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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嫂子

2017-08-04 15:48 作者:六月荷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兰嫂子

“石家庄晴,郑州有大”。电视机中又在播放天气预报了。

兰嫂子感到莫名奇妙,“你说这是怎么了?不是一个天吗?到底从哪儿断开的?怎么有的地儿晴?有地儿下雨呢?”

众人“哄”的一阵大笑。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能让她一下子明白。

这笑声像一个火炉,兰嫂子的脸顿时被烤得通红发烫。(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她低下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没上过学,就和傻子一样。”声音低得也许只有她自己能听清。

兰嫂子不会看表。有人专逗她:“兰嫂子,几点啦?”

兰嫂子依旧嗡声嗡气地,“谁知道几点啦,表上都是他妈的‘1’,还有那么多的针儿。”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兰嫂子居然把那些代表分秒的小竖线都当成了“1”。

兰嫂子从小家里经济条件差,她从没念过一天书,所以也不识字。

她的婚姻父母包办的。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哥哥老大也娶不到媳妇,把她娘急得团团转,转团团,四处托人张罗哥哥的亲事。经媒妁之言,父母与同样家庭条件差的男人父母达成了换亲协议。所谓换亲就是如果她嫁给了男人,哥哥就可以娶了男人的妹妹做媳妇。在父母紧锣密鼓的操持下她哥哥与男人的妹妹,她与男人在同一天完了婚。据说入洞房那晚,她从心里还不接纳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竟然在自己和男人被窝之间执拗的横上一张桌子做为一道屏障,不让男人靠近她半步,男人终没能如愿。后来,也不知男人用了什么花招解数,俘获了她的芳心。

婚后,兰嫂子陆续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

兰嫂子人勤快、节俭,又特别能吃苦,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静静、普普通通的农家生活

她到地里干活常常带着馒头或饼。有时赶上活紧,中午连家都不回。饿了从菜畦里拔棵葱,剥了皮用手捋一把上面的浮土,用饼一裹,渴了就“咕咚咕咚”喝一气自带的凉水,午饭就这样草草解决了。困了或是累了便席地而躺,偶尔也会酣酣地来上一小觉,然后继续未完的活。看到她躺在地上,有人曾误以为她累昏了,赶忙跑过去探个究竟,却原来她是在休息。问她干吗要这样,她憨笑说自己干活慢,要想地里庄稼不落趟儿,只能在时间上找齐。又问她累不,苦不。她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反正日子比过去好多了。

在男人没空的时候,兰嫂子也曾赶集卖过菜,但她总是特别“安分地守着自己的摊儿,眼睛从不东斜西看,更没有小贩儿们那亮开嗓子的吆喝声。她怕招来人们的目光,更怕喊错了被人笑。兰嫂子不会算帐,也不会看秤,所以菜只能分成一份一份来卖。碰到砍价耍赖或是有手脚的,她更是木然不知所措,无以应对,十有八九要赔钱。然而她总是自责没有文化

兰嫂子性格木讷,寡言少语。她的男人却特别贫嘴滑舌,时常跟她开个小玩笑。男人说:"你看你跟了我多享福呀!一进门那会儿你可是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柴火丫头,现在可好,出落得简直像个大富婆了。"男人一阵窃笑,"可不是富裕的富呀,是腹部的腹。"兰嫂子不紧不慢地嘟哝道:"瞎他妈嘚嘚什么呀,成天也没个整个的!"她不知道富裕的富与腹部的腹有什么区别。男人又嘻嘻道:"咱们开个养猪场吧,专门买像你这样的吃多不馋又能长肉的,咱准保能发了。"兰嫂子一瞪眼,依旧慢慢地说道:"净他妈胡思乱想。"一次男人嘴上起了个大火泡,几天总也不见好。他便对兰嫂子说:"今天我到医院看了看,人家医生说,这病没啥好药能治,他们告诉我个偏方,就是每天让媳妇亲上几口,很快就会好的。来,快来亲几口。"男人一阵坏笑。兰嫂子羞羞地,一脸嗔笑,高高举起双手,轻轻落下一顿粉捶,"瞧你那个傻样儿,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她的男人平常喜欢喝点小酒子,借而撒点儿小懒,难免有时会误事。有时兰嫂子被气急了,她便唱歌,词是她随心填的,曲是她任意谱的,其音调似哭似笑,似唱似骂,其歌词的大致内容是报怨自己命苦,嫁了一个不称心的男人。平日不唱歌的她一旦唱起来,男人随即收敛了他的贫劲儿与懒劲儿,老老实实地干起了活。最后还不忘贫贫地来上一句,“可别他妈得了神经病呀,还是老实点吧。”

久而久之,“唱歌”便成了兰嫂子对付男人的杀手锏,而且屡试不爽。

上级号召向希望工程捐款,村子大喇叭里也天天广播动员。兰嫂子不知啥叫“希望工程”,只知道是为了让那些因穷上不起学的孩子有学上。

村里人倒也积极,二十元、三十元、五十元的都捐了。

一天,兰嫂子背着男人来到捐款处。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儿,打开来向前一递,"这是我的。"收款人一脸错愕,接过钱点了点。“一千元?你都捐了?”“嗯!”现场一片哗然。

闲言碎语如风袭来。“兰嫂子,你平时连肉都舍不得买,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呀?八成是想出名了吧!”“有钱人呀!你捐这么多,人家知道你是哪畦疙瘩萝卜呀!你扔水里还会溅个‘啪’呢,花不了给人们分分吧,人们还念你个好呢!”周围人一阵讪笑,“这家伙脑子准是让驴踢了。”

面对这一切,她什么都没说,她不会说更不想说。沉默是她唯一的武器。

闲言碎语又如狂风骤雨般迅速灌进了男人的耳朵,继而帮他洗了脑。男人恼羞成怒,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她回了娘家。

兰嫂子的倔脾气一旦上来了,会不受控制地迟迟下不去。

据说这事僵持了俩月之久,还险些离了婚。期间男人多次软磨硬泡加甜言蜜语,托人从中调解说合,她才算出了这口气。

男人蹬着自行车,兰嫂子坐在车后。男人美滋滋地哼起了小曲,“妹妹你坐车后,哥哥我蹬车走,恩恩爱爱车子吱扭扭。”

兰嫂子心里涌来阵阵甜蜜,看了看四周无人,迅速用双手揽住了男人的腰,头贴向了男人的背,向她阔别了俩月的家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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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嫂子的评论 (共 9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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