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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

2012-03-22 13:37 作者:付秋菊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四,是我的堂弟,比我小七岁。老四现在的模样与年轻时候的叔叔一般无二。

少小离家的我,总是只有在假期里,才能回到家乡,与我的父老乡亲重逢,来陪伴我玩耍的孩童里,永远都有老四的身影。

老四的名字。除了我们辈分排行以外,还有一个“忠”字,可是,知道他名字的人似乎很少,人们都亲切称呼他“老四”!

老四,他的亲生的兄弟姐妹还有三个,大哥良和二姐华,在老四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都能帮助父母担起家庭的所有事务了,老三和老四就都成了我的玩伴。

老四的哥哥老三,是一个严重的结巴!

记得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大伯的小儿子“金”,在他的三嫂家玩,三哥早已当兵去了,寂寞的三嫂无事可做时,总是会逗我们这些小孩玩,那是一个绵绵的细天,我和金带着刚在学说话的老三,来到了三嫂的家,三嫂正和大嫂在一起,他们就开始逗刚刚呀呀学语的老三,因为老三刚刚说话时,显得有些结巴;三嫂就觉得很好玩,还让他继续说,还“威胁”说:不说,就不让回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们这里的人们都在传说:下雨天是学结巴最好的时期,如果谁在下雨天学两句的话,一定会学会,而且永远也无法纠正过来。

大嫂干活走了,三嫂就把小老三关进了她的家,而我和金在外面觉得很无聊,也就走了,从那以后,老三就成了结巴!

开始时,叔叔和婶婶都没注意,等到后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严重到不可收拾了!

就这样,老三就一直结巴着,值得高兴的是:老三个子很高,而且长得很帅气,他的老婆还是在叔叔地压制下,硬要他娶的,并且他还带着十三分的不愿意呢!我们所有的人都说他;知足吧!看你结巴的。

老三还是不屑地一笑,似乎我们的担心是那么的多余。

老三,老四的父亲,我的叔叔名汗青,看到这个名字,一直以来,我就会想起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名言警句,大概叔叔的名字就来自这个典故吧!

可叔叔的一生,却很难和汗青两个字的真正含义连在一起的,叔叔年轻时帅气更霸道,他的眼睛是典型的杏核眼,漂亮而美丽,他的霸气就表现在鼻子上,微高的鼻梁中间有些凸起,笑时还好,如果是恼人时,叔叔的脸明显带着凶神恶煞的感觉,因为我们所有小一辈的孩子都怕他;据说,很多的后生晚辈都挨过他的打,年幼的我们是不能理解他的那些行为的,所以都从心底恨他,更是远远的躲着他,而叔叔的大儿子和二女儿则是受他的影响很重,也带着些自负和霸气,并且他们的霸气针对着每一个人,是从来不会忍谁一丁点的,哪怕就是我们这些自家的兄弟姐妹,也是如此,因此我们也都离叔叔的孩子们很远,从来不和他们玩耍,有时他们也显得是非常孤独

老三,老四在慢慢地长大,在我们所有人对他们拒绝的同时,他们也学得很乖巧,小兄弟俩没有一点哥哥姐姐的印记,所以还是时常和我们一起玩耍,因为老三结结巴巴,我们所有人都喜欢老四,有时就连老四也厌恶老三,可老三毕竟比老四大好几岁,所以老四虽然讨厌老三,却也无可奈何,并且有时我们总是喜欢四个人打牌,离了他还真不行,可是谁也不想和他做朋友,老四非常的精明,他总是挑我做他的对家。

老四做为家里最小的儿子,叔叔是非常偏袒他的。

我不知道老三上过什么样的学,因为后来慢慢长大的我,回到家乡的次数少了,毕竟我也有我自己生活的天空。

记得九十年代中期回家乡的时候,老四已经是帅气的小伙子了,懵懂的青已悄悄地爬上他的心灵,就我这个姐姐,他也是大远的拒绝着,无可奈何地一声“姐姐”后,便悄然离开了。据说:他那时已经开始出外去打工了,而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叔叔已经久病在床,后来居然死在了手术台上;其实,叔叔根本没有什么大病,由于医生的失误,他就再也没有走下手术台,但却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原因是叔叔的儿子们都没有去追究过,都说:人都死了,还追究什么呀!如果官司输了,我们还得多出一份打官司的费用,其实,就是大家谁都不想出那笔钱罢了。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后来的好多时候,虽然我也回家乡,可是再也没有见过老四的踪影,是因为他真正的成了打工一族。

据说,走上社会的老四,在外面是从来不吃亏的,气焰狂妄而嚣张,到也出落的落落大方,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英气逼人了,听人们说,岁数不小的他,已经挑选了许许多多的女孩,可似乎是很难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间。

