里的呆子。如果蹑手蹑脚,伸着长长的钳子,急速一钳,十拿九稳,一钳一个准。

父亲一步一拔轻声跋涉在水田里,火笼左右晃动,照及伸钳的范围,父亲频繁地钳夹动作,一条,又一条,……让阿罗姐弟拍手叫好,惊喜不已,钳到大如蛇的鳝鱼,要悬在钳子上观赏一会儿,这时,阿罗心里就有点发毛,好眼前蠕动着无数条蛇,不敢正眼看,不敢出大气。弟弟则高兴地要伸手去抓一抓,毫无惧色。不到半小时,两三斤泥鳅鳝鱼已到篓子里了。燃烧后的柴棒,火屑子掉到水里,发出滋滋响声,夹鱼的兴致不大了,鱼也够吃两三顿。父亲每次都是见好就收,不做体力特别透支的事,更要顾及孩子。

回家的路上,父亲解下腰间的鱼篓,弟弟争着提,阿罗就接过火笼,乐得前面照路,走得踏实。爷仨满载而归,其乐融融。

一到家,弟弟嚷嚷母亲准备木盆,盛些许清水,然后对着木盆将鱼篓倒个底朝天。一条条滑溜的家伙,在水中卷着、缠着,泥鳅的滑行摆动比鳝鱼灵活,喜欢钻来钻去,鳝鱼静心养性,竖着头把嘴露出水面,呆着不动,任人观赏。人看着它们,只联想到口中鲜嫩的美味,却不懂它们那种祸到临头的悠闲,它们似乎也看着人,但都不明白彼此的内心世界,看不懂人性的残忍和贪婪。

煤油灯下,弟弟久久没有睡意,围着木盆,总看不够,抓不够,用那小手在木盆里抓个没完,抓起来,又让鳝鱼从指夹里滑出去,滑完了又抓,那肉呼呼的小手,与肉乎乎的鳝鱼互相把玩逗乐着,乐此不疲。阿罗只观赏水中的动静姿态,若有所思,没有勇气触摸蛇一样的鳝鱼。阿罗凝神苦想,鳝鱼能不能预知自己的命运?有没有生的危机,可怜的小生灵,生死都在不觉中,顿生怜悯之心。阿罗触物伤怀,泥鳅鳝鱼在锅中泣,跳跃挣扎的时候,谁能大发慈悲,体会它们的生命悲哀?看着这些懵懂的生命,阿罗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悲悯。父亲则在一旁静看着两个孩子,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灯下,孩子看鱼,父亲看孩子,各自陶醉在自己的幸福满足之中。

如今已为人母的阿罗,心境总带着一点淡淡的伤感,喜欢夸大生活中的不幸,脆弱的心很容易被痛苦淹没,对幸福的感觉总那么迟钝,可能是经历了太多的生命明灭的过程,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一切都变得麻木了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罗疏忽了父亲那一片刻的心满意足,而被弱肉强食的逻辑所震慑,不知多久没吃泥鳅鳝鱼了。

现在要吃到野生泥鳅鳝鱼也不容易。稻田里,撒过过多的农药化肥,没有泥鳅鳝鱼需要的天然养料,毒性很强的农药,杀伤了它们的生命力,这里已成了泥鳅鳝鱼的噩梦。市面上的泥鳅鳝鱼,大多数是家里养的,奸商们,为了赚取利润,不择手段,用饲料,用激素,用避孕丸等等,全然不顾食品卫生。商品经济社会,没有严格的监管机构,垃圾食品源源不断,堂而皇之地销售,人们迫不得已吃下这些隐性的毒品。让人不免怀念过去生活艰难时期,收获虽然不多,食物虽然匮乏,却都是大自然的恩赐,既安全,又香甜。

故乡绵延的大山,浑圆敦厚,沉稳含蓄,隐藏无限生命的奥秘,充满着让人悸动的诱惑。

阿罗童年的记忆,就是对山的记忆。山给阿罗的童年涂上五彩斑斓的色彩,激发了阿罗对大自然无限热感激之情。山的品质影响着阿罗的人生观,让她总是那么质朴,宁静,逃离喧嚣。当人们热衷城市嘈杂生活的时候,阿罗的精神固执地固守着家乡,心就扎根在山里,眼前只剩下山水花草树木。

