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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长了的时候

2012-04-24 17:15 作者:门外心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以前是没有固定的理发地方的。有一次上班时穿楼区走,在离单位不远的地方发现一家名子很怪的美发店:“长发美发室”,门前还有几个男孩女孩在嬉戏。他正瞅着店名琢磨是chang还是zhang时,一个男孩问,理发呀?他恩了一声。那男孩就把他让了进去。并又问,师傅剪学员剪?他问有啥区别,答,学员剪不化钱。那就学员。

男孩又把他让坐下,开始给他剪。他是学员,但手脚很麻利,话也挺多。

他说,叔,看你的头发挺稀的,常来我们店就会长头发。

他笑了。

学员问,叔,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他答,警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学员惊讶的说,你是警察!?

他问,不像?

学员说,太不像了!真不像!上我们这来的警察那有让学员整头的!叔,等一下。

他的电话响了。他转过去接电话。约一分钟又继续剪。

他问他,学理发想开店吗?

有这想法,我奶奶会剃头,教我了,可她的发式老土,我就上这,叔,对不起!对不起!

电话又响了。虽然说对不起,可他的电话还是一个劲的响,一个劲的接。等不接了,又来了句,叔,对不起!

他客气的说,没事。

不是,叔,铰重了。他嗫嚅的说。

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你工作乍这么不认真!就不能把手机关了!

我奶奶也这么说我。

他真想骂一句:奶奶的!有一年龄大点的女士,可能是师傅,也一个劲道歉。只好做罢,自认倒霉。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无可奈何的剃了光头!使自己原本就不佳的形像又添了几分负面影响。真是便宜没好货!

机关民警开始下基层了。他被分在A派出所,一天,站在所长室他发现,正对后窗的一面墙上写了两个很大的民间美术字:理发。他很高兴,下基层可以顺便剃头了。他按箭头指引的方向找到了那家理发店,离派出所三十米。

二月的一天。

他走进了这家理发店。感觉很不舒服,除迎门的一块大镜片,没有任何装饰。理发工具摆放凌乱,女理发师给人的感觉很不利索,甚至可以说是脏。坐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甚至怕她的手碰他的头。她要给他刮脸,不!要给他洗头,不!扔下钱就匆匆的走,后面是一句女生的:欢迎再来!

他和派出所的同事发牢骚,说没有又便宜又好的理发店。有人说东边桥头有一家。

四月的一天。

他找到约二百米之遥的这家理发店。一条运河把派出所隔在了河西。运河上有一座小桥,这边是楼区,那边是平房区;平房区的桥头左侧有一孤立的粉白的房子,就是理发店。没有匾额,却有一个现在很少见的三角形旗幌;理发店的西房头是一个栅栏围起的菜园子,有一个老头在里面干活,见他问,说,理发的出去了,不一定回来了,下午再来吧。

下午,大约三点他又去了,却见一老妇人正要锁门。

不干了?他问。

要剃头?她看一眼说。

啊。

进来吧。

屋子并不大,但,很干净,一个约两米多宽的小火炕,铺白色的地板革,上放一张小饭桌,迎面也是一块镜片,旁边贴着各种发式的美人头像,一张老式的理发转椅,理发工具摆放整齐,冲的阳窗户挺大,窗台摆放三盆花,花很普通,月季、仙人球和红灯笼花,总之,明亮,整洁,舒服。

不成心做生意乍的,这么早就关门。坐下后他说。

又不指它发财,没人就走呗。她说,她家在桥那边的楼上住。

剪啥样的?

短就行。

白头发这么多。别染发了,越染越多,对身体还有害。她看出了他染发。

说的是,不再扮嫩了。

有四十八?

虚岁四十九。

小我十六岁。

你不像。他说。

我知道。她说。自信加自豪。他从镜子里看了她几眼,高个,微胖,善像。不太符合年龄的白晰,说话很有节奏感,像有一定的文化

他感觉被他弄得很舒服,扶着头的手,似乎漫不经意,却像都点在了穴位上。又欲睡不能。

理完了,他认为很满意,

多钱?

