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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

2012-05-10 19:07 作者:门外心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鲁迅先生在《头发的故事》里曾说过触及我灵魂的话:老兄,你可知道头发是中国人的宝贝和冤家,古今来多少人在这上头吃些毫无价值的苦呵!

是呀,从留辫子到剪辫子,不知有多少人掉了脑袋!我没有赶上因头发而能掉脑袋的朝代,但,却赶上了因头发而小有烦恼的年代。

父母的福,小的时候有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并且卷曲着,赛过阿兰。德龙。然而,那时人们的赏美的角度与现大相径庭,男孩子有一头羊毛卷发绝不是种荣耀,是要被同学们嘲笑的,被当成另类。所以,就很怨恨父母,怎么让给了我这一头倒霉的卷。卷毛代替了我真正的名子;到了中学,却发现同校上一届还有一个另类,红毛,是个女生。当发觉她在我眼里的那种特别时,就知道了我在别人眼里的特别了!她都想些什么不知道!我想加入红卫兵组织,却不敢申请,虚荣心敌不过自卑感!在憋憋屈屈中渡过了学生时代。以为从次天下太平,无忧无虑。竟不知人们的审美观又加入了政治元素,烦脑升级。毕业后进了工厂。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在厂大门“安检”的工厂团委干部,稀里糊涂请到了团委去。让我交代为什么烫发?你是男的,这是流氓行为!是在追求资产阶级思想!刚刚参加过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九届全国代大会的团委书记,亲自审问。原来她乘着团九大的东风,正在组织团委委员们抓穿奇装异服的青年,我是他们的意外收获。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当流氓抓了,我有些懵了!很幸运,有一个从小就看我长大的郑叔,正巧到团委办事,看见我的窘像,忙说,他从小头发就这样,随他!这无疑确定了我的阶级属性!老爸是纯纯的工人阶级,按血统论,我不该是资产阶级!否则就不合逻辑。

等到后来人们的审美观念贴近了世界潮流,以卷发为时尚时,我饱受争议的,昔日“风吹草低见牛羊”似的茂盛的头,却日见荒凉了,稀疏得快成不毛之地了!而且,两鬓不知何时已成霜了!有一次,逛街的老婆,拉我陪她逛,在一摊上看见一见羊绒衫,摊主小姐极力推荐,说,大姐,这件配你真合适!穿上了会更显年轻!你说是不,大爷?

他娘的!尽管老婆小我五岁,也不至于看成两代人呀!?这样好眼力的小姐,她推荐的东西还有个穿?!我拉着老婆就走。她倒很得意,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虽然没穿那件羊绒衫,已觉的自己年轻得什么似的了!我也不甘势弱!说,我是你大爷,这可不是我占你便宜!她说,是呀,你老相的像我大爷,全区人民都这么认为!

悲哀!悲哀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也想染发,给自己增加点信心。有一次被朋友拉到理发店,他先染。我见美发小姐调拌的东西,简直像狗的稀屎!这玩艺往头上抹?我转身就跑了。从此打消了染发的念头

有一次,好友们聚会,坐在我对面的一个美女小妹,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看得我怪不意思的,她忽然说,小哥,其实你挺精神的!把头发染一下会更好。我的脸臊红了。这可是个小美女呀!她的眼光应该会不错的。但我想到了狗屎。说,烦那染头的东西。她说,现在有一种洗头就能洗黑的东西,叫“一洗黑”,还能护发止痒。你试一下嘛。并告诉了我哪家商店有。

我的已死了的心,被激活了!背着老婆走进了指定的那家商店,却发现小美女也在,原来是她亲戚的店,她在拉客,我有掉进了桃色陷井里的感觉,但我还是很大气的买了两盒。

趁老婆不在家的时候,我洗发了,要给她个惊喜。按说明书很认真的操作了一便。果然,效果很好!老婆回来后,那真叫刮目相看,前后左右的端祥了半天,还把鼻子贴近头发,闻,看有没有狗屎味。我得意得有些醉了,说,看仔细了,像你丢失的年轻的叔不!

