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与疚－祥义丘

门外的滴嗒声，是落下的雨在谈天的话声，是云落下泪来的诉求声。将窗子湿了，使得窗子也抽泣着生出哒哒的哭腔声。除此之外，所能听到的便仅有这隐约的莎莎落笔声。

我的心闷着，郁着，总叫自己不去走入往事里，却偏总有一个缰绳套在腰上往里牵。在整理这年关时节照的相，竟无了早先见到相时的笑，多了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便把那旧时在学校的老相看了一遍。可最愿看的却是大学的那已不可成样的样子，或大学前夕与范君一同做的只那疯癫病人方敢为之事，竟也敢多看上几眼。每一张相，或一人或几人，而见到同伴，才知晓已是隔了有些份的日子未有谈天。我且同自己讲：“其实我们感情至深，即无通电话，而心头相互惦念。”。我又是如何的明白这只为对自己的安慰。

我竭力的寻着一个旧时的重要回忆，是近一两年渐渐敢相视的有愧疚的一个人。可由我如何的翻看，那个温暖的场面始终不见，我懊恼，我何要将往事的证据全然扔弃，甚至痕迹皆不留下，丢弃的那个时刻，我怎生怕了。

我着急着，翻听旧日纸上谈天的声音，却在无以察觉的时间跨过身体的时候使声音起了水汽，听不清楚。或有尚存清楚的几个声音，是我不舍得的心，叫住了我我便听到了。见到了你近些日子的相，方能作了猜测，是你近日皆好的很。可我又牵不稳这颗心了，它总是拉扯我去走你旧去的步迹，想着能找了些有自己印证的地方。而终于是不能寻得，这便是好，它便无那般深的疚心。却在看到一张相，这是一张相，使得它满身是酸楚。这是一张相，你抱着孩子坐在他膝上而面互对着，头低着，扎着的头发仍显得蓬乱，一抹不明的笑。这张相，它想大概是甜的或同甜同酸的，可它竟只闻得了酸，扑哧在鼻里。

当时之初，我跟随它把你撩来身旁，撩进它心间。它什么也未做，什么么也未想，只谈，我听着，我随着谈天，不大寻常的天；它要远走别地，我跟着，我随着不谈天，不大寻常的默。可这般却使得你上了心，使得你尽了情，使得你视己已成它内人般总听它的话，做一切能及之事，尽它谈天的少，总两句三句便罢。我自深深知晓，它对你的态度，时早时晚总是要与你作别，只不在当时，便挽着。它不知晓的，已挽着的臂膀，是你升了温且热烈。你总给予太多而自不晓，热烈了它便开始受愧，它便开始惶恐。我亦与它同样，便翻腾所有往事的证据。它看了看，却不多看，只看一刻，那想法便愈乱。我全身皆受它影响，冰凉冰凉。难为这夏日也无能为力，它叫喊我带它出去晒晒日头，吹上一阵和风。出去是好，可它仍反复着同你之间的情，这是什么情？是往前你对我的热切，是往后我对你的漠然。

它下定了决心，把我牵回了敞亮却同无昼般的屋，把关于你的热切情爱，全然扔弃且干净。尽这时过尤快，可又如何的漫长，我感受到它的纠葛，它的不舍得，它的无可奈何。而后的事，便催我同你分袂的事，却又如何的卑劣，它要我不讲，而等你讲，它知你总会讲。于是你讲了分袂的话，它竟跳的慢了，它竟欢脱了，它使我婉笑着，叹息窗子外摆头摇腰的树，龇牙咧嘴的笑，把枝叶笑葱绿了，笑的葱绿不见了而闪闪的发亮。到了午后，它渐渐的空了，它叫我要难过，可却真是难过了。它又当应难过，因它至此丢了一颗心，一颗至死不渝陪伴的心，毫无怨意承受容纳它的心。而于我，则弄丢了一个人，一个满怀柔情的少女，一个每逢闲时皆独坐门边望远盼我归的少女，一个每至夜半皆静坐床沿等我停笔共眠的少女................如是这般，即或它不难过，我总是要难过的。可我生的这份爱不长，而后的却皆为情的拖沓，爱早已消殆。便无了在一起的必须，分手总也是免不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旧年年关前夕，我理了许多同你有关的旧话老事，方才寻得你的联系方式，心里便有少许的难以平息的波纹。可这开头的话，我实在作了许久的思考，反复对自己发问该如何才是妥当的。最终却落得个礼貌问候。

“许久未见，王妈妈。”