他那天生的霸气一如他的父亲---我的叔叔;其实,他们四姊妹中,也只有他才继承了叔叔的全部,可是,他在挑选了许多的女孩以后,终于也勉强地走上了婚姻的殿堂,我再次见到他时,老四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虽然,在人们的面前,他还是有些腼腆的,从来不会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的。

当他再次看见我的时候,还是只还腼腆地、怯怯地叫一声“姐姐”,就低下他高傲的头,似乎是有人在强迫在叫我似的,显得是那样的不情愿,当时,我的心里是很凉的,曾经天天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弟弟,现在却是那样的陌生;曾经总也说不完的话语,现在却是变成了不情愿的、礼貌的应付。

我的心情是不平静的!

就在以后几年的时间里,当回想到那一幕的时候,心中也是冰凉冰凉的感慨:为什么生活会让人们变得这样陌生?为什么我们的过去都被无情的岁月带走?为什么在我面前温顺的最小的堂弟,如今成了陌路人?

这一系列的阴霾,就一直陪我到再一次见到老四。

那时,我离家又是五年的时光了,当我再一次回到家乡的时候,老四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孩子正在呀呀呓语,蹒跚学步;老四的老婆倒也清秀,虽然是数不相识,却也在老四的身边恭敬地叫着“姐姐”,语气倒比老四亲切了许多。

记得这一年,家乡特别干旱,曾经那一望无际的水田,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是不准人们偷懒的,不管是多么的艰难,人们都是要想法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否则,一家人一年的口粮能到哪里去寻找呢?

人们为了能找到水源,总是深在田间来回地往返,为了那仅有的一点点水,人们真会打得头破血流,都是自家的兄弟,也没有什么话说,可是,那么多的外来的女人们,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她们为了那一点水,总是大打出手,弄得鸡犬不宁,看成片的水田如今都成了旱地,尤其是等水种秧的乡亲们,真的感觉是有些等米下锅的茫然,但她们有时也商量着,轮回的抽取水井里那一点点仅有的饮用水。

见到老四的时候,他的第二个女儿正在妈妈的怀里哇哇大哭,而老四则在干枯的田里正准备上水,经过很远的塑料管,又是一天一夜地抽取,人们终于在老四的田里见到了水,我便取笑他说:没有水就不种了呗!干吗那么费劲?

几年不见的老四,似乎已经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再也找不到他过去的英气,人也变得随和了许多,还无奈地对我说:不种吃什么呀?

我的心似乎被什么蛰着了,变得有些痛:生活怎么真得这么无情?曾经的青春少年、桀骜不驯的浪子,曾经对我这个姐姐不屑一顾的弟弟,如今却被洗礼得懂事了,顺便也多了勤劳!

干田需要的水量是很大的,虽然老四是抽取了一天一夜的水,却在第二天的清晨就没有了水的踪影,老四只得再一夜的抽取,终于才把水稻秧栽了下去,至于后来的收成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家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很少见到老四的身影,就是偶尔一见,也只是他匆忙上山下田的身影。

这次的相见,老四随和了,只是多了一些祖宗传下来的相似的影子,生活似乎是已经把老四变成了真正的凡人,曾经那些仙人般的闲情逸致已被度化了。

转眼又是一个五年,回家的必经之路,是一定要走过老四承包的责任田,当经过的时候,我坐在车里又见到了老四熟悉的身影,他依然是在田间忙碌着,匆忙感觉:老四的身影有些消瘦了。

五年后的再见,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我觉得父亲还是曾经那样的健壮,可他自己却觉得很吃力了。

曾经的单纯的侄儿侄女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外来的侄儿媳妇们更是叽叽喳喳地叫过不停,侄孙子、孙女们更是成群结队,俨然是来到了一个儿童的乐园;然而,却也都“恭敬”地叫着“姑姑”、“姑奶奶”,不知不觉中,五年的时间里,自己已经升级了,正如有的朋友笑我说:“你是你们家的姑奶奶,权利可大了。相当于中央政治局常委......”

在这些追逐的孩童中间,有一个小女孩显得非常的调皮,她,看起来大约有四、五岁,圆圆的脸显得稍微短一点, 小嘴巴总是翘得老高,扎着两个马尾巴,白色的公主裙已被她染上了红土,却总是欺负那些比她小的孩子们。

我觉得那孩子怎么有些熟悉的感觉,于是就问身边的婶婶:“这个孩子是谁的?”

“老四的。”婶婶看着自己的小孙女说道。

“噢,这么大了?”

“啊!你害怕是没有见过她哦?”婶婶虽然老了,大脑却显得非常的清晰,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着。

“见过吧!我前一次回来的时候,她不是总哭吗?”