能看出她很满意!可是,她突然惊叫了起来!指着地上的黑点子,说,这是什么?我一看,是在揉搓头时,掉在地板砖上的一洗黑沫汁。地板砖是白的,显得很脏。我赶紧拿抹布,哪还擦得掉!而且,没多久,枕巾都被染成了褐色。老婆对此十分不满,给我划定了洗头的固定地点,洗头时应采取的措施。等等。我一一照办。有一天,正洗得兴奋时,电视里的郭德刚相声吸引了我,便一边揉搓头,一边从洗头点出来看老郭耍。正看得忘乎所以时,老婆从厨房冲了出来,手里拎把菜刀,大吼,你是要家还是要脑袋?这是一道脑筋急转弯,别人看见刀肯定会说要脑袋的,那就糟了,脑袋就有被请下来的危险!而我毫不含糊的连声说,要家!要家!再看地板砖,早已花里胡哨了!

这回她真的激了!要把我和一洗黑都扔出去。她说,我不在乎你是大爷大娘的!除非你有外心了,想讨好哪个女人吧?嚯!已不是美容问题了,成作风问题了!我自感受到了极大的污辱!这是图稀啥呀?就为缩短年差而扮嫩吗?就为讨好她而失去本来颜色?本色不好吗?沧桑不厚重吗?我决心恢复本色,还本来的我。

我要主动自己把剩下的一洗黑扔出去;她又说,别扔了,给我老爸送去吧。让他染染头,他跟胡姨在一起走,太那个了!我说,咦!你不怕你爸有外心?她说,滚蛋!你爸才有外心呐!

胡姨是岳父新找的老伴。据说比岳父小了近二十岁,看上去和我像是同龄人。我背后叫她“小妈”!岳父曾是大型大业的中层干部,后被交流到了地方当政府副区长。虽然离了休,但很有派!风度翩翩的,就是头发花白,和她走在一起像是父女俩。经“一洗黑”这么一洗,果然年轻了十岁!俩人再走在一起就不那么扎眼了!小妈也是死了丈夫的,挺看重岳父的条件,经人一撮合就成了。我总感觉她似曾相识,而且,和她很能聊得来。她给我感觉是那种心高命薄的女人!

我老婆也算是个“驴友”,趁休年假与人上南方旅游去了。“小妈”让我去她家吃饭,我没同意。自认为还有生活自理的能力。有一天,她约我吃晚饭,不是在家,是到饭店。我很胡疑,不想去,她说有事要和我商量。我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同意了。在一家很普通的饭点,她已点完了菜,炖河鲫鱼,酱牛肉,酸辣柿子汤。都是我爱吃的。我们吃着,聊着,等她说事。

你认识我不?她突然问。

你什么意思?不认识你乍和你出来吃饭!

咱俩是同学。

什么时候的同学?

中学。咱学校就一个卷毛,就是你!我是红头发,大家叫红毛子的,你上届二班的。

是你呀!我很兴奋!她真是我的同校同学,太刺激了!我没失外交礼节,很有风度的,主动的起立和她握手。

你头发乍变样了?

染了。她说,这倒霉的头发让我吃尽了苦头!申请加入红卫兵,没批准,说外国人才是红头发,非要查海外关系。太伤自尊。没读完中学就随父亲迁到新城了。厂子在山沟沟里,那里的人更是少见多怪!奔走相告,还以为我是从黑龙江过来的二毛子。那时也没有这些染料呀!后来好了,爱美的女人都把黑发染成黄色的,我则把红的染成黑色的,黑色不是我的本色,我却爱黑色,顶着黑发我就很有自信,像个真正的中国人。

我对她肃然起敬了!是呀,黑头发飘起来多美呀!

你别多心!她似乎看出了我的颓丧,说,你的白发是生理问题,而不是气节问题。喜欢就染嘛!

我再次起立,感谢她给与我这么高的评价,在她眼里我还没丧失气节。

她向我倾诉了她的心路里程和不凡的经历;她确实有外国血统,太姥爷是俄国人,她姥更像二毛子;她中学没毕业就随父迁到了外省的三线厂新城。并在那里结婚。老公是工厂的书记,在那儿挺有名气的,她像个贵夫人似的,倍受尊崇;可惜他是短命鬼,四十六岁时猝死。她也提前退休了,感觉那里人太熟了,没有遮挡似的,就回了老家。因几十年后回来的,对家乡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她说,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再嫁也不想找普通人。他(岳父)的经历听起来挺传奇的!我很感兴趣。虽然年龄大,但其它条件都还好,在亲属的撮合下就成了。第一次见面我就认出了你,女人记人儿。他的姑爷子是我同学,太刺激了!没想到你这让同学往头上吐唾沫的卷毛,竟攀龙附凤做了驸马。过去那也叫副县太爷呀!

