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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行走杂记----2016中秋行记

2016-10-06 17:07 作者:独上西楼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路向西?不,不,我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只能走到心里久久看到的那个地方,比方说这一趟旅行。

真正吃力的不是我们几个在车上说说笑笑忍着高原反应的人,是我们的车子,一边“突、突、突”喘着粗气,一边挣拧着爬过3600、4000、4020、4214、4398、4418和4518的几个垭口,四档、三档、二档来回交换着位置,绕过一个大“U”口,接着便是一道急”S”,跟着就是一折妞怩的小“之”字……得,你还没有缓过劲儿,另一个“U”口早早横在你的眼前,酸酸疼疼的右臂支撑着手掌不断重复那几个动作,走过了碌曲、玛曲、久治、斑玛、色达和马尔康所有的乡村公路、县级通道、S201、G317的每一条河流、桥梁、涵洞,在每一处我们必定要停留的地方,落下深深的印迹,留下美好记忆

尽管,我没有怎么深入,

尽管,我没有匆忙走进,

尽管,我还来不及触摸,

尽管,我只是一次路过……(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但是,我终于到达了那些牵魂绕的向往,不只是身边的山山水水,还有空旷的草原,肥壮的牛羊,奔驰的骏马和善良的山民。

完德克

过了碌曲,天色渐渐昏暗,云层已经很厚了。从月亮湾拐下去,不远的地方有几间像是临时搭建的房屋,还有炊烟升起,今晚的营地似是有了方向。汽车开到近前,原来是几户牧民的居家之所,一只黑犬顾着三四只小狗横在车辙的正中间,阻挡了我们的去路。我轻轻摁了几声喇吧,它们极不情愿地挪开了几步,我便迅速将车子开到前面一处间陋的房屋跟前,下了车才知道车轮子已经埋在深深的牧草中了。一堆草垛后边,闪出了一个蓝色的身影,静静地向我们走来,用笨拙的汉语问到:“你们的干什么事?”当得知我们要在附近找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时,他用余光扫了我的同伴几眼,说:“就在我家后边的草坡上吧,那里比河边干一些,不冻。”在我斜着身子向那儿瞭望时,他又说到:“走,跟在我后边,把车开过来。”小伙子给我们指引的地方,是个斜坡,牧草刚刚割了一半,走在上面像是软软的毛毯。我们相视而笑,即而拉下车上的行装,开始安营扎寨。开一天车了,我有些腰酸背疼,同伴们不让我动手,只好拿了相机,想在附近找点新鲜拍几张片子,那个小伙子指了指山头,对我说:“上边好,上边看下边风景很好。”道了一声谢,我就闷着头向山梁慢吞吞爬了上去。不高的山梁,足足费了二十来分钟,喘着大气还是感觉有些憋,知道这是高原给自己的第一个下马威。缓了一会,四下踅摸着该拍点什么:四边青山隐隐却乌云压顶,苍穹如盖,唯有山下的溪水闪着亮光在弯曲的河道中静静的流淌,在这家牧民房前迂回一个大湾向西边扭曲着走了。拍了几张看看实在没有好光线,我只好亦趟亦趋地走了下来,坐在阿依舍搭好的帐篷前,等着饭熟。问湛明去哪儿了,娟子笑着指了指他们的营帐,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红叶就笑着说:“湛明哥孬地很,高反了。”这时,那个小伙子开着他的喯喯车装了高高一兜干草向房后走去,大声问着我:“风景好美呀?”我大不了声回答他,高高竖了个大拇指,人家也只是点了点头,回了句“噢呀。”

