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老人
打工的老人
新学期即将开始，老师们照例提前到校，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因为学生还没开学，校园里格外安静。我看到有一些人在阳光下的绿地上拔草，男的女的，汗水湿透了衣服，头上或戴一顶草帽，或扎一条头巾。我从他们脸上的皱纹和两鬓的白发猜测他们的年龄应该在五六十岁之间。城里这个年龄的人，大部分已经退休在家，每天去公园散散步、跳跳舞、唱唱歌、打打太极拳，开始养老。而他们显然来自比较偏远的农村，生活可能并不富裕，还要在烈日下继续辛苦地劳作，就觉得他们很不容易。我注意到一位身材矮小、又黑又瘦的老人，手持一把长柄铁铲，在吃力地清除树干上新发出来的旁枝。他的年龄应该是最大的。
休息的时候，我走出办公室，看到清除旁枝的那个老人独自坐在教学楼前面的台阶上，正好也在休息。我停下脚步，笑着问他：六十几岁了。他看着我，慢吞吞地说：八十多了。我摇摇头：太不像了。他说：1935年出生。我略微吃惊地说：八十一了。
一个八十一岁的老人竟然还在打工，我感到非常好奇，不由地跟他交谈起来。老人比较随和，头脑也很清楚，我和他说话几乎没有一点障碍。我很快了解了老人的一些情况。
老人的家在几十里外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边有一条小河流过。村子里的人已经不多，年轻一些的都到城里居住了，年老的有的跟随子女进了城，有的习惯了农村生活，还是愿意留在家里。老人有一子一女，儿子和女儿前几年也在城里买了房子，老人曾经去住过一段时间，总觉得还是住在家里方便。老人说，他现在住的老房子是过去用石头建成的，非常结实，而且冬暖夏凉，院子很大，种了几棵香椿树，还有一棵枣树，一棵石榴树。
老人不是经常出来打工，经常出来打工的是他的老伴。老伴小他五岁，身体比他好，什么活都能干。他不出来打工的时候，在家闲着没事，就去街上和那些年龄差不多的老年人在一起说说话，散散步，打打牌。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可以，想出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老伴却怕他累着，尽量不让他出来。今天老伴要在家洗衣服，他便替老伴出来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老人是受雇于一个园林绿化公司。老板是同村的人，专门雇佣一些有劳动能力的中老年人。工作不是很累，工资也不高，一天五十元钱，干一天给一天。早晨四点起床，五点之前吃完饭，乘坐公司的汽车，大约一个多小时赶到这里，中午不回去，自带午饭，下午天黑之前赶回家。老人指着不远处那一群拔草的人说：他们有的六十多岁，有的七十多岁，都是一些在家闲不住的人，出来干活虽然辛苦一点，回到家吃饭也香，睡觉也香。我问老人，在外面干一天活，晚上回家会不会喝点酒。老人说，他不喝酒，不抽烟，不喝茶，饭量也不大。
老人说，现在国家已经按时给村里的老人们发放养老金，村里也会发一部分，生活能够得到保障。家里还有几块地，农忙时节，儿女都会回来帮忙，自己种的粮食和蔬菜吃不了，就让儿女带回去。儿子和女儿的工作挣钱不是很多，又买房子又买车，需要花不少钱。孙子和外孙女已经上了大学，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也需要花很多钱。几天前，孙子和外孙女临开学又来看望他们老两口，全家人聚在一起，热闹了一天。他和妻子出来打工挣点钱，一方面可以自食其力，不用花儿女的钱，另一方面也能帮助儿女支援孙子和外孙女上大学。
老人笑着说，在村里待得时间长了，就想出来走一走看一看，儿子女儿工作忙，去他们那里怕影响他们的工作，出来打工，也能顺便散散心。
说了一会儿话，老人又起身去工作。树干很高，上面那些旁枝很细小，我看到老人举起铁铲的动作虽然缓慢，却把握得十分准确，一铲即中，力量也把握得很有分寸，一铲既断。我想：老人耳不聋，眼不花，手脚利索，八十一岁了，还能外出打工，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