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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

2013-01-26 14:27 作者:孙梦秋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颠簸的汽车上,我在读一篇小说《大学》。我被故事中26岁的大学女教师的诀别信打动了,女教师曾经是副校长的学生,毕业留校当了老师。她是他女儿的辅导老师,也是他的情人。她叫于敏。他叫陈秉泉,是南舆大学的副校长。

车窗外是早的田野,干旱让绿色显得疲惫不堪。天空中布满阴霾,道路上塞满了钢铁甲虫。车里面,朋友们的无主题变奏逐渐集中到女人身上,我却在看一个女人给她父亲一样的情人的诀别信——

老陈:

我骄傲惯了,也让人宠惯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傻,确实。

我不喜欢和人争,也不喜欢和人分享,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信条,是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反之亦然。可是,自从认识了你,我发现自己变了,我希望自己去争,甚至去分享,尽管多少有些无奈,谁让我选择择了这样的一个你。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让你上我,并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然而,就像你所说,现实是冷漠的,现实是由数字和公式组成的,埋没了人的激情和创作力,所有的希望都是一厢情愿,所有的幻想都是自作多情,疯狂不羁和特立独行的结果就是咎由自取。我喜欢你这些话,但又痛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确信你已经爱上了我,不只是我的努力,也有你的付出,对于这份感情我们都变得不舍。但我也清楚,不舍,并不是维系关系的基础,更多的则是一种逃避。曾经以为相爱本就不易了,既然相爱就会有结果,即便这结果是艰难,我们也会互相给对方以鼓励,可是,现在我懂了,有些爱不会有结果,不是所有的植物都有果实,对吗?

既然不会有结果,就要放弃吗?我最近反复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没有答案。有时候我又很超脱,难道只有实现了婚姻才是爱的证明吗?我不这麽看,但,我并不想改变当初想嫁给你的愿望,直到现在。

现在,我悲观地看到,我争不过了,甚至连分享都变得如此艰难,我恨那些偷情的日子,让我觉得自己如此无耻和堕落!而我又无比怀念……

亲爱的,你肯定猜出下面的内容。通常怀念就是为了离别

原谅我擅自毁约,说好了不分手的,可我还是离开了你,必须!没有任何理由,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但我非常坚定。或许,这是另一种方式的爱你。或许,在一段日子里,彼此都很难熬,但,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以后再碰面的时候,我想彼此都从容着微笑,而不是满心伤感,好吗?

我想要的男人,他无论在路上或者床上,一辈子都始终在我的左边,或许,这和爱情无关。

……

在这篇小说的结尾,陈副校长的女儿陈萱再次重复了这个观点,他对爸说:“我只希望在我的左边是同一个男人,一辈子,有没有爱情倒无所谓!”

几年之前,我读张者的小说《桃李》,小说中,著名大学法律系德高望重的老院长的女儿、博士生蓝娜,为了钱,竟然去为暴发户宋总跳脱衣舞,任其淫邪的目光在她青春的胴体上恣意抚摸;而另一个美丽绝伦的女硕士生董小令,仅仅为了给父亲筹集到出版学术专著的2万块钱,情愿向她们最权威的法学博士生导师、同时兼任暴发户宋总的法律顾问“老板”,献出了自己的贞操。哦,对了,在他们的称呼中,对导师已经不叫导师或者教授,而是叫老板。有报道说,杨绛先生看完《桃李》之后说,“桃李让我惊奇!”我想,她不惊奇倒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情了。因为她无论动用怎样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今天的知识女性,对于爱情、婚姻、家庭和性的观念。《围城》中的孙柔嘉、唐晓芙、苏文纨们,跟她们相比,简直就是檀木箱底的古董了。

高校知识女性是一个特殊群体,她们对于爱情和性的态度,对于婚姻、家庭甚至人生的看法,自然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甚至引导潮流。30多年前,张洁,痛心疾首地呼喊《爱,是不能忘记的》,那时的人们、尤其刚从“十年文革” 思想禁锢中苏醒的知识女性们,都睁大眼睛,极力从婚姻家庭的一地鸡毛中,追寻着爱与情那崇高、纯洁、浪漫的神性,而那些尚未走进或者准备走进婚姻的女生们,则会神情庄重地念叨着那句不知道被她们念叨过多少遍的话:“爱是不能忘记的!” 就连小说中开头那几句算不上经典的话,也被她们背得滚瓜烂熟,张嘴就来。我不止一次看见她们用半是戏谑半是神往的表情,游一样地说着那些话——“我和我们这个共和国同岁。三十岁,对于一个共和国来说,那是太年青了。而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却又嫁不出去的危险……”

是的,爱是不能忘记的!没有爱情的婚姻,还能叫婚姻吗?可是,三十年过去了,今天的高校知识女性们却说: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

在《站在河对面的教授们》里,倪学斌给我们塑造了另一些知识女性的形象。那些女教授们对待爱情和性的态度,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总起来说,从当今所有关于知识女性的的文学作品中,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今天的她们,对爱情、婚姻、性,分得很清楚,肢解得干净利落,如同她们熟悉的公式、定理、论题、推理等等,亦如超市货架上的一件件商品,可以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或者不等式原则以及其它的他们自以为是的原则,随心所欲地交换或者赠与。当然,这都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从法律层面上讲,这是她们的人权;从道德层面上讲,这是她们的人道。

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这是一种豁达和清醒?还是一种无奈和冷漠?或者什麽都不是,它仅仅就是一种态度而已。

然而,大鼻子米卢曾经说过:态度决定一切!