欲续讲之，而不敢作任何的发问，待你复话。复了话便要询我是什么人，我方才敢讲了句

“老朋友”。

你便了然，于是你谈到一些世人情爱之上皆问的话，即关于爱否爱过。亦谈到婚姻，你已同你蓝颜结了姻。我便嗟叹道：何要因气而同不爱之人过这一生，尽一生乍不长可更不短，何要使自己那纯真的心受这等磨难，何要使得面对之人有了不可讲的痛楚。可这话却只我所作想的。我对你有着罪，天大的罪，在你面前，我既为罪人，又何有份同你作谈，更不敢谈规劝。而后你的匆匆言别：你我就此作别。在我看来这般平庸的一句话，却使我作笑了，使我欲讲而又止。我盘算着待至年关，约请你来谈谈天，看看面，一来可让我认真的看一看你，二来则可让我来得知你近些年头里生出的思维。只无论如何皆无个可同你讲的看你的托言。

直至我发见你如当时的我那般，决裂之彻底，于是再不能同你谈上天了，看一看你之事或将永成憾，心疚将永无可拭去。只这决裂之情形大不同当时。当时我之决定断裂多出于视作你为包袱，当前你之决定断裂，多出于视情爱不得当真。

旧时同窗的同伴时常同我提及你，谈你的好，谈我的罪，谈我的憾。只这憾皆他们所以为的是与你扬镳而别之憾，而我心里头于你的憾，却是未能作个有礼节的辞别之憾。

年关去至范君家，范君外孙女已是长了极其多，与早些年头的瘦小个头作比是相去甚远。她望着我大致想照相的意思，便跟她照了几张，这冬日的日头晒在脸上，倒显的活泼十分。奶奶年虽老矣而不见老，在屋檐下停不下的笑容同我们招呼且在杀鸭备配晚上年饭的餐食。奶奶这般健将，实在甚好。未坐几久，阿姨（范君母亲）便也回来了，见到晒着日头的我们便满面笑容招呼范君要招待好我同谢君。得知阿姨是生了病到打针方才好，便使得我对生命作叹息，性命为己而不由己，只得祈愿病痛可不去招惹父母亲人呐。而后谈起范君成婚之事，方知实为阿姨的催成，实则父母多是如此。恰巧也问及了我，问我同你已是如何，我便随口讲个世俗的因由以搪塞来换些事来谈。范君倒未有讲话，只看着我发笑，我当应感谢他未讲别的话。谢君则恰恰相反，话总是多的多。

既来至范君家中，便总是有个影子偷偷冒出来遮住我的影子。几年前的一个夜里，同你在范君家食过夜饭便同范君作了别，往你家回去。我骑单车搭着你，把夏日夜里的清凉抚了遍。在往坡上去不动时，你便要下来走，还要来推这单车，还要叫我不讲这路两旁的山上有鬼的话，还要开了玩笑使我咧嘴的笑着。行至长桥上，便停下，倚在栏上听江流声望皎月明，寻夏晚风点数北斗。你的手是凉的，凉过我的手掌；你的笑是暖的，暖过我的眼睛。那个时刻到底是存有你我之爱情，大多时刻我皆无这爱情的心，与你只极大的相反。尽如此，今时我有了一些未有过的习性。起床来后，被褥总不折起而平盖在床，看了总记得《活佛济公》里的人与事，为所爱之人事而奋力求学，这皆随了你。或这个习性将同这愧疚一样随我一生，或喜或悲，或好或坏。.

近来的时日里，同人谈天的愿想萌生的厉害，便自叹道：想与你同床，能够彻夜长谈。往事之中，与你同床同褥，不为谈天却谈天了彻夜，我既感激你亦感激我自己，只这感激的行为不大相同罢。而这长谈之情形竟还未能与同伴有过，可今看来，我愿想的这情形将无以实现为十之八九。今时人面何去，身旁之仕点检已无半数，更不能谈可与你做同等比量之人。尽我盼之，皆只如陈君所言：爱情只得遇而不得求。我到底是认同了这个世俗之里的话。大概是心，嘭动的久了便乏力了，好的是未因了一个人情的远走而堵了心的方向。

人，皆负着罪来了，负着罪死去，而在无可估量的路途之中，有加重了负的罪，有消轻了负的罪，去至下个生世。我有罪孽于你，无份要你如何，大概你亦未有怨过。如若真有下个生世，你来做我，我去做你，你且来骗我罢。此世只愿想你往后皆能随了心而走着，随了心而停足；随了心而生欢，随了心而弃悲。假使有一个日子里，你恰巧读得这篇文，便可抿嘴婉笑。与你同在的往事之中，爱情或热烈而存或摇曳而息，你皆印入了我仅有的一颗心上，若要抹去，方等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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