三块。她漫不经心的。

值!他找了半天没零的就给了五元,她说也没有零的,又递回给他,他没接,说,下次还来。

我要是不干了呢,你可就亏了。她说。

亏就亏呗。

五月的一天.

他又来了,进屋见几个像她同样年龄的人,正围着炕桌玩麻将。她很显眼,正像常说的,人堆里才能看出“美”来。

来活了,不玩了。她说。她们有的说该做饭了,有的说该接孩子了,走了。

玩多大的?他问。

贰分。她答。

你一个大老板玩贰分的?!

我这大老板该玩多大的呀?她问。

怎么也得贰元呀!

那不成了赌博了吗。她说。

贰分也是赌,要赌就大赌嘛!他说。

你教唆完了,然后再来抓。是吧?

哈!哈!

理着,聊着。

理完了,他又拿出了一张五元的。

一元。她说,

没有。

那下次再说。

那我以后不来呐?他说

那我就认亏了呗!那是贰分钱的五十倍呀!可不是小数目。

哈!哈!

六月的一天.

天。他在屋外跺鞋上的泥。这时,有一个路过的老头,冲他说,剃头的吧?不干了!他有些失落,不甘心的走到窗前,往里望,像寻找什么,却见她在里面,她也看见了他。但并没示意他进去。却把挂在理发椅子上的白大挂拿起,穿上。他犹疑了一下,还是进屋了。

乍不直接进来呀,扒窗户,多不礼貌。她说。

听说你不干了?他尴尬的说。

那是对他们。你还欠我一百分钱呐!不干了你还能送我家去。她说

哈!哈!

一个男孩给送来一方便袋苹果,男孩冲他笑了一下,放下苹果就走,他觉得男孩似曾相识。

我孙子。她说,你孩子多大了?

没,不是,二十,跟他妈了。他又一次脸红了,人家又没问,说这些干啥呀。

离婚了?她惊奇的问。

恩!

有第三者了?她问。

也没见他跟谁来往呀。他说。

我是说你!在外包二奶了?你看你们的那个文强多厉害!多给你们警察争脸呀!她说。

文强是文强,我是我。我有贼心没贼胆!他说。

我看也是。

你会相面?

差不多。你看你这块骨头,她摸着他的后脑说,我们老年人管这叫反骨。有这块骨头的人不牢靠,比如魏延。好在你这块没发育全,好好改造世界观还能成一个好人!

我就是好人。

我知道,是没发育全的好人,就是离太好还差点儿。

哈,嘻!

没剪完,她停手了,洗了两个苹果,一人一个,他感觉很好笑。

不能剪完再吃吗?他说。

剪完你该走了,她说,

他们的话题多了起来,婚姻,孩子,人品。他如实的讲了婚变,有孩子后,就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把她往外拽,俩人不吵架,但很冷漠,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近在咫尺,却行同陌路。他愿意值班,甚至主动替别人值,有家不愿归。之后又聊到情感剧,演员,偶像。

我喜欢李幼斌。他说。

喜欢他像男人?她问。

不,喜欢他身上的匪气,演好人没有演坏人演得好。他说,你的偶像呐?

魏宗万,就是演司马懿和高球的那个,她说。他嘴里的萍果喷了出来,真是跌掉了眼镜!

你太另类了!你们这年龄的都拿赵忠祥、宋世雄什么的当偶像。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谁叫魏宗万,他说。

俗!她说。

那你喜欢他啥?他好奇的问。

笑!他怎么笑都是苦笑!人一辈子都是在苦笑!苦笑是无奈,一辈子有多少无奈呀!所苦笑才是真的。她说,你不觉得你可像魏宗万嘛!别包屈!

我今天才找着我媳妇凉我的原因,是我委屈了她!他故意苦笑着说。

真像!第一天见你就很有好感,她认真的说。

咳!托您的福,我家总算出了个长得像演员的!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是我家长得最俊的!他很有些得意的说。

哈,你这孩子,真有意思!挺有趣!她被说他说笑了。

你才比我大十几岁,管我叫孩子我觉得吃亏了。他说。

那叫你兄弟我也觉得亏!

