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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39)

2018-01-30 14:09 作者:乐乐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2017年1月18日星期三

在医护室里,我在把今天的治疗费给了护工张红时,我顺便问她:“那个头摇的像是货郎鼓似的老太婆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指的是王总的妈妈,那个“翻白鱼”病人。

“听说去杭州住院了。”张红一边在纸袋上记下我的名字和给她的钱一边回答我,“哦,又听说人走了。”“走了”意思是去世了。

“去杭州的是汤文英,”我更正张红的话。前几天我已听说汤文英去了杭州住院治疗,张红大概认为我问的是她。但我也感到惊讶,汤文英去世了?就这么几天不见人就没了?然而我问的还是“翻白鱼”。

“她有五个儿子,几次来做透析脑袋老是摇晃着的那个。”我解释着说,我也想知道这个老人的情况。

“是余朱仙吧!”更衣室里传出韦仙的声音。她上下午的班,刚才我看到她进更衣室。(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拉回家了。”没等张红再回答我,电脑旁边的王医生接着告诉我,“她的管道不能做了,也不能再造,只好回家了。”

“这积水排不出去怎么办呵?”我说。我想想都感觉到可怕。因为我在做透析前曾因积水两腿肿过,一直肿到小便处,阴囊也因积水而涨得像是“猪尿泡”。听医生说,积下去还会肿涨到肚子上,一直到心脏,最后令人窒息而亡。不可想像,这老人回到家里怎么度过这人生的最后几天?

我看到组长把下午的床位表拿到休息去贴出了,我也就重新回到休息室看看自己今天下午的床位,是11号。怎么今天给我安排在11号?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是第一次轮到这个床位。11号就11号,反正都一样,而且我也已看到两个护工已在11号床上换被褥了,能早上机就好。

在我上床刚坐下,护士金妹就拿着托盘到了我床边,催我躺下,说先给我把针打好。她今天上的是上午的班,等会就要下班。哦,我的床上棉被的新被罩还没有套上,今天送床单的人又“杀鹅”了,新被褥还没有送过来。

我还是先躺下让金妹给我打好针。她打好针后就先走了,我就在等张红帮我换好棉被套了。这时,我看到伟娟走到我左边10号床位边上,准备给病人打针。她对病人说:“汤小姐走掉了!”

“汤小姐是谁?”10床病人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问伟娟。

“汤文英,就是经常躺在你边上那张床的女人。”说这话时她还用眼光扫了一下我躺着的这张床。我记得,以前汤文英是常常躺11号床。

“这么快的,前些日子还在这里做透析,这人就没了!”我说。

“昨天已火化了!”伟娟接着说。她的话证实了张红的话。“她死于高血压,杭州住了几天的院也没有医好。”

“哦,你这样说我知道是谁了?”10号床病人“眼镜”对伟娟说,“她常对我说,这做血透没有什么大作用,还对我说,要我不要做了。我跟我儿子说了,我儿子对我说,你别听她的。我也对她说,为了活命,只有做呵!”

“她的高血压早就有了。”伟娟说,“每次上机后做了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高血压。我们也劝她让医生看看,医治一下,她就是听不进去,一直拖着,平时也不注意控水。所以,她的早逝一大半下她自己的原因。”

“她以前会常常同我谈谈她家里的一些事。”10号病床“眼镜”说,“有一次她同我谈她媳妇的事,说她媳妇叫她到她家吃饭,她这样对我说,我才不去呢,我自己家里不是没得吃,要吃什么有什么。”

“周光仙也在住院。”伟娟给病人打好针时说。

“她怎么没来做了?”我问。因前天和今天都没有看到她。上个星期她与我还是同一时段做的。

“做的,”伟娟说,“她昨天就来做过。”

“她还这样吗?”我本想说“她还这样疯吗?”感觉不好,所以疯字没有出口。

“还是这样。”伟娟知道我的意思,笑笑,回我的话,“还是乱说乱动,打人骂人。”

“她常说她的媳妇怎样怎样。”10号床上病人说。

“周光仙这媳妇算好的了,你看看几乎每次都是媳妇来接她的。”伟娟说。

“怎么,每次来接她的是她媳妇?我还认为是她的女儿呢。”我说,“作为一个媳妇能做到这样已算好的了。”