饭熟的间隙,娟子对我说她们已经邀请人家主人两口子和我们一起晚饭,说很爽快就答应了。高原地区,煮面条也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十几分钟了,阿依舍尝了几次都说还粘粘的,我知道其实已经熟了,就让红叶去请他们。倒是没有客气,一个人走了过来,问了一句“你们够不够?”她们仨同声说到“够了,足够了,喊你媳妇呀!”我心里明白,这几位哪里是叫人家吃饭,最主要的是是看看人家媳妇长什么样。小伙子嗯了一声回了房子,一会就端了只碗出来,说“她不出来吃的。”大家也不好勉强,盛了满满一大碗面给他端去,看他热呼呼地吃了个干净,又给盛了一碗,却说:“我的够了,这碗让女人吃去。”哈哈,蛮疼媳妇的嘛。过了一会,他端着一只盆子向我们走了来,大声说:“今天的新鲜奶子,你们喝了吧”啊?这是什么礼遇呀,娟子带头奔笑着走到他跟前,接过奶盆,谢谢都 还没有说,就先嚷嚷“嫂子,拿我们的小锅盛上,明天的早餐啊!”倒是红叶懂事,赶紧让小伙子坐下,说“你还这么客气,给我们奶子喝呢。”人家也不拘礼,和他们东东西西地热聊起来,还不时要过我的相机,看看刚才拍的片子,指着其中的几张,说“这个给我好吗?”就和我加了微信,答应人家回家第一时间给他传过来。趁他们聊的热火,我试探着问到“能给你和你的家人拍几张片子吗?”他稍愣了一下,说:“可以的,先给我拍一张看看。”就着一点光线,调高感光度,我给他拍了两片子,回放看了一会,说,“去给我媳妇和孩子也拍几张,到时一起给我。”娟子先我们进了他们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家俱,一里一外的房间除了几只箱子,便只有灶具了。孩子坐在土炕上怯怯地看着两位陌生人和对着他的诺大的镜头,眼光急促地转向穿一身栗色藏族棉袍的妈妈身上,那女子却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们,我的镜头怎么也抓不住她的一个瞬间,只在送我们出门口孩子一声哭泣的刹那,我抢拍到了他们一家的身影。

那一,他们没有再打扰我们,只是那条拴着的黑犬,狂吠了一夜。

清晨,我们香香地就着他家的奶子吃了早饭,打好装备,向下一站出发了。而这家主人,怕是在天亮前,就去了自家的牧场,院子寂静如初。

小伙子叫完德克,大约24、5岁的样子。

年保玉则

玛曲一过,我们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朝着一个叫做“阿万苍”的小镇方向前行,55公里的路程似乎不是很远,但逼仄的小道上排满了拉砂运料的工程车,大约两个小时,车子停在了一处只有不足五十户的小村落前面,打听了一下,这里就是去往青海久治必经的阿万苍的镇政府所在地。本来准备在这里补充一些蔬菜,但是摊贩明确告诉我们,除了土豆和辣椒没有其它菜蔬,123公里之外的久治会有的,那里是个县城。

继续向前,车子开始极不情愿地上下左右颠簸,问了旁边一辆摩托车的主人,他说全程修路,已经好太多,没有大坑了。所有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曲折、泥泞还有波磔和凹凸,常常是必经的,既然绕不过去,那我们就定神静心,往前走。按照红叶和娟子的说法,有几次飘移她们感觉“好刺激哟~”,倒是湛明,一脸的神闲气定,任着我左突右进,他真的岿然不动----严重的高反让小伙子麻木了周边发生的一切。终于,我们爬上了这次远行的第一个高海拨垭口----赤桑山垭口,海拨4054米。天色突然放晴,蔚蓝的天空距离我的眼睛似乎就一抬胳膊那么近,做好了深呼吸的动作却怎么也吸不满一口如此新鲜的空气,想要佯装酒醉一下,却比我上这架山峰困难了那么多,狠狠拧了把鼻子,不去享受它啦,下山!能够体会到的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坑坑洼洼的路面倒是其次,一个大弯接一个大弯,刹车片用糊焦味不停地提醒我们:“慢些,再慢些吧”。在距离久治县城28公里的一个蓝色标志前,一条新修的道路让大家 的心情豁然开朗,在一座大桥旁边,我们停下车,用刺骨的河水把车子大致洗刷了干净,拿出百倍的精神向前方那个神秘的地方疾驰而去。