“哦,那就是了!”婶婶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不对!”一个堂嫂接过了话去。

“怎么不是?”婶婶有些茫然。

“那是二娃,这是三娃!”

“哦,对,这是老四的三娃!”婶婶同意堂嫂的话,对我点着头说。

“老四三个孩子了?”我实在是有些不相信,反问道。

“是啊!他三个女儿。”堂嫂和婶婶都说。

“哦!”我猜想:老四大慨是还想生个儿子吧!结果生了这么一大堆女儿。暗暗地思忖:这么多的孩子,老四是怎样来养她们的呢?

第二天的上午,太阳有些欢喜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大人们也都聚集在天间地头,听到那喧闹声,我也就随侄孙、侄媳走出了家门,据说,这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已经阴雨连续了半个月了,当我来到人群中间的时候,又看见了在田里忙碌的老四。

曾经记忆中的生产队的好田,如今早已经变成了旱田,曾经祖传地种水稻的土地,现在都被无可奈何的后裔们种上了油菜籽、玉米和西瓜,因为这些农作物不像水稻那样需要大量的水源。

可是,前几天的大雨却把这些人们辛苦种植出来的植物淹没了,油菜籽倒是已收割,可玉米却出来,而西瓜则是到了丰收的季节。可被大雨都淹没漂浮在水面上,人们可以说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了。

田间的老四,正把那些大而熟的西瓜,一个个扔上田埂,说是只有用来喂猪了。我有些不解,明明是很好的西瓜,为什么要用来喂猪呢?

所有的亲人们都告诉我:那西瓜已经上水了,是卖不出去的。

“不还是西瓜吗?有什么区别啊?”我觉得西瓜上水是好事啊!因为西瓜瓤不就是水吗?水多了还解渴呢!

“那当然有区别啊!上了水的西瓜是臭的!”老四解释说。

“会臭?”我拿起那些摔烂的西瓜闻闻,“不臭嘛!没有味啊!”

“可它们的颜色是不一样的!”老四今天的话不少。

“那不打开的时候,谁知道你的西瓜是上了水的呢?”

“嗨,他们可都是内行,就只有你看不出来!”老四还在重复着把他的上水西瓜都抱上路来。

“他们那么厉害?”真是新闻,我怎么也想不出来,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从西瓜的把上能看出来!”老四最终指出了要害处。

“哦!”我似懂非懂的,其实我还是在想着到底该怎样去分辨,可仍然是一片茫然。

“那它们以后结的西瓜就没有事了吧?”

“不行了,我现在就要把它们全部清除掉,准备种水稻了。”

“噢,对,现在田里有水了,是可以种水稻了。”

“嗯,对的。”老四终于轻松了一口气。

“可是,现在好象是不是晚了呢?”我看了看周围已经很高的秧苗问。

“还行的!”

好多天以后,老四终于把田整理好,栽上从各处捡来的高低不同的水稻秧。

雨,就一直不停的下,从我回到家的第三天开始,似乎再也没有见过太阳。

终于可以和老四近距离的接触了,原因就是这一天的雨,下得有些大,老四也就没有事情可做了。

站在我面前的老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气,显得有些卑微的屈服,曾经白嫩的皮肤,早已经不知去向,同时还有些面黄肌瘦的直面感觉,身上的体恤已经分不出颜色,随便的裤子也是两腿上下不一地卷着,光着的大脚板,已经被岁月和泥土染成了泥色,却总是在地上来回的“吧嗒”“吧嗒”地走来走去!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忙碌!老四的头发随意剪短,散放着,他的三个女儿都已经聚集在了家,正在集体地向父亲要零食。

只见老四把竹篓里的西瓜,抱进了水桶了,一个个的洗净,然后从中间拦腰一分为二,三个孩子一人一半地抱走了,剩下的就分给了婶婶及我、、、、、、

看到不大的西瓜,是可弟弟的劳动成果,虽甜在心里,却感觉还是有些酸,还酸得心都有些痛!老四那似曾相识的身躯,瘦得也让人可怜!瞬间,叔叔汗青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叔叔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都已成家立业,年轻时候的叔叔为了能让兄妹四个丰衣足食,也是不堪劳累,却在不算大的年岁里,病走他国,可惜的是:孩子们在他病重期间,谁都不愿多看他一眼,就算是死在了失误的手术台上,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讨回公道,就那样永远的含冤九泉!

再看看老四身边,这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我突然也开始担心他的未来。

鲁迅先生少年润土的形象,也同时出现在我的眼前,可当迅哥儿再次回到鲁镇的时候,长生与侄儿的身影,也替代了曾经的润土和自己。

这一副图景的变化,是身边的老四与叔叔的再现,不得不说是机缘巧合,长生在重复着润土的路,老四也何尝不是在重复着叔叔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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