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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昌河西行

2012-09-30 11:39 作者:杨应民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西昌河西行

杨应民

西昌河西,对于许多人大概是陌生的,而对于西昌和五通桥人民,那里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地方,因为五通桥人民的好女儿丁佑君就牺牲和安葬在这块土地上。

我有幸三去西昌河西,每次都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

1978年,五通桥准备筹办丁佑君烈士生平展览,我和两个同志去西昌参观丁佑君烈士陈列室,其间我们去了一次河西。恰逢天,公共汽车在泥泞的公路上颠簸,慢腾腾地走了近两个小时,才走完三十来公里的路程抵达目的地。河西镇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乡场,建筑多是土墙瓦房,街道是土路,雨水把路面浸泡成一团团烂泥凼。我们艰难地跋涉,七弯八拐好不容易来到了丁佑君烈士陵园。陵园被土墙围着,土墙有几处地方已经垮塌,露出残破的缺口,陵园木门已经腐烂,横七竖八地钉着木条。看得出,陵园已经年久失修。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姓王,在西昌博物馆时已听人介绍过他,他守护陵园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每月仅有十元生活费。他带我们走进大门,映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派萧瑟景象:占地数十亩的园子,树木虽然繁茂,但倒地的断碑,几近倾塌的的凉亭,四处可见的残转烂瓦都在告诉我们这里曾遭劫掠。老王说,“文革”中,城里下来的红卫兵闯进陵园造反,把那些打成“走资派”的各级领导的题词石碑统统推倒砸烂,还时不时有人翻进园子砍伐树木。为了保护陵园,老王和附近的一些乡亲经常在园子里巡视,而老王则干脆孤身一人搬进陵园住了下来。他对我们说:“丁代表从家乡老远的来帮我们这里的穷人,死得好英勇,看到园子遭人破坏,我们都觉得对不住她,对不住她家里的老人。”看着老王破旧的衣衫和瘦小的身板,我感到心酸。在那场毁灭人性的动乱中,像老王瘦弱的身躯能抵挡得住疯狂的浩劫麽!但他和他的乡亲们已经做了能够做的一切,满园青青的竹木可以作证,而那一片片苗圃里杂色的花,嫩绿的苗,却又应了“野火烧不尽,风吹又生”的景象。和老王分手的时候他告诉我们,西昌县已经决定拨款修葺陵园。这一天终于来临,我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1985年7月,五通桥即将建成的丁佑君烈士纪念馆急需搜集烈士文物,区里专门成立了丁佑君烈士文物资料征集办公室,由我担任办公室主任,负责此项工作,为此,我二去西昌河西。

西昌县委宣传部为我们河西一行派了车,西昌团县委书记小卢和西昌县政协文史办主任史老师陪同我们前往,这样大大方便了我们沿途的采访。

车过安宁河,折向西面的公路,这条路据说一直通到云南。当年胡宗南残部就是沿着这条路溃逃的,而留下的一批敌特,就是土匪暴动杀害丁佑君的幕后策划者。我们走的这条路,也正是当年丁佑君西昌往返河西所走过的路,沿途的乡村,都是她工作过的地方。1950年9月18日她被捕、游街的裕隆乡、高草乡,以及当晚管押地张八街文昌宫都在这条路上,9月19日也是沿着这条路被押往河西并最后壮烈牺牲在那里。这条路,洒着丁佑君的汗水和鲜血,记录着一代青年英雄在生与死的最后分界所表现出来的可歌可泣的崇高气节,浓缩和概括着她短暂而光辉的一生。沿着烈士的足迹前行,我心潮难平。裕隆乡是我们的第一站,小卢是本地人,带我们走过两条小巷,来到当年反革命匪首王正中的屋前。这是一座干打垒围墙的大杂院,进门有一个小天井,左侧第一间小屋,小卢告诉我们说那就是丁佑君当年住过的。屋门矮且窄,土墙裂开了几条缝,屋内很暗,堆着杂物,显得阴冷潮湿,可以想见,佑君当时工作条件是多么艰苦。听说丁代表家乡来了人,院子里很快聚满了男女老少,都带着亲切的目光。老人们七嘴八舌地给我们讲起当年的情景。一个老太太站在小天井里对我们说:“那天,几个端棒棒枪的人就是站在这里喊丁代表出来的。丁代表和他们争起来了,一点也不怕的样子,后来被他们硬推着往外走了。。”调查中我们已经知道佑君的被捕是有预谋的,盐中区一个负责人叛变后出卖了她,混入革命队伍的王正中借工作为由把她骗到了王家,随后安排了上面的一幕。敌人的卑劣,不正反衬着佑君对革命事业的纯真和忠诚,难怪事隔三十五年,乡亲们还一口一个“丁代表”,仿佛她昨天还站在他们中间摆家常,帮他们干农活。