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又马上离开了。咦!乍有怪怪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他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事没事都要来她这聊一会。她家的店早就摘幌了,只给他一人剪发了。入后,她建议他中午饭在她这吃,反正一个人也是做,然后再睡上一觉。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但,虽一次也没吃过,却睡过午觉。这小火炕真热呼,躺下了就不想起来,不起来一会就故乡了。他睡了她会把门锁上,走人;他醒了时她总会准时回来,外界传他是她的亲戚。

十月的一天。

他来剪头,她没在,她的老公在这里,并要给他剪,他说行。他给他理。他感觉他的手很重,不得不说,疼了!他一句话也不说,他想,这人可真闷。剪了一半时,他突然扑通给他跪下了。

我求你了,以后别再来了!他带着哭腔说。

这,你这乍回事呀?他被弄懵了。

她要和我离婚!看上你了!

你没病吧!?乍能这样糟尽自己的老婆!他说。

别来了!别来了!求你开恩!

好不来了!你快起来,起来呀!总得把我的头剪完呀!他担心这回要又被剪成阴阳头。

他总算起了,哆哆嗦嗦的把他的阳面剪完了,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虽然不是阴阳头,却是七沟八梁一面坡,比阴阳头好不了哪去。掏给他五元钱,他说,不要了,只要你再不来了,我给你钱都行!

他走了,感觉很好笑。这老头子乍这么搞笑呀?!他想,他可能是更年期,他听说过,有些更年期的男人就好怀疑自己的老婆外面有人。他可能也是这样。可又细一想,也可能自己来的太勤了真让他反感了,谁也不愿自己的老婆与别的男人来往过频。可这哪儿哪儿呀!但,还是不来的好,可转念又想,就这样蔫退了也实在不妥,玩笑只当它是玩笑了,总得见她一面,婉转的道个别,再消失也成呀!

第二天,在他认为只有她在时他推开了房门,可是,当他透过里屋门玻璃,看见她暖暖的背影时,却出现了少有的紧张,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虚袭来,心竟“砰,砰”的跳个不停。他转身就逃。还差点让门槛绊倒,连魂儿掉在门里了都不知道,逃掉了。

头发在渐渐的长,情绪也在慢慢的变。茶饭无味,寝食不安,他感觉她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磁性不但没减,磁场反而增大,近在咫尺,却举步维艰,而灵魂早已出了窍,在寻找归宿。他有了一种比病还痛的“痛”!出现了一种类似失恋的感觉。

他妈的!真有出息!让个老太太给弄得整天心神不宁的!

他骂自己。

应该是2011年的第三场,他摸着自己的头发,已一个多月没见她了。没法子,他又走进了A派出所后身不愿进的那家理发店。为什么?说不清楚!就算是找感觉吧。

这里还是老样子,似乎人气旺了些。女理发师热情不减的迎接他,并说他是唯一来她的店理发的警察。他说不剪头,看看。

你这顾客好像比以前多了。他说。

是,桥头那家不干了,岁数大的就都来我这了。

这么说她把你成全了。

我才不领她的情!她又不是主动的。跟老头闹离婚,没心思干。恁大岁数了还花心!

他心虚了。感觉这嗑不能往下唠了。越唠离自己越近了。要引火烧身了。

你也五十多了吧?他想败兴她一下。

你啥眼神呀!?我刚四十五,她的话里明显隐藏着不满。

对不起!眼拙!他退了出来。感觉挺开心。但,她的话还真刺激了。看来还真有其事,他忽然烦燥起来。!

你等等,里面的人把他叫住。

有事?

你近点。她有些神秘的说。我姑娘半年没在家了,说是去外地,可前几天有人在咱这街里见过她,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她多大,叫什么名?

整二十,叫孙鹂

他答应帮她查查。

第二天,他被通知下基层换地方了,他去另一个派出所了。单位是何用意他不清楚,也不愿费心力去想。倒是很想有一种东西,或一件事情能转移一下情绪,换个地方可能更好。

头发还在没心没肺的长。这天,他正在办公室浏览网页,有个男孩找他。他感觉他挺面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更叫不上来名。

叔,还认识我吧?