故乡永恒的山牵魂阿罗,阿罗专情故乡的山。在外疲于奔命的阿罗,决意最后还是回归那片山。那芳香的泥土,那清冽的山泉,那神秘的野生动物,那四季飘香的鲜花野果,魂牵梦绕着阿罗,那里才是她心灵的归宿。

多少次,阿罗梦回故乡,穿行山间小路,嬉玩于清泉石上,劈荆斩棘于灌木丛中,捡柴火,拔竹笋,拾野菌,采野果。接受大自然的恩赐,滋养着自己稚嫩脆弱的生命。寻着童年的踪迹,做着山的梦,感恩故乡。故乡的山是那么慷慨、仁慈,无需回报地馈赠,撒一地甘露,滋万物生长。

山是故乡的好,水是故乡的甜,花是故乡的鲜,野果是故乡的醇正。提起野果,阿罗涎水溢口,回味着酸溜溜,甜滋滋,酸甜中和的可口滋味,那无与伦比的滋味弥漫整个记忆的时候,眼前玲琅满目、色彩鲜艳、晶莹剔透的水果,就失去诱惑力了。

阿罗记起每年春回大地,草木萌发的时候。家乡漫山遍野的茶树,新叶舒展,树枝拔节。新叶嫩枝之间,藏着一种可吃的,我们称之为茶片,又叫茶耳的东西,躲迷藏一样,诱惑着孩子们去寻找。茶耳的形状、纹理和大小跟茶树新发叶子一样,只是肉质比较厚,鼓胀着水分,叶面细腻亮光,整体有透明感,感觉细嫩得像出生的娃娃。颜色有红有白。吃起来,脆甜清香。享受这种特有优惠,可以持续几个星期。

不用走出茶林,阿罗她们还可以享受到另外的野果。茶树林里,经常长着多种荆棘丛野果,叶片上细毛茸茸,荆条上布满刺,有一种相继在茶耳衰败之后成熟的泡喱,俗音“插田勒子”,学名泡喱。那色香味比茶耳更诱人。开白花,结红果。果子从含苞青色,慢慢变黄,然后成熟红色。圆浑锥形,像草莓的缩小化,是透明的红色颗粒凝结,水分充足。熟透了,就得轻摘轻放,分个置放,否则水泱泱的果汁马上变成糊糊,就会失去果子的鲜味。这种果子,红得特别可爱,像晶状雕刻,剔透耀眼。个大的,往往结在荆棘丛里,采摘时,要非常小心,那横七竖八的刺条交叉着,可以把细皮嫩肉的小手,经常划出一道道血痕,刺出一点点血珠,撕破衣服。阿罗一伙从不畏惧,偏往荆棘丛深处钻,摘到了,很有成就感,像战胜了敌人一样,心怀喜悦。然后把个大一点的,放在手心欣赏,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美到极限的无法形容的大自然杰作,根本不忍心送进嘴里,有时干脆扯一把青草,放到制高点摊开,把一颗饱满的泡喱放到中间,找到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感觉,达到享受的最高境界。那透红晶明的泡喱,夹杂着凝成一粒粒的血珠,像红火焰一样,永远燃烧在阿罗记忆的深处。

暮春时节,有一种叫桑葚子的野果,颜色与泡喱差不多,不过有些成熟时变成紫黑色,形状呈不规则圆锥样,味道稍逊泡喱。酸酸甜甜,止渴解毒,润肺通便,补血养颜。具有不少药用作用,所以很多人喜欢吃。阿罗一伙孩子,觉得味道不如泡喱醇,摘下桑葚多半捧着玩赏,少部分扔到嘴里,漫不经心吞吃着。大人们倒是喜欢吃,采摘方便,不费时日,沟边路旁都有,顺手一串,送到嘴里,也是不错的享受。