久治县城就一条主街,下午两点来钟,人烟已经稀少,我们补充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后继续向前,大约40分钟,汽车被收费标杆骤然拦截,穿着黄色荧光背心的姑娘勒令我们下车买票,每人120元,三天有效期,仙女湖前停车,去其它地方要骑马,每匹300元,能否扎营,听从景区工作人员的“指令”。得,您这是让我愉快的节奏还是我不该打扰这处神山圣水?拿了门票,我们伴着心脏“咚、咚、咚”不太和谐的奏鸣忐忐忑忑将车子开到了周边是帐篷里边用钢丝绳围着的停车场,风马旗呼呼作响,有些残破但意韵尚存。早已饥肠辘辘了,她们几个烧锅做饭,我们俩爷们看天气还好,赶紧卸下装备,准备晒晒自己的营装,可是还不及完全打开,一场漂泊大就给了我们次行的第二次下马威----青藏高原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要就的。无奈之下,和场地的工作人员(其实是景区餐饮住宿的老板)商议了一座她们的帐篷,将东西搬了进去,等天气好了,再去游玩。

刚刚安顿,还没有认认真真坐下歇息一会,从帐篷的小窗户突然穿进一道光线,我们几个不同程度地打了个激凌,从帐篷跑了出来----天,放晴了!抓紧时间,将相机包往肩上一挎,绕过几座大毡房,过了一个景区“小隘口”,一条木制栈道弯延着指向云海深处。随着阳光渐渐浓烈,雾气也缓缓散开,栈道四周的草皮一波一波逐次展放,渐渐的,一片水面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蒸腾的雾气向里层分散着,伸屈着,终于,整个湖面豁然而出,清澈透亮,纯净妩媚,顺着东南西三面矗立的山峰和我们脚下的草坪形成了一个形似燕子的开阔湖面。这便是藏族同胞所说的“仙女湖”,万千年来通过一个美丽的传说激励着人们崇尚自由、善良和博,滋养着一代一代勤朴的人民。就在我们的面前,五个健壮的藏族小伙子簇拥着一位着红色僧袍的喇嘛在观景台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我们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结束,看着那位喇嘛从布袋中掏出一些青祼粒分别散发给那些小伙子,看到我们在注视他们,便走上前给了我们每人一把,然后他将右臂上举,口中默念了一些言词,做了一个抛物动作,把手中的青祼粒远远地抛入仙女湖中,那几个小伙子随着他的动作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力地将手中的颗粒抛向远方,双眼满含着感恩的泪水。我们上前给他们道了一声“扎西德勒”,问其中的一位小伙,从那里来,刚才的议式是什么意思,那位喇嘛是和他们一起的吗?小伙子简单地告诉我们,喇嘛是他们那个地方的一位活佛,受当地人的委托,和他们一起从一千公里之外来到这里,向神山圣水祈福,消弥他们的罪过,祈求保佑。当我提出给活佛拍一张照片的要求时,他爽快地答应并让我给他们拍了合影,还和我们一起照了相。临走前,活佛说:“我们信仰不同,讲究也不一样,但是求善求真的心情是一样的!祝你们一路平安。”他从那几个人手中要过一盒酸奶递给娟子,又从另一盒酸奶中用手指沾出一些涂在了那几位藏族小伙子的掌心,他们毕恭毕敬地用舍头舔咽了下去,向我们挥了挥手,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儿。

太阳西斜,湖对岸的山巅在阳光的照射下层次渐渐分明,沟壑纵深,崖壁险峻,峰仭峭凌,让人们不由得屏神静气,肃穆庄重。我们静静地等候着,等候着人们渴盼的金顶在今天能让我们一睹风采。刚刚散去的云雾这会又在凝聚,一会的功夫,便形成了一道道云环,缠绵在年保玉则的腰间,顶首和侧脸,随着太阳缓缓西沉,云彩也慢慢由白变红变黄,突然,主峰之上的一朵云彩完全金黄,山峰被它映衫出耀眼的光芒----啊,那就是金顶,是一道丰姿,一片无上风光,一朵盛开的怒放的芙蓉花妍。

