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夜雨

2013-01-30 16:21 作者:滕文刀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房檐下成股的水柱便在地上发出一夜的敲击声。这种雨,在北方是很讨人厌烦的,于是人们早早地在雨夜进入了乡。我坐在电脑前,有节奏的听着雨水击打在树叶和地上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犹如一首独特的夜曲,湮灭了青蛙和蟋蟀的鸣叫,奏出另一种格调。如果说虫们的演奏是动物界的一种人文艺术,那这场雨带来的乐章,就算得上大自然的天籁之音了。

巴山,与秦岭接壤,号称秦巴山区。如果说秦岭是一座生物资源的宝库的话,那么巴山可以称作是一部人类文化的野史了。总长1000千米的大巴山东与神农架、巫山相连,西接摩天岭,横亘在四川盆地和汉江盆地之间,成为嘉陵江和汉江的分水岭,演绎着巴蜀地区特有的山地文化。当年的李商隐,就滞留在巴山深处。虽然这首《夜雨寄北》成就了他的造诣,然而不难看出当时的李商隐是多么不情愿被滞留在深山之中:“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晓得!”这种赌气似的的语气,一方面表达了作者对于巴山夜雨的抱怨;另一方面也说出了巴山夜雨的无常和滂沱,“这雨说下就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只是河里的水,已早早的涨满了”。单单的在信中描写巴山夜雨,还不足以让作者泄愤。于是有了下面两句:“等什么时候回到北方的小窝,和你秉烛夜谈的时候,我再慢慢告诉你巴山夜雨有多烦人吧!”

同样是思乡,同样是盼归,李白在宣城看见杜鹃花的时候,却是“一叫一回肠一断,三三月忆三巴”。宣城的杜鹃,并没有让作者感到厌烦,相反却使他想到了家乡的杜鹃花和子规,想到了那声声“我哥回呦,我哥回呦”的滴血叫声。三巴,意指巴蜀三郡,古时分别为巴、巴南、巴西三郡,用在此中,非指地域广泛,而是象征了作者对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深切的难以割舍的思念。同一个思字,前者思人,后者思乡,前者贬低客舍之地,后者褒扬桑梓之乡,前者矫揉造作,后者沉稳深情。这或许正是“小李杜”和“大李杜”的区别吧!

对于大巴山来说,不管是李白,还是李商隐,都只能算是匆匆过客,最终都没有长期停留在巴山之中。那么那些深居巴山腹地的人们,该是怎样一种情操呢?号称“饮中八仙”的张旭,与李白相友善,曾访李白于巴山之中,也因被巴山夜雨滞留而寄宿深山,可是在次日辞归的时候,一向“粗狂”的张旭,却被山民的热情淳朴深深打动了,以草书闻名的张旭竟也提笔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句:“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你看这雨后的山色清新动人,万象更新,草木灵动,百鸟和鸣,好一派引人入胜的景致啊,你怎么能因为稍微天晴了就要打算回去呢?跟你说吧,即使天整个的放晴了,满山的云雾也会让你衣衫全部湿透的,还是在这里多留两天吧,等雨雾退去了方去不迟啊。山人的真诚情怀,被诗人表达得淋漓尽致,然而山人本身不会表达他们丰富的情感,他们只能用对山雨的喜,来表达自己的热情好客和朴实善良。于是在深山里,有一个断了几世的句子: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但凡断不出这一句的,便是不好客的主儿了。

我家也在巴山南麓,然而却不在山里,所以在我深居秦巴山区的短暂日子里,我总被那一场难得的山中夜雨折腾得兴奋得睡不着觉。我仔细的去听雨,听那单调却让人异常宁静和清醒的声音,这声音,能让你感受到叶尖的一株株水滴滑落在地上后,草叶在茎杆上跳动的旋律;能让你感受到雨气汇聚成云雾后,在山峦间奔驰的奇异;能让你感受到那些被雨水修辞的山廓,如巨笔挥就的一副水墨山水画,画在大地之上,也画在起伏的心脏里。我至今仍记得,在巴山深处,人们用背篓背水上山的情景。远远的从山林里走出一个人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从高到底,一直延伸到河边。放下背篓,汲了水,再在河里洗了脸上的汗水和脚底的淤泥。重又背上背篓,从河边开始,从低到高,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最后远远的消失在山林里。暮色降临,一盏盏油灯在山野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随同夜色在微风中摇曳。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不多时便又下起雨来,山人便拿出锅碗瓢盆,在院子里和屋檐下放好,等天明的时候,这些搜集的雨水就可以用来做饭、洗衣、浇地了。

雨水击打在这些锅碗瓢盆的声音,我从小时候就时常听见了,只是那时候是在屋子里。下大雨的时候,草屋开始漏雨,瓦沟也跑不赢雨水而往里渗水。于是找来所有能盛水的器具,在泥土的地板上摆了一屋,像是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即将上演。我就在这场盛会的小夜曲里进入我的梦乡。我光在梦乡听见了悦耳的和弦,却没有看见家人脸上的愁容。所以,夜雨,对我来说,总是最美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南人对于雨水,有种难以割舍的亲密和热爱,所以连环境也是潮湿的了。春雨润物,也润人。人们在丝丝春雨中耕翻土地,雨丝便把人、牛还有刚刚翻过来的土地一起,润得潮潮的,一些谷麦的种子,就在那潮潮的土地里生根发芽,春华秋实。梅雨时节,人们常常会在雨雾里穿行,感受雨雾如精灵一般停靠在身上的每一处毛孔,像是在和雨雾交流一般。雨季到来,暴雨随着电闪雷鸣一起到来,你可以在看见闪电后,悠闲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避免随之而来的轰轰雷声震耳欲聋,但是,你往往无法躲避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暴雨倾盆而下,一扫而过。这些雨,除了电闪和雷鸣,没有一点别的征兆,有时就下在太阳底下,有时又仅仅从院子中央穿插而过,有时几秒钟,有时又轰轰烈烈地下一个下午。农民们要保护收获后正在晾晒的谷物,便要和天抢雨,叫做“抢偏东雨”,无论多么调皮懒惰的孩童,在偏东雨来时,都会一股脑儿加入到抢偏东雨的大军中。这酣畅淋漓的雨啊,浇湿了谷物,却浇敞亮了农民的心扉,浇凉爽了烦劳的心情。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在雨中忙碌着,嘴里喊着号子,哼着小调,或者大声地唱着让村妇们听了害臊的情歌。收完了谷物,如果雨还没有听的话,农民的劳动,就可以暂时停下来了。

寄居北地,聆听夜雨,怎能不勾起对巴蜀大地的相思,又怎能不陷入对故乡深深的,深深的回忆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553608/

夜雨的评论 (共 11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