季野果成熟时,大多呈紫黑色。阿罗一伙最喜欢采吃地茄子,俗称“地皮勒子”,这种野果很容易采摘,地茄子藤蔓匍匐在地上,长在灌木丛稍微漏光的空隙间,呈圆形伸展漫开。春夏之交,盛开白紫色的花,果子从青到红,然后成熟紫黑色。果子紫黑亮光的外皮上,竖一层黑茸毛,成熟花蒂口向上,果腹鼓胀着果汁。整个地茄子洗干净后,皮、籽、汁都能吃,吃起来酸甜可口,味道全在果汁里,籽粒很小无味,但吞下无妨。一捧捧地满口吃,更过瘾。吃多了,整个嘴巴都是黑乎乎的,只有小孩子贪嘴,不怕别人笑,可以尽情地吃。还可以给孩子们增添一点稚气可爱的神情。为了保持虚伪的洁净,大人一般不吃。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田野里浸透了农民的汗水和喜悦,山上荡漾着孩子们的欢笑。满山的野果,掩隐在苍翠的枝叶间,给孩子们带来无尽的欣喜。阿罗不担心晚餐是否有着落,饱食野果的肚子,一夜都不会出现多半时日有的饥饿感。

集体生产的年月,农民劳作效率低,粮食产量不高,每亩大概只有三四百斤。发给社员的口粮,每年不能到岸,总有两三个月缺粮。有计划地家庭,总是紧衣缩食,节约粮食和其他开支,才勉强度过荒月,熬到夏粮收割。正在发育时期的阿罗和弟弟,长年每天两顿素饭,经常没有晚饭吃,饥饿感时时伴随他们。

家乡慈爱的大山,给了阿罗不少温暖的记忆。一年四季,都能长出一些根根草草,茎茎叶叶,花花果果,滋生一些鸟兽虫蚁,来填补生产的无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阿罗身上每个细胞,都得到了故乡大山的眷顾,出落得倒是水灵灵。

秋天的大山是阿罗一伙的乐园,孩子们除了可以在山上尽情嬉玩,还可以享受到种类繁多的美味野果。什么狗屎梨,鸡爪梨,乌栏扒,梧桐饭或十月乌子,菝栔果,乌金子,坚粒子,野柿子,杨头蔓,野葡萄,毛栗子,清明子或公鸡蛋,八月瓜等,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能够入口的野果。大部分野果不能收藏,采摘吃新鲜的,水分足果汁味道纯正。而且日晒夜露使有些野果更好吃,如梧桐饭,土话叫羊子饭,打霜前后,味道截然不同,之前味道酸溜溜,之后酸甜中和,果汁盈盈,非常可口。小孩们最喜欢吃羊子饭,除了味道美,采摘也方便。果子结在常青灌木丛里,枝叶无刺无茸毛,叶片苍绿着蜡光亮,显得非常干净,茎枝矮小,一丛一丛,孩子们可以肆意采摘,断枝捋果,任其意愿。自己吃饱了,还可用簸箕装回招待来客。凡事适可而止,切忌贪嘴,吃多了,满嘴会乌黑,排便也不顺畅。阿罗多次因为排便不畅,没有少遭罪。可是孩子的自控能力总是差,只图一时口感好,肚子饱。到时孩子们互相帮忙,用小柴棒挖,也是一种乐趣。遭罪乐趣相得益彰,充实着孩子们的生活。

毛栗子,是故乡最盛的野果,树形叶子和果实,都像板栗,都是板栗缩小化的形象。果子外壳,像刺猬,圆球形布满刺。阿罗不喜欢采摘,非得带上铁钳锤子,方能奈何得了,放能吃到脆甜的栗子。孩子们都不喜欢复杂麻烦的采摘,干脆等待,这个季节有的是果子,随便采几种就能饱口福。好在等到毛栗子熟透了,圆刺球自己会裂口,栗子蹦出来,不费吹灰之力,捡上一衣袋。毛栗子生吃脆甜,熟吃爽齿,就看个人喜好。