张八街文昌宫距离裕隆几里许,小车几分钟就到了。这是一座宽大的庙宇建筑,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田坝中间,据说曾是一个小学的所在地。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静寂无人,史老师对这里很熟,他指着楼台对我们说,那天晚上佑君就关在上面。登上楼台,看见几根要两个人才能合抱的的大台柱,史老师说,佑君就是被绑在最里面的那根柱子上整整站了一。阴森森的楼台仿佛张开了黑黝黝的大口要把人吞噬掉,即使现在站在上面也觉得寒气逼人。在那可怖的一夜,佑君就站在这里,对软硬兼施的匪徒们朗声回答:“死,我见得多,怕死就不革命,要革命就不怕死!”对着大台柱,我们肃然起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都在聆听,那回荡在楼台上的不息的呼声。

从文昌宫出来,刚才晴朗的天陡然阴暗下来,大团大团的乌云从险峻连绵的山那边锋涌而起,很快地遮蔽了大半个天空,真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氛围令人心惊。这时,我才算真正领略到了西昌云的雄浑与狰狞。路延伸着,前面消失在突然降临的雾霭中,这样的场景,即便是男人也不免望而生畏吧,可是,我仿佛看见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在这大片大片荒凉的原野里,顶着风,昂扬地在前面走哦走……

我又到了河西,河西镇已经更名为佑君镇。接待我们的仍然是老王,他气色比上一次好,不善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久别遇故人的喜悦。陵园的大门已经修整一新,围墙仍是土墙,缺口已经没有了。园内变化很大:满园的花,而红花开得最繁盛,像一幅幅火红的地毯;柳枝摇曳,林木森森,掩映着座座凉亭;正面,烈士墓前纪念碑高耸,新漆过的“丁佑君烈士永垂不朽”九个大字分外夺目,洁白的大理石上镌刻着朱德同志的题词:“丁佑君同志是党和人民的好女儿,是共青团员和青年的好榜样。中国青年,应该学习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党和人民的高度阶级觉悟和革命精神。”纪念碑两旁建起了两排廊亭,镌刻着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题词的一块块墨色大理石碑整齐地镶嵌在橱窗里,显得庄严凝重。为了拍河西全景,我登上了镇对面的小山。从山顶俯瞰下去,小镇尽收眼底。我看见,小镇侧面的山峦是光秃秃的,前面的平坝是光秃秃的,镇上错落的房舍呈现出一片片土黄色,唯有左面临河一角,绿荫成片,生机盎然,那里就是丁佑君烈士陵园——河西人民把最优美的地方奉献给了佑君。我举起相机录下这一片深情。

老王带我们来到了兰大芹大娘的家。兰大芹是佑君当年在河西发展的第一个青年团员,见到我们,她特别高兴,搬座沏茶像对久别的亲人。在她家的后院坝,我们围坐着听她讲述她和佑君的那些日子。她说,佑君待她就像亲姐妹,教她学文化,鼓励她走出家庭参加革命。佑君很忙,但每次回区上都要到她家里玩,帮她干活,给她讲革命道理,有时候夜深了两人就挤着一床睡。听她的述说,佑君有血有肉生气勃勃的身影活跃在我眼前。兰大娘追忆着往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感到她和佑君感情很深。在这里,我们才第一次知道土匪要暴动的情况佑君是知道的,兰大芹从一个当土匪的远房亲戚那里听到了消息并赶快告诉了佑君,同时还劝她去躲一躲。兰大娘说,她当时显得很镇定,沉思了一下,说没有上级的通知她不能离开,却反过来关照兰大芹:“你是积极分子,他们不会放过你,你还是先躲一躲。”讲到这里,兰大娘已经泣不成声了。