我真不知道还有副县太爷!

在学校时就对我特有感觉,她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不好意思了。

你约我就为告诉我这些?我说。

当然不是,你看这个。她拿出两张照片给我看。是我岳父和一个女的。

什么意思?

他外面有人了?你老丈人!

这怎么可能呐!都多大岁数了。我很吃惊,这“一洗黑”,见效也太快了吧!

他在职的时候有一个情人,就这女的。她言之凿凿的说,她家的孩子病了他一下就给拿了二万元。

这个我知道。我说,这女的我也认识。肯定不是情人。这人原来是他车间的团支书,被他推荐到厂团委,后来当了团委书记,还出席了团中央九大。后来他交流到了区里,当了副区长,他们一只关系很好,但只是私交很好。我岳父一生最得意的不是从车间主任到副县太爷,而是发现并举荐了她到厂团委,使她最终由团委书记成为厂纪委书记!说他们是姐弟恋不可能的,忘年恋不准确,父女恋还贴点谱!所以,她孩子得了不治之症他能看着吗?

我为关健的时候敢挺身而出为岳父辩护而感到骄傲。我话的句句不是玑珠,确句句实情;

她女儿在小城算得上一姐。不仅是长得漂亮,最主要的是变幻多端的头发,红、黄、绿,比路口的交通标识灯变得还快。尤其是标志性的亚麻色头发,更因引领了小城的时尚而被载入区志。一向正统的团中央九大代表偏偏就看得那崇洋媚外的头发,气得背过气两次!她说,当年自己那么上进,统领着全厂近千名团员,批迷迷之音,抓穿奇装异服,可如今却管不了女儿的一颗头!尽管已人到中年,但绝没失去老共青团员的本色,要和新生的小资产阶级斗争到底。然而,还没等她斗争不止,女儿的生命却将熄了。

作为回报,彩发给了她稀有礼物,血液病,并成了不治之症!

为了时尚,为了虚荣,为了讨好,人们不惜付出昂贵的代价,舍掉本色,把自己弄成变色龙。真是毫无价值呀?幸亏我迷途知返的快,否则的话,在不久可能就成为一名非因公减员的警员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在他心里还没被摆在最中心的位置呀?她说。

他很爱你的。工资卡你管,家里你说的算,为让你不尴尬他染头。你不知道,他最喜欢自己的就是花白头发的老干部形像。

可工资以外的钱有多少我不知道呀!比如,他一下就能拿出两万元。他当了那么多年副区长,能没有灰色收入吗?肯定有存款!

不会有吧?。

肯定有!

那你的意思是?

我感觉我现在的处境是“枯藤老树昏鸦”

我笑了。感觉她对自己的所处的环境描述还是很帖切的。

咱俩好吧!她突然说。

仿佛是汶川地震,让人猝不及防;太率直了!没有一点中国女性的含蓄,比想像的要严重。这可能是她的俄罗斯血质在作怪吧?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这是乱伦!我不知所措的说。

我又不是你亲妈,乱什么伦!

我是警察,是公务员,公务员是不能搞婚外恋的。况且,我和老婆感情是很好的!

不让她知道。她说。

我真不知说啥好了。

正难堪着,她的电话响了,是岳父打来的,说出事了,让她赶紧回家。我趁机脱了身。

刚到家,就接着她的电话,让我赶紧上医院。到了医院见岳父的头肿得像酱坛子。眼睛尽剩一条逢了。见了我就说,赶紧把那东西扔掉!你们可把我害苦了!

医生说是染发过敏。

这老干部,得便宜时自己偷着乐,吃亏了又把责任推给别人!我觉得奇怪,都用半年多了,乍现在过敏了?

小妈说,他要会老情人,连染了三遍。头发黑得发贼!本色多好呀!成熟、质朴,染了三遍后乍看乍像黄金荣!

我差点没笑出来。但我怀疑他用了假货。

一洗黑从岳父家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小妈。他们没有登记。

我想,她可能另择嫩枝去了!那应该才是她真正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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