故乡的美味野果不胜枚举,那色香味,深深嵌入阿罗的记忆里。渐行渐远的岁月,没有带走故乡山的味道,水的味道,野果的味道。阿罗把心境和味觉永远定格在故乡的山水里。

如今的水果摊上,摆满了各种色泽鲜艳的水果,多是中看不中吃。人工种植的瓜果,施过各种化肥,喷洒过农药,还用过催长剂。个大好看,吃起来无滋无味。不免让人想起食物匮乏时期的野果。如今的大山换植几代植被,曾经的野果也消失无影,一切只在记忆里浮现。如果真有时空隧道,很多人会想回到从前。阿罗更愿回到那洁净蓝天下的,绵延的,四季飘着野果香的大山里。

阿罗用圆溜水灵的眼睛,认真好奇地读着周围的一切。唯独不喜欢细读大人们的嘴脸,大人们的脸经常拉长着,一副不苟言笑、不可冒犯的样子,总让她产生几分畏惧。尤其那声如洪钟的声音,说起话来口水四溅的黑洞洞的嘴,更让她讨厌。由于不喜欢看大人们的嘴脸,就经常耷拉着眼睑,干脆竖起耳朵听大人们的使唤。尽量远离大人圈。

山冲里的人家,撒落在每座山脚下的灌木丛里,简陋的土房,掩隐在楠竹、杉树林中,依稀可见,每每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才知竹林深处有人家。孩子们理所当然成了山中野孩,山上的树树木木,花花叶叶,菌菌果果,鸟虫鼠狐等,都是孩子们的猎物。一座座杂乱无章的山丘,自然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放牛娃吹响的叶笛,此起彼伏,交相呼应,打破了连绵山丘的沉寂,给山们赋予人的生机。

阿罗喜欢家乡的山,春天到了的时候,百鸟争鸣,悦耳动听,就其乐无穷,更惹人怜爱的,要算漫山红遍的映山红,和花束很大亮黄的牛屎花,娇嫩得让人不忍采摘。阿罗往往会呆在花丛中,舒展眉眼,做出陶醉的姿势。或静看蜜蜂穿梭飞舞,蚂蚁忙碌沿行花朵里。夏天里的蝉鸣,也能惹得阿罗心花怒放,她会蹑手蹑脚捕听蝉鸣声源,然后用手轻轻触碰蝉背,蝉蹦的一下飞走了,又在别处聒噪,这种与蝉玩捉迷藏的游戏,阿罗久玩不腻。不知蝉用什么来敏感人的气息,一般人到的地方,即使住脚很久,蝉声马上消失,一旦离开,声音就响起。好像有意与人逗着玩。秋天里簌簌落叶,铺满山路,松树针叶的清香,灌木枯败叶子的余味,是阿罗最喜欢闻的气味。冬天里,那厚厚的落叶,成了各家各户燃火做饭的引子。这山上的一切,都充实着阿罗的生活,让她对家乡的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家乡的山,充满诱人的魅力,除了四季的爱物,还是天然的野生动物园。在这里,可以看到拖着扫帚一样尾巴、尖嘴、狡猾贼眼的狐狸;当看到红冠黑绿闪光羽毛的野鸡,一碰触,就砰地一声飞走了,肯定会把人吓得半响不知东西;还有灰灰兔,竖起两只耳朵,机警地听着四周动静,当它被追下坡的时候,翻着筋斗往下滚,出尽洋相,惹得孩子们拍手称快。经常出没在塘堰上的大白蛇,偶尔可看见的大蟒蛇,野猪,还有用来吓唬孩子的从来没见过的老虎。阿罗对这些动物,既充满恐惧,有存好奇心。

在阿罗大概十岁的时候,清风习习的夏日早晨,阿罗背着小铁耙,挑上畚箕,到处转悠,拣拾狗屎和牛屎。那时集体耕田里,主要积肥来自鸡鸭牛粪,和山上的茅草灰。生产队鼓励孩子们把拉在野外的牛粪狗屎,拣积起来,称给集体,记工分。阿罗不要父母吩咐,每天早晨起个大早,转悠到人家的房前屋后茅草见,拣拾一遍之后,才上山拣拾牛粪,拣狗屎比牛屎的工分要高,阿罗是个鬼机灵,当然知道权衡孰先孰后。