年保玉则是巴颜喀拉山的主峰,三果洛的发祥地,海拔5369米。

喇荣五明佛学院

久治往西,过了斑玛县、亚尔塘和知钦,就到了四川境内。公路两边的山峰渐渐突兀,乔木、灌木参差交错,草场狭小,河流激湍,已经很少见到群牛群羊。路边的居民虽然同样是藏族同胞,但居住的房子多是土坯房屋,像草原上那样的毡房几乎没有了。我们出了一道山隘,看到河流对岸有人家居住,就停了车,在一条稍微硬化的小道旁支锅架灶,稍事休息。一家持着浓浓四川话的牧民开着三轮车来回搬运转场的物资,和善地打过招呼就再没有影响我们。我大致问了前边的路况,他们说还有几架山要翻,到色达怎么着也是三四个小时后的事儿。好在天气晴朗,山里的景色也是正迷人的的时候,车子放慢速度,一边爬坡一边赏景,直到过了比七十二盘还要多几盘的年轮山,翻过4518米的垭口,车子的速度才一个劲地向上攀升,而身后的山峦也慢慢隐没在川西深厚的云雾之中了。

色达是一个很小的县城,一条叫金马大道的主街上停放的车辆主要是大型运输车,行人稀少。大家在这里略略看了看,向一位藏族大嫂问了五明佛学院的方向,就赶紧着上了车----太阳再次从云层中露出笑脸,这时候能赶到我们的目的地,是“运气中的运气”。

喇荣五明佛学院座落在一个山谷之中,1980年至今,六年和十三年学制的连续招生以及全国各地不同阶层的修行者来来往往,红色的小房子累年扩建,形成了当前三面山坡被这些建造粗糙的房屋完全包裹,无论由下向上还是自上而下地观望,这片建筑群都可以用“蔚为壮观”来形容。我们换乘学院的通勤车到达学院中心地带的时候,正好是学生和修行者结束一天学习的时间,身着红色佛袍的喇嘛和觉姆们从一间一间金碧辉煌的经堂中蜂拥而出,在台阶或者专门用于存放鞋子的长廊里趿了自己的运动鞋、皮鞋,夹着长长的黄色经卷,三三两两或者五六成群通过广场,在素食饭堂、小卖部买了些生活必需品,便悠悠闲闲地向山两边散开。也有一些人没有急着回去,在广场的一个角落或者中间的水池沿上坐了下来,与旁边的人低声交流着什么,几位觉姆说着说着围了一个小圈,头顶着头继续她们的话语,旁边的人挡住了走到跟前的游客,也不让他们进行拍摄----可能,这也是一种仪式或者心性融达的表示方式吧。年龄尚小的喇嘛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的师兄弟,嘻嘻哈哈地寻问着什么,要求着什么,得到满足的把经卷高高举过头顶表达着喜悦,没有达到目的的继续纠缠着,两片嘴唇嘟嘟的老高,而师兄们的脸上一直那么平静。年老的修行者我们遇到的不多,他(她)们行色匆匆,出了经堂便径直向自己的小屋走去,身后的背囊却也时尚,里面装着的该是人生中少有的几件不能放下的物件,也许一件风衣,也许一本相册,也许一本书一包茶叶。手机,已是平常物了,喇嘛和觉姆们人手一部,有戴了耳机边走边听音乐(经文?)的,有出了经堂就电话说个不停的,也有开了摄像功能对着人山人海和天边的夕阳拍摄的,身外纷繁杂乱的世界和内心平静如水的意念,在无线电波中彼此置换,相互映射。