曾经,“不要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是一些自诩前卫的知识女性的爱的宣言,今天,貌似进步了的她们,与时俱进地提出了“既要曾经拥有又要天长地久”的口号。对她们而言,曾经拥有的是情人,是用来浪漫和抒情的,是诗歌散文,海边的风景和山上的溪松,床上的惊涛骇浪,公共场所的绅士风度。天长地久的是婚姻和家庭,与爱情无关,与生活有关,与风月无关,与物质密切相连。鱼与熊掌兼得,情人丈夫尽收怀中。很好,很好,“兀然成一醉,谁知怀抱深。”唐人王绩的兀然一醉盖因世事与酒,今天的知性美女们的兀然之醉,似乎非酒而情了。如此,不枉此生,足矣!

知识女性们常常挂在嘴边的是情人和《情人》。玛格丽特·杜拉斯在这个意义上,远远超出了一个法国女作家的影响,而成为蜚声世界并且深入人心的世界级文学大师。在《情人》中,杜拉斯用沧桑沉重的语调,开门见山地写道:“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得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这是多麽浪漫,多麽绅士,多麽款款深情地打动中国知识女性芳心的场面啊,成为了她们挂在嘴边或者藏在梦中跃跃欲试的梦想。可惜,这只是杜拉斯的杜撰。在《情人》中,那个法国女人“我”明确意识到,“我”和中国阔少——“我”的情人之间,最本质的只是一种基于欲望的experiment(试验、亲身体验)。这欲望,既有情欲,亦有物欲,一取一予,各得其所。作为男性看客的我,倘非要说被深深地打动了的话,那肯定不是情人们之间所谓的情爱,而是杜拉斯高超的语言技巧,她对情人们神迷意乱的销魂场面的描写,让中国作家们羞愧看到了自己与国际大师之间的差距。那些他们不知道要用多少比喻,多少形容词才能够写出来的性爱场面,杜拉斯仅仅只写了优雅又感同身受的三句话:“大海是无形的,无可比拟,简单极了。”

这简单的三句话,让我想起了鲁迅。在他一生中唯一一部以爱情为题材的中篇小说里,涓生对于同居的子君,鲁迅只写了两句:“我渐渐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见《伤逝》)从这个细节上看,鲁迅是大师,是屹立在中国作家面前的一座大山,尽管现在谁都可以骂他、咬他、吃他。

还是回到我们的《大学》吧,当于敏和陈萱说出“我想要的男人,他无论在路上或者床上,一辈子都始终在我的左边,或许,这和爱情无关”这振聋发聩的话后,笼罩在许多知识女性们头上清高的光环,或者骤然黯淡,或者更加光焰万丈。我只知道,在2012年春天一个阴霾密布的日子里,我读完这句话而浮想连篇的时候,富豪们的宝马X5正在阴霾的春天里驶向一座古老的寺院。对他们而言,2012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不详的季节,所以他们要去寺院,以求得心灵的安宁。而我只在默默地玄想,一个人,无论在路上或者在床上,倘能一辈子坚守在另一个人旁边,似乎就与爱情有关,而不是无关,只是这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美不言的爱情,被生活鸡零狗碎的尘土所掩盖,被轻佻的浪漫和放荡的激情忽略了……我想,爱是需要思想的,而不仅仅是器官!无论男人,无论女人。

脑子里突然就虚拟出一个奇怪的画面。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老女人向我走来,她对我说:“我认得你,永远记得你,你真的不够绅士,不是一个好情人。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很多人说我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那时的面貌相比,他们更爱我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赶紧站起来,做出逃跑的姿势,同时嘴里面谦恭地说着:“是的,我不是绅士,也不愿意装绅士,我不是情人,也不愿意做谁的情人。叶芝的诗歌我也能背得,他说‘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假意或者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既然如此,就让绅士们爱你衰老的皱纹吧,我只爱美女,青春欢畅,活力灵动,歌喉婉转,明眸善旸。也许我看不见她的灵魂,但我看得见她的善良和美貌。这就够了,因为我只愿意分享美。”

老女人听完,非常绅士地给了我一个鄙夷的表情,然后,款款地留给我一个貌似傲慢的背影。

那背影,无比地绅士。

是的,无比绅士,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作为女人应该具有的所有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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