告别了兰大娘我们来到了那座碉楼前,佑君就是在这里倒下的。碉楼已照原样修好,门侧墙上安放着四川省人民政府颁发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铭牌。通过碉楼的枪眼往外望去,外面是一派金灿灿绿茵茵的生命景象。此时,我突发幻景,在这片鲜活的画图中,仿佛活跃着佑君青春年少的倩影!我心中涌起一阵酸痛,一阵惋惜。

在凉山各界人士的热心支持下,我们如期完成了任务,承载着凉山父老乡亲的深厚情义踏上归途。

丁佑君烈士用鲜血铺就的友谊之路连接着五通桥和凉山,1987年,五通桥区、西昌市缔结为友好城市。1989年凉山火把节,我随五通桥区文化代表团赴西昌,并再一次访问河西。河西大为变样,新砌的水泥路,鳞次栉比的商铺,熙攘的人群,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景象。车在丁佑君烈士陵园门前停下,映入眼帘的,是瓷砖镶嵌的高大院门和红砖墙。迎接我们的仍然是老王,他头发白了不少,但精神矍铄,反倒显得比上次年轻。他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喜气洋溢地看着我们,仿佛有许多话要对我们说。是啊,我们已经看到了,陵园内、纪念碑前,一座高数米的汉白玉丁佑君全身雕像在阳光先晶莹耀目。佑君青春的面容仿佛在思索。纪念碑后面,一排高大的馆舍平地而起,在绿荫中显得富丽堂皇。我们知道,那是西昌人民新近投资兴建的丁佑君烈士纪念馆。我想起邛海边上的西昌烈士陵园,那座巍巍的烈士纪念塔,塔身上镌刻着为解放凉山而牺牲的全部烈士姓名,“丁佑君”三个子排列榜首;在陈列室墙上,悬挂着许多烈士遗像,丁佑君画像悬挂正中——凉山人民把最崇高的位置奉献给了佑君,把最高荣誉奉献给了佑君。佑君牺牲后,他的父母原意要将她的遗骨运回安葬在五通桥,凉山人民得知后热忱地恳求双老,希望将佑君的遗骨留在她壮烈牺牲的凉山,佑君的双亲为凉山人民的深情所感动,终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青山处处埋忠骨”,那么,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足以告慰佑君家乡的父老乡亲,足以告慰佑君在天之灵。

步入纪念馆,宽敞肃穆的厅堂里陈列着烈士的件件遗物,长排展览橱窗述说着英雄的成长。透过那么多珍贵的照片,我看见西昌地区各界当年公祭丁佑君烈士的盛况,我看见翻身的农民哭倒在烈士墓前……跨越四十个春秋,一幅照片特别引人注目,那是一大群白发晧首的老干部在烈士碑前的合影。同来的西昌市文化局的同志告诉我们,前不久,丁佑君在西康人民革命干部学校时的四百名校友从全国各地聚会西昌举行了隆重的校友会。他们分乘十辆大客车专程来到河西,到这里来祭奠佑君。照片上他们虽鬓染霜但神采奕奕,他们因为是佑君的校友,所以,他们笑得自豪,笑得酣畅。

坚定的革命信念,使佑君和他的战友们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赴汤蹈火,创建了彪炳史册的功勋,也使战友情格外浓郁和真切,虽人世沧桑,天南地北,却心心相印。

佑君又回到了战友们中间。在战友们的笑声中,她,也欣慰地微笑着。在鲜花的簇拥中,她又像当年一样和战友们一起,畅谈新的旅程、书写新的篇章,向新的目标无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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