就在阿罗经过土庙的时候,先听到庙门前那丛荆棘深茅间,有很大唰啦唰拉的声音,好像有大水牛穿过,阿罗也没太在意,专心在茅草间寻找狗屎,直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阿罗顿时吓懵了,脚麻木了不听使唤,粪耙掉在地上,整个人就僵硬呆着不能动,一条大蟒蛇就在阿罗眼皮底下溜过,她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来,等待被大蟒蛇吞噬的命运。大蟒蛇,长有两三米,身围有一尺多,鳞片清幽闪寒光,头呈梯形,闭嘴,直往前溜,身段无需摆动,荆棘茅草自动让路似的,大蟒蛇毫不费力溜滑着。经过阿罗眼前时,没有张牙舞爪,没有凶恶的样子,没有吞噬阿罗的意思,就像素不相识的人擦肩而过,径直朝自己的方向溜,等到蟒蛇消失得无影无声,阿罗才缓过神来,丢掉粪耙和畚箕,没命地往回跑,好像大蟒蛇要掉转头追赶似的。回到家中,半响惊魂未定。从此,阿罗再不敢到庙门前经过。阿罗曾经听说过庙里有鬼,每当经过庙门前时,心里就有点发毛。但从没见到过什么,这次的大蟒蛇,阿罗以为就是鬼,或是鬼的替身,后来才知道是大蟒蛇。后来在电视里看到的,在动物园里看到的大蟒蛇,都没有那条威风可怕。

山里的孩子,血液里流淌着山的乳汁,有着山一样的坚毅,沉稳和胸怀。阿罗心里装下了山里的一切,从花草树木,到虫鸟禽兽。不希望任何人破坏它们,伤害他们。人们经常为了改善伙食,带着鸟铳打猎,放兽夹。残忍地捕猎杀害鸟兽,这让阿罗痛恨有加。阿罗不忍看血腥,平常过年过节家里杀生,她从不靠近去看,那血淋淋的场面,那牲畜咽气时的痛苦和挣扎,那生命之火熄灭时的呻吟和哀叹,都会让阿罗全身痉挛。好在在鸟兽怕人的同时,也有人怕鸟兽。人仗的就是人多势众,仗的就是奸诈的智慧,往往致鸟兽于死地。

那次,阿罗在山上拔竹笋,听到对面山上一片嚷嚷,还夹杂着,嗥嗥嗥……,猪的嚎叫,蹿得灌木柴哗哗响,一群人在追赶着什么,喧嚷声越来越大,人越聚越多。好奇心驱使阿罗也赶到人群里,大家说,在追猎一头野猪,野猪糟蹋了许多作物,队长召集青壮劳力围除祸害,已经追赶过几个山头,野猪和人进行着拉链赛,野猪慌不择路,疲于奔命,最后还是被狡诈的人打死了。这阵势,就像原始人狩猎一样,个个手上拿着棍棒刀叉,从脸到脚,被荆棘藤蔓刺划得鲜血直流,轻者也划痕纵横。

野猪大概有一百斤,是在别的生产队山头追到的,就地宰刨割肉,在场大人小孩,人人有份,比原始人狩猎分赃,还要公平,观看热闹的孩子也有一份。阿罗当然不例外,得到这份野猪肉时,阿罗竟忘了人的残忍,喜滋滋的往家里跑,不亚于天上掉下了馅饼那么高兴。

山里孩子,尝野味,几乎是家常便饭。可吃野猪肉,还是头一次。野猪肉,没有多少脂肪,几乎都是瘦肉,肉质比家养的甜嫩。夹到第一块野猪肉的时候,阿罗先放到鼻子下闻一闻,香甜扑鼻,沁入阿罗永久的记忆里,然后慢慢把它送进嘴里,轻轻一嚼,含在嘴里久久舍不得咽下去。阿罗再次感受到,做山里孩子真好。七岁前,那个荒芜光秃的家乡,哪能跟这里相提并论?阿罗拥有这多彩缤纷的大山世界,是从七岁之后。那得感谢阶级斗争,把阿罗一家从贫瘠的山窝窝,赶到这里。这里原本就是阿罗的根。可说是失而复得,万幸万幸!

