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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柿子树

2012-10-07 13:10 作者:以笔写心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村里分的那棵百多年的柿子树被人剥了皮。

二叔气愤愤地打过电话来,告诉我,老家里又发生了这样气人的事,并说已经报了警。我很平静的安慰二叔,没必要生气。真的,或者这就是她的命运,或者因为我离家在外,鞭长莫及,顾不上她,这是我的悲哀,与别人的愚昧、蛮横无关。

二叔也静默了。话犹未尽我就挂了电话。

妹妹刚刚做了手术,憔悴的脸上仍旧是疼痛的折磨留下的脆弱。我不想多说什么,病房里安静极了,我的心里却沸腾不已。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是我的童年时代,回忆中却没有生出一点物质贫乏的哀叹,相反,心里有无数的美丽温馨的画面。那时候,漫山遍野里,高高地耸立在荒芜上的,是那些葱茏无限的柿子树。

那是我们孩子的乐园。无论是灵巧地攀援比赛,还是在树上做着极危险的“摸人”游戏,都让我们快乐无比。天,青青的小柿子羞涩的探头探脑,张望着绿叶以外的世界。而我们也馋涎欲滴的幻想着秋天的红柿子,多么水灵,多么甘甜。(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喜欢在秋风漫卷里,在树下扫开一片,围上几块石头,捡一些干枯了却仍旧散发着薄薄的清香的柿子叶,和一些棉厚的狗皮草的发丝,升起旺旺的火,放上几个大大黄黄的柿子,一边躲避着呛人的烟味,一边添着萱草快乐地等待。等着那些烧熟的甜味丝丝缕缕地飘起,又浓浓地包围我,也等着那些凉风来分享,掠去它们的滚烫。那剩下的那温温的甜香至今叫人怀念

我还喜欢悄悄地挖出一个地洞,铺上一些萱草,埋下几个黄黄大大的柿子,然后每天去那些树下巡查,扳着指头耐心地一天天数着,计算着大约的熟期。不敢随便叫小伙伴们知道,这种紧张成了一件心事,倘若忍不住说出去吧,又有一些新的恶作剧,生活又添了新的乐趣。

还有母亲的柿子煎饼,那种甜,那种混合的香,真是童年里最好的零食。

这一切如今只能泊在回忆的港湾,永远不再出航。

那是一棵长在石崖上的大树,根牢牢地箍进石缝里,枝繁叶茂,干粗枝虬,如今因为她身边——确切的说是十几米以外的几棵果树,被人偷偷地残忍至极地剥去了两人合抱的主干的皮,置之于死地。在这样的悲剧面前我无法生气,心里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悲哀。

我忘不了那些跟着父亲摘柿子的秋天。这棵树的柿子是村里少有的大,而且树也格外的高,惹得别人艳羡不已。父亲不会爬树,开始总是请别人帮忙下柿子。后来我大一点的时候,我就爬到树上帮父亲摘柿子。父亲总是仰着头,一遍遍地嘱咐我小心。那时还觉得父亲是多么胆小啰嗦,现在回想起他当时凝重的面容,专注的眼神,温柔的呵护,只觉得那是我一生的珍宝。

可是这一切的美好时光都过去了。我在村外的世界里栉风沐,父亲在贫瘠的土地上支援我的理想。当村里漫山遍野载满了果树的时候,当生活蒸蒸日上的时候,父亲却溘然长逝。于是对老家的频频回首里多了牵挂、悲伤,甚至无奈、惶恐与绝望

父亲生前种下的玉米被人悄悄地掰走,母亲苦苦地收种着父亲栽下的苹果,无人施以援手。一件件不如意的事接踵而来,在人情冷漠面前,苦涩的泪水已经让我变得麻木。我只希望母亲不要生气。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这件事发生后的一周了。母亲仍在生着闷气。我很难过。只好安慰她:这是树的命,我们不在村里生活,顾不上她,保不住她。母亲长叹一口气,终于不再生气。

在苹果创收的今天,人们一年四季都在果园里忙着,漫山遍野的柿子树再也无人问津。旋柿饼的技术怕要失传了,面对着花样百出的零食,孩子们再也尝不到晾晒的柿饼淌下的甜汁。

于是村里很多柿子树被卖掉,有的去了工厂作门卫状,有的去了公园,做绿色生态的装饰,做了文明的俘虏。风雨中摇天撼地的虬枝被锯下,只剩粗粗的主干顶着几支嫩枝,怯怯地开着淡黄的小花,结几个红不到秋天的小柿子。而有的却默默地倒在锯下,永诀了世间的风雨。

一想起来,心里隐隐的有些痛:连棵树都容不下,还牵挂这样的老家干什么?曾经贫瘠的土地上,是谁袒露着油绿的叶子,呼风唤雨,诠释着生命坚强?物质贫乏的年代,是谁用甜甜的将生活果汁滋养?都说人非草木,而今却是草木非人。

我不去考虑这一行径的蛮横,欺人之甚,那只会让我纠结在气愤难平里自伤。我更不想报复别人的过错。我只觉得现代人急功近利,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愈甚,如果到了极致,只会让人窥见浮躁、愚昧。如果世间的放弃一定要用触目惊心的杀戮,让人情何以堪!泪水是会惹人怜,催人心软的。然而树的血呢?当它悄无声息的流下,仅仅随风雨而逝吗?

真希望这样的悲剧就此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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