南面山坡的高顶处,是一座巨大的转经楼,从上面可以府瞰整个学院。我们拾级而上,与迎面下来已经完成转经的藏人屡次交错,屡次致意,他们恬淡的表情写满了实现内心目标后的安详,与我们擦身而过时轻轻一句“哦呀”,似乎是在告诉初来者,一切罪过一切愿望都已盛装在那些被他们一轮一轮转过的经筒,人生的一个目标圆满了。台阶两侧,那些小红屋的门轻掩着,房间内必定坐着一位与世无争者,青灯黄卷,晨钟暮鼓(这里似是晨鼓暮钟),所要追求的,是内心的极度平静,是精神的至高无上,是生命的一无所系。

日已西斜,我们只是一群打扰者,该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镜头所能记录的无非是这些建筑,那些喇嘛觉姆的身影只是一个点缀,他们的内心世界,我们无从达到,简单的交流和直白的询问,得到的依然是一大串一大串疑问:为什么放弃?为什么来这儿?这里有什么?需要追求什么?或许,佛经里讲过的“一切随缘”,能够给来到这儿的过客一个简略的答案。

五明,是说“声明”,即精通一门语言;“工明”,也就是需要掌握一门获取生活来源的手艺;“医明”,即学会医人病痛;“心明”,就是说能够辩明是非分清善恶;“内明”,用学到的知识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立志到喇荣五明佛学院学习的喇嘛和觉姆要用六年时间地刻苦学习修行方能达到这样的要求,如果需要精进,则要再修行和学习七年,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藏传佛教传承者。

回程途中,我一直在想,信仰,是通过什么方式到达自己的内心,能让复杂回到当初的单纯状态,能让一个人的心那么宁静,平和,敞亮?

梭摩河畔

自色达往东南方向,不远即到翁达镇,海拨也降到了4000左右,车上几位反应比较激烈的这时也有所好转,笑声又荡溢在我们的行程之中。从翁达,我们就上了317国道,路况渐趋平坦,车子的速度达到了正常的行驶水平。只是山路弯弯,一道接一道的山隘缓缓消弥着我的耐心,要么左边山崖右边是激湍的江水深渊,要么右边山崖左边深渊激湍,双向两车道中大货车班车和小型车辆络绎不绝,很难找到一处歇歇脚的地方,只在一处早已完工的施工现场我们勉强靠在路边短暂休息了一会,湛明还不失时机和红叶她们在路边的梨树上用石块打下几只梨子,甘甜而滋润。连续跑了近五个小时,我们终于出了大山,再次与草原交会。大家在国道边有个叫松岗的村镇停下车,开进他们的村部,准备午饭。这里距马尔康不足30公里,四面环山,江水平缓地穿过村子,藏式楼房沿江而居,牧场边缘开垦了一条条狭窄的农田,种植着白菜、萝卜、辣椒和少量的玉米。东西两座山坡上分别矗立着两座高耸入天的碉楼,西边的叫松岗碉楼,是四面方形,因为隔着江河,只能远远眺望,我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片子,便径直向东边山坡上的两座碉楼走去。这边的村子叫直坡,居住着不多的几户人家,一棵老核桃树如笼盖一样覆盖着紧挨路边的三五户居民,中间是一条30度的木制天梯,直接通向第一座碉楼。正是正午时光,太阳直楞楞照射在头顶,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头上浸满了汗水,旁边树荫下闲坐聊天的几位大娘客气地给我点了点着,脸上却写满了不屑。抬头向上,碉楼直入云端,历经时光打磨的石块泛着青红的光芒一层一层磊向天际,虽然早已丢失责任,但是那些雨风霜和曾经的战火在它身上烙下的印迹,在这样一个午后,与我这样的不速之客用光影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把它曾经的辉煌和亲眼目睹的那些侵扎掠夺通过阵阵松涛与我一起回味历史的波澜壮阔,那八面直角相连的平稳结构似乎也在告诉我: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那一晚,我们在马尔康的卓克基镇扎营,参观了当地的土司官寨。梭摩河的涛水伴着雷鸣电闪,同我们一道回味西索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山寨近百年来的跌宕历程,那个曾经与毛泽东的红军建立了盟友关系的索观瀛土司,用怎样的眼光和判断确立了与共产党红军的关系,在这座堪称金碧辉煌的官寨中,他们做了那些交流,难道仅仅是一套线装本的《三国演义》或者给疲惫不堪的红军将士及时的补养?毕竟,索观瀛也曾霸人妻女掠人田产,他的眼光能够绕开当地政府军阀的阻挡看到中国的未来是这支被围追堵截的弱军之旅所宣传的那样,是共和,是解放,是一次革命或者复兴?官寨建有他的私家寺庙,供奉着他的图腾和神,幂幂之中,青烟缭绕之时,会有一道灵光给他启示吗?1952年,索观瀛赴北京参加少数民族“五一”观礼团,和毛泽东同桌共餐。期间,他要求主席给他赐姓,毛说:“现在不是解放了吗,你就姓‘解’,今后就叫你解土司好了。”应了杨慎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历史有他的必然性,但也有一定的偶然性在其中纵横,就如居住在卓克基的这支嘉绒人,因为这座官寨,因为一次必定的路过,流芳青史了。