由于《白蛇传》的提醒,想起那两条真正的白蛇,历历在目。每年春暖花开季节,万物复苏,蛇虫出动。有两条白蛇,经常要到塘堰上进行一次交配表演。由于人怕蛇,蛇怕人,所以两蛇交配,没人敢靠近围观,阿罗他们一群孩子,远远地看着。有了距离,也就不再害怕。蛇交配亲热,时间要很长,有时要从上午到下午,七八个小时。两蛇高高地抬着头,身尾纠缠着,头交叉摆动,像在跳舞,动作优美但简调,远观的人很快就索然无味地离开。这两条蛇,听说后来被捕蛇者挖走。阿罗心里好像丢了朋友似的,有点惋惜。

如今家乡这些山上,开发过多次,毁了灌木丛,种上杉树,杉树被砍,又植上外国松。现在山上是谁的世界,不得而知。阿罗远离这些山几十年了,原来属于阿罗心里的山也远离了阿罗几十年,人变物非,也抵不过沧海桑田之一秒。且把一切归入记忆吧。

穷人孩子早当家,显得早熟的阿罗还是挡不住嬉玩的诱惑,孩童的天性让她按耐不住孤寂,时常加入横冲直撞的孩童嬉闹队伍里。捉迷藏,抓小鸡,攻占城堡,玩小石头,跳绳,丢手绢等,阿罗一样不落,时兴什么,就玩什么,兴致高,玩起来特别投入,出类拔萃。

最有趣的,最刺激的,最让人忘乎所以的,就是攻占城堡。游戏中,参与人数不限,虚拟两个阵营,只要有一块比较平整空旷的地盘就行,在地上,先象征性画两块长方形大阵营,相对的两侧各画一个通向城堡的通道,通道中途有个歇脚的“天庭”,作战双方各派出强有力的战士去攻打对方阵营,留一些厉害的战士守阵地,一线之隔,拉手扯衣,碰撞冲锋,只要脚踏城线,就算战死。跟打仗类似,也要讲究战略战术,战略上藐视敌人,部署合理,战术上灵活机动,攻其不备,声东击西……。孩子们在嬉玩中增知长智,阿罗是智慧型的孩子,凡事审时度势,用心思考,小小年纪,经常指挥一群大孩子。攻占城堡也是阿罗的拿手好戏,在人数势力相当的情况下,经阿罗精心部署,阿罗派取胜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所以游戏中,争相加入阿罗行列,阿罗被同伴捧得心花怒放,不能自已,大有呼风唤雨之态,甘愿充当孩子王。

这样的游戏,一开始玩,就没完没了,没有时间概念,有时从放学回家一直玩到天黑,耽误了砍柴、扯猪草、放牛的功夫,为了应付家长,免遭惩罚,大家趁天黑胡乱弄点柴草,牛则善解人意,自动回到牛栏里。可是,每次还是有人回家挨打挨骂。看到孩子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浑身灰泥满面,衣服上的纽扣基本被扯光,衣裤有时也被撕破,柴草那么少,家长们气不打一处出,抓住孩子,剥下他们的裤子,撒开五只手指,大巴掌往屁股上狠狠地煽,村庄里顿时哭声四起。阿罗则在游玩之前,就把该做的事安排妥当,免遭大人责罚,这也是她超群之处。然而,这种游戏并不会因此停止。

贪玩是孩子们的天性,无论白天黑夜,变着花样玩。还贪婪地想,要是没有黑夜就好,黑夜总带给人恐怖和危险,看着幽森森的树影,心里不免打着寒颤,似乎背后藏着青面獠牙的魔鬼,阴森可怕。孩子们的黑夜就是鬼的世界,这才能让他们乖乖地呆在家里,不敢轻举妄动。

月光的晚上,萤火虫眨巴眨巴着飞来飞去,孩子们仰望着天空,各人编织着各人的童话,想象着天上肯定很好玩,腾云驾雾,想去哪就去哪。嫦娥姐姐肯定非常善良温柔,洒下的皎洁月光,轻柔似水,给人梦幻般的感觉。孩子们就会忘了打屁股的疼痛和夜幕下的恐怖,溜出家门,聚在一块,玩捉迷藏。