这一声“叔”一下唤醒了他沉睡了的记忆——毁他形像的学员,一瞬间也想起了是那天给老太太送水果的,她孙子!

我盘了个店,明天开业,请您去给捧个场。学员极真诚的说,我师父明天也去,还要免费为您服务一次,你是她最对不住的客人!

他自然清楚,他说的是曾被损坏形像的那件旧事,但那是他的责任,而不能怪她呀!而且也过去了这长时间,谁还去计较。但他还是有些心活,她的孙子来请就该给个面子,而且,毕竟头发早该剪了,也不能在一棵老榆树上吊死呀!于是就说,能抽出时间就一定去。

第二天,离11点18分刚过一分钟他到了。那里的硝烟还未散尽,药味刺鼻,落英满地。几个头发怪异的男孩女孩在“长头发美发店”的牌匾下,“嘻”“哈”着。他看着这似曾相识,又不相识怪怪的店名发呆,学员迎了上了,挽着他的胳膊就往店里走。边走边冲别人说,这是我当警察的叔叔!

店里很宽敞明亮,似乎还有套间。厅堂放了三把椅子,外面的两个椅子旁站着两个女孩,微笑着,里面的椅子里坐着一个位,可能是学员的师父,他想。当她转过脸时,他的心差点跳了出来!是她!是搅得他睡不着觉的那儿个她!

她站了起来,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白大挂,他犹疑不定,进退两难。

叔,我奶奶总念叨,说你该剪头了,学员悄声对他说,开业大吉!开业大吉!

说着已把他按在了老式的理发椅子里。出去了。

她的柔润的老手碰到了他的头,他像过了一下电,随后是久违了的舒服;她在他的后脑那块反骨上狠狠的按了一下,他一聚灵。

剪啥样的?她问。

短就行。他恢复了平静。

那就剃秃子。她说。

那不成犯人了!他说,

你不是犯人吗!逃犯!

……

我孙子的这个店你还得多多关照。她说。

我会常来理发的。他说。

那是小事,我都可以登门给你服务。这里是年青人的天地,我不会跟他们参合的。今天就是来助兴的。

因刚开张,又优惠,抢喜头的人挺多,他们不便缠得太久,剪完就走。他刚出门就被学员叫住。

叔,我有几句话。学员把他往旁边拉拉说,我爷太磨叽,还啥本事没有。我奶年轻时就跟他闹离婚。我奶比他强百倍!

你什么意思?他感觉很不自在。

我奶现在租房住,给。递他一小块纸。我奶的电话。

有你这样的孙子吗!?他差点晕过去。这个世界也太给力了!他说,你给你奶拉

下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还是接过了纸条。

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没那么多说头,开心就行!学员说,说心里话,我很希望有一个当警察的亲戚!

他手里着纸条此时像个刺猬。

走出楼区时,纸条已被他撕得粉碎。扔进了路边的拉圾箱里。他摸了摸短了的头发,感觉头脑清醒极了。头还是要剃的,等长了的时候在说。眼下要紧的是老太太的问题,绝不能再主动的去找她了,否则真要成为第三者了。

节快到了,头发又到了该剪的时候了。上哪儿去呐?正在犹豫,刑警队长来了,把门随手关上。

昨天端掉了一美发厅,抓了一伙卖淫的,店主说你是他叔。

什么美发厅?

长头发还是长头发叫不准。

重吗?

很重。抓了四个女孩,还有嫖客,女孩都供认他是组织者,就在他的店里。这也是小城最大的一起组织卖淫案件。上面很重视。

笃、笃、笃,有人敲们。刑警队长赶紧走,又甩出一句话,有个叫孙鹂的卖淫女孩,她妈也提到了你。

进来的是她,扑通就跪在他面前,说,大兄弟,救救我孙子!救救我孙子!

他感觉头发一下长了二尺,脑后的反骨也在膨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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