当然,西索民居也是这里的一道风景,我们把脚步一条窄巷一条窄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留下了。小石楼中不时飘出的松烟,房脚下层层垒起的干柴,墙头上屋檐下盛开的花朵,家家户户形形色色木制的花窗和黑白线条绘出的门楣,大清早就着了盛装等待公交车的妇女和与我们擦肩而过担水的男子给予过客善意的微笑,都会让我们的记忆在很久以后突然想起:曾经,我刻意地来过一个地方,那里的清晨,有漫过山际的云雾飘荡,有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飞扬,还有梭摩河水在不停地流淌。

归程如虹

马尔康,是我们这趟行程的椭圆直径端口,该是回程途中了。当初计划的方向包括米亚罗,但是秋色尚早,山里边依然青翠葱笼,大家踌躇难定,旁边买牛肉的老乡随口说道:“毕棚沟去耍吧,好美!”呀,真有这样的地方,就在前边40公里?我们调转车头,沿东南方向行驶了一小时左右,到达景区门口。这里是四姑娘山北麓,属邛崃山系,海拨也在4000上下。除了娟子,我们几个乘座景区的大巴车,辗转半小时到达一处小瀑布口,在高耸的衫木丛中沿一条小道向毕棚沟的深处缓缓而行。这几年频繁参加各种户外穿越活动,峡谷一类的景色已不能唤起大家的兴奋,只是在这样植被浓厚臭氧粒子丰富的地方徒步,对我们这次被高原折腾够了的肺部大有裨益,每个人都尽着兴趣在薄雾迷漫的山谷中拉开距离踽踽独行。山峰始终隐匿在云层之中,偶尔有一道窄窄的瀑布从远处的山腰倾泻而下,像是牧民给山神敬献的白色哈达,在苍翠的山峦中传递着、吟颂着人们的企盼和祝愿。山谷的尽头,是平静的湖泊,人工修建的低矮水坝让湖水恰好漫过轻流而下,形成一挂不足两米落差的瀑布,轻抚着毕棚沟章乱的红石青木。阳光柔柔的穿过云雾,斜斜地打在北边的山崖之上,映照在碧绿的湖水之内,形成一幅绝佳的透视影像,湛明和我交换着机位从不同角度拍着片子,灵巧的红叶用手势指了指瀑布下方----一位白衣少女在水中央,长发飘飘,婷婷玉立,宛若天仙……我们的镜头怎能错过这样的艳遇,匆匆调头。

出了毕棚沟便是理县境内,我们必须北返了。由317国道折返三家寨,经209省道向红原方向。已是傍晚,突然的一场大雨把我们留在了路途之中,直到一个叫壤口的小镇,路边有家临面馆,简单吃了晚饭。对旁边的小旅社心怀顾忌,便继续赶路。晚上十点钟,我们终于发现路边还有毡房亮着灯,停下车子摁了几声喇吧,一位牧民钻了出来,说明来意后他把我们带到一座空毡房前,用自己的强光手电照着亮帮我们缷下装备。那一晚,每个人的睡梦都很香甜。