大不大,小不小的孩子,开始有性的羞涩,男孩女孩之间有点心里排斥,玩捉迷藏,一般是男孩躲藏,女孩抓捕,互为假想敌人,毫不示弱,男孩胆大机智,女孩胆小心细,势均力敌,男孩到处躲藏,女孩竖起耳朵静听,判断窸窸窣窣出处,蹑手蹑脚,一抓一个准,无一漏网,女孩子的胆小缺陷与男孩乖乖受降的耻辱,最终扯平,谁都别想占上风。

阿罗一向是孩子领袖,心理成熟比同龄孩子显得早一点,嬉玩过程中,萌动点点异性意识,盯着自己喜欢的男孩,一举一动尽可能招惹对方注意,从而玩点感情迷藏,高大壮实的男孩,经常以得到阿罗青睐为荣,互相心照不宣,默契交流,用心感觉对方的情意,粗心的同伴全然不觉。

皎洁的月夜里,还可以玩抓小鸡。吃完晚饭,大人们串门闲聊。阿罗一声暗号,全村孩子立即闻声而至,无人怠慢。人一到齐,就由听从阿罗指挥,安排一个高大有力灵活的男孩子当母鸡,阿罗自己则充当老鹰,其余孩子一个接一个抓拉背后的衣服,拉成一条长长的蛇形队,一开始,母鸡张开两臂拦挡老鹰,时刻注意老鹰的一举一动,忽而这边,忽而那边,小鸡尾随蛇形摆动,年幼的经不起折腾,不久,就有脱节跟不上的,有跌倒的,这些小鸡当然成了老鹰口中食,要把母鸡背后的小鸡全部抓完,才算完成一次游戏。孩子们呐喊喧闹声响彻整个村庄,打破了山村月夜应有的寂静,月亮姐姐似乎也被感染了,照得更透明。孩子的游戏规则像铁的纪律,都自觉遵守,被抓的小鸡,乖乖地呆在一边,但不想闲着,为躲藏中的小鸡呐喊助威,游戏最终是小鸡一一成为老鹰盘中餐,剩下老鹰和母鸡,还要搏斗一番,直到二者筋疲力尽,方能宣布休战,游戏才告一段落。

玩味未尽的孩子们,仍没有回家的睡觉意思,转而玩起节奏较慢的丢手巾。孩子们围一个大圈,其中一个人拿着手绢绕着大家背后外圈跑,悄无声息地把手绢丢在某人的后面,当转圈的人再次到来之时,逮住谁,谁就要受罚,要给大家表演自己拿手好戏,或唱歌,或跳舞,或讲故事等。其中最刺激的,就是每个人都担心抓住的是自己。由于节奏慢,无声无息,稍小的孩子,应着月色,睡意爬上眼皮,有的干脆趴在地上睡着了。等大人们吆喝回家睡觉时,孩子们早已玩累了。阿罗拉着睡意浓浓的弟弟回家,很快瘫倒在床上,睡得非常香甜,脸上挂着幸福甜美的笑意。山村没电视,没电脑,没先进玩具,孩子们照样快乐。

过去孩童的向往就那么简单,毫无掩饰开心地笑,非常投入地玩,互无猜忌,规则平等,尽心尽力,即使汗流浃背,精疲力竭,脸红耳赤,还是一个劲地呐喊冲撞,宣泄着孩童多余的生命力,那是一个多么纯洁的世界。

不知是人的进化还是退变,如今的孩子,背负着沉重书包,出入乘车,整天没精打采趴在课桌上,作业懒做,听课恍惚,一无所获。玩的是电脑游戏,打打杀杀;看的是电视剧,卿卿我我;吃的是垃圾食品,酸酸辣辣。课余时间,懒动,懒说,懒听,懒活的样子,叫人看着都揪心。孩子们应有的粗野,应有的活力,好动的天性,消失得无影无踪。哎,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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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童趣的评论 (共 9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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