韦仙过来给我上机了。伟娟也离开了10号床。

今天透析室里只有9个病人,医生、护士和护工都较悠闲,全部病人上机后他们就围坐在医护室的桌子边在谈论着什么。而我也开始闭上眼睛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近两点了。今天上机也较早,1点钟多一点就上机了。

园林处的技工今天也来做了,就在我的床位右边过去一张床——13号床,12号床空着没人。我睁开眼时正好看到他的老婆从休息室过来,手里拿着药品和单据,估计是刚从急诊室那边结帐、拿药回来。我看她一直走到医护室,可能是把药品给护士,下机时要用。一会,她又从医护室出来,走到10号床边。

“阿姨,你这么好困的。”“技工老婆”对床上女病人说。

“死人的,昨天里没合眼,睡不着。”10床病人说。

“唉,我呢,不够睡,老是睡不醒。”“技工老婆”说。我想,要照顾这样一个病人,的确累的很呵。

“你也够累的呵!”

“阿姨,我问你一件事。”没等对方回答“技工老婆”就接着说:“这乌英骨生了东西是什么病?”她说着,伸出手在病人后背指着一个地方。

“搭掌或是搭背。”病人“眼镜”说。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两种病。接着,我听到“技工老婆”说:“起病时就是这个地方感觉痛,看上去有一点乌紫。看了好多地方都不清楚是什么。我女儿带他到杭州医了,杭州医生说可能是搭掌,上搭掌下搭掌的,还抽了水,配了些药吃,药吃了后,往外面发了,并有了浓水。”

“那民经很严重了。”“眼镜”说。

“他是我女儿的师父。”“技工老婆”接着说,“他是武术班的师傅,我女儿就是跟他练功的。他好像对自己的这病已很失望,老是医不好,一年多了。有人说这是生癌,大家也叫他到美国去医治一下,他说没钱;大家说给他捐钱,他又不愿意接受。他说,生了这种病,若是医不好死了,这世还要欠大家的钱。同这修炼的人,谈不上天。有人给他送蛇泡的酒喝,他说他不喝,这是蛇浸泡的,杀生了,他是修行的人不能杀生。他的功夫很好,现在因这病手都抬不起来了。他很失望,他说医不好就算了。而我还想帮他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找一种叫牛角根的草药试试。”10号床病人“眼镜”说。

5点多些我就下机了。

在休息室称体重时发现,我今天的11号机给我少脱了200毫升的水。透析前体重是65.8公斤,最近我人的干体重是53公斤,我报给护士的脱水量是2800毫升,透析后体重是63.2公斤。在我向王医生报告体重时我对王医生说了这件事。他说,这时可能的,有几台机脱水要弱一些。并说我以前做的几台机脱水强,有些病人还吃不消。他要我下次碰到这种情况自己掌握调整一下脱水量。“当然,”王医生说。“若有条件,每人能固定一台机是最好的。”我顺便又问了王医生一个问题。

“王医生,我的这只手,”我抬起还扎着绷带的左手给王医生看,并说,“里面的筋脉老是像是扭伤的感觉。是什么原因?”

“你这是刺血症。”王医生回答。“这是做血透会出现的一种并发症。原因是这样的,”王医生说着用手比划起来。“动静脉在这手腕处对接后,血脉的回路缩短了,原来要到五指的血液提前回流,加之透析时血液250的流量出来,通过机器又按250的流量进去,这手腕上的血脉受到冲压所形成的涨痛感觉。”

“这样的话有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又问。

“一般没有问题。”王医生回复我。“但还是要注意,不要穿袖口过紧的衣服,以免压迫这只手臂的血脉。”

听了王医生的话,我心里也已有了底,不再为此事老是担心的了。这之前我曾问过徐医生,她告诉我的是:也许是血液中的“杂物”堵塞了动静脉的接口处,影响了血流。这个答案让我很担心的,我怕血栓。

我在再回到下午的床位准备穿衣服时,听到陈芳招和10 号床上病人在谈周光仙的事。10 号床病人说,周光仙为自己生的这病曾有三次去过问老佛,她的老公的爸和妈妈,分别给她问一次,她自己也去问了一次。

“唉,好像还是想得太多!”陈芳招说。“得了这种病就少想一些,开心一点,有的吃就吃,有的玩就玩,算不准哪一天也就像汤文英一样,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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