清晨,我们起来后才发现,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似穹庐,细雨如丝。牧民夫妇早早离开了家去了牧场,我们在这儿煮了点稀粥草草吃罢早饭,便起身离去。路上人烟罕至,车辆稀少,行驶在空旷的草原上,我们的情绪依然停留在旅行的快乐之中,这些日子高原反应给大家的疲惫渐渐散去,笑声飞扬。

晌午时分,我们到达红原县城,准备穿城而过是突然看到旁边一座毡包院落里人声鼎沸,以为是集市,便停了车想进去看看这里的人们是怎么做生意,都交易些什么?走到近前,向一位老者询问才知道这里正举行着一场藏族婚礼,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贺喜的亲友乡邻。我试探着说想进去看看,不想那位老者非常热情地邀请了我们。手持哈达的少男少女林立左右,来贺喜的人们先在一块由五谷杂粮排列的“卍”字“雍仲”前合十祈福,然后恭恭敬敬地献上自己的礼金,再被司礼请入毡房,入席就坐。诺大的毡房分两边排列着六行席水,摆放着五色饮料、水果、煎果、大块牛肉和米肠,客人们列坐其次,大块朵颐,不时有姑娘添加奶茶,奉上酸奶,最后在每一桌上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烩菜,主人热情地招呼客人盛满大碗,趁热品味。我们小心奕奕地参与了婚礼现场的一些小细节,也被主人邀请到席面品尝了他们的自酿酸奶,就近直视主人缠绕哈达的完整过程,仔细观望了宗教礼仪所需经卷的准备过程,和那些老人孩子共同分享迎新的喜悦心情。新娘央降的队伍还在午后,他们要进行一场盛大的宗教仪式,不是我们这些不速之客能够接近的,便与主人告别,踏上归途。

松藩草原空旷却也起伏,泛黄的梭梭草淹没了羊群,视力不能触及,我们在车上能看得清的只是低头啃食的黑色牦牛,偶有牧民策马纵身,也是匆匆一掠。远处,牧羊犬左蹦右跳,呵护着它的队伍不让散落,不时对着停下的汽车低吼几声算是警告。终于,车上有人按捺不住,截住了一位骑马经过的小伙子,口手并用,让人家把马儿让给她,艰难地挎到马背上,扬鞭而去,成群的牧羊在这位狂躁骑手的呼啸中像流云一般向草原深处飞奔,倒惹得牧羊犬里外困惑,不知是阻挡呢还是听之认之,由主人去作最后的归拢。牧场的女主人也感觉有些蹊跷,从毡房中匆匆赶来,发现只是一场小小的闹剧,便嘻笑着喝止了狗儿的不适,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和路边的人相互招呼,还答应和其中一位游客照了一张相,接受了我们赠送的果糖。天色渐渐明亮,我们一路驶过若尔盖草原和花湖草原,拐过红星村,进入甘肃地界,当晚,在湛明同学的安排下住进了迭部县的“7家宾馆”,享受了一顿牦牛火锅,陪他们俩同学在歌声中回味那些同窗岁月

郎木寺和扎尕娜是很多人对甘南旅行的最大向往,那条我曾经不断重复的路线在这次归程途中依然没有放弃,尽管原汁原味的人文景观在日趋商业化的氛围中渐走渐远,但是这两处地方固有的自然景色和商业模式仍然得到了人们的青睐,镜头记录着它们的变化和 我们的不适,给我们这趟远行做了一个句号。

每次旅行,真正踏上归程的那一刻,心情总不免惆怅,许多美好随着我们的远去永远留在了身后,别样景色,别样风光,如行云流水,如惊鸿一撇。许多日子以后,它们会突然从脑海中跃出,似影似魅,像雾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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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行走杂记----2016中秋行记的评论 (共 9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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