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残雪(三)
残雪(三)
11月5日
我今又见凌哥，心中未免发嘘。我不敢抬头看他。我感到对不起他，我心忐忑。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晓雪，我们结婚吧！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先租房，再贷款。总有办法的。＂我一时手足无措。我说:"我疼，先放开。"问:"你父母咋办"？他说他们会照顾好自己，关键是你和我。他怎么能这样说呢，看她俩也是挺可怜的。可又能住一起吗？我当初怎么会不考虑这些问题。现在难题找上来了。我也没有答案，心里很乱。他说:"我们只要真心相爱，任何困难都可过去，我也谈过不少朋友，这次能碰到你，我不想失去你。我拼死也要你。你不知你在我心目中有多重要。这次我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失去你。我求你！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相信他的真心，可弃了父母能行吗？我说要考虑考虑，其实我心中完全没底。我要回家与妈商量。他说:"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我等你！"
我回家就和妈说了。妈也很为难：＂从感情上应该接受，人是不错的，可你想想，妈后来是怎样结局。你进了他家门，就是他家人。万一有孩子，谁照顾谁？妈已残，你又找如此双残的家庭，将来怎么办？妈虽也很同情她们，可让你跳火坑，妈与心不忍。我不想看到我的唯一还重蹈我复辙，再受二茬罪！殷殷，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你终身大事。＂
11月7日
明天，明天，他这两天不断给我微信，说决定着他的命运。我心很乱，像得了最后通谍，我该怎么办？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是明天，我不知如何面对他？明天会如何？我害怕！(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11月8日
我今不知怎么啦？当他突然跪在我面前，并掏出钻戒向我求婚。我仍不知自己该干什么？没有那种幸福感，有的只是尴尬，恐慌，他硬是要把钻戒套我手指上，我也不知为什么要挣脱他的手腕。
"你不肯，不愿意吗？"那绝望的叫喊直揪我心。
我只说了一句:我心很乱，让我想想！即便他想拥抱我，我也......。我莫名想跑，想逃，即便他在后面声嘶力竭的叫我，我也没法止住脚步。
他又追上我，一把抱住:晓雪，求求你，别这样，我会死的，我不能没有你！他紧紧抱住我挣扎的身，他的声音在空中哭泣。
我也哭了，我承认我仍爱着他，可结婚真是没想好，甚至有点可怕。难熬的一天难熬的夜。我不知如何分手的。至今耳边仍听到他绝望的呼喊。
夜深了，我仍无法入眠。妈问我，我只是不停的哭泣，哭泣，我似跌入黑黑的深渊，看不见月亮，闪闪的星。.....
11月9日......。
11月10日.....。
11月11日...............................................................
妈妈最后的信。
志云:我的好儿子，当你接到我的信，你别难过。妈想过了，想了好久。也许你是对的，我们确实给你带来不少麻烦。你怨我们生下你，是让你来受苦的。妈不怨你，可你说我们为满足性欲才一不小心生下了你。这话很伤人。
是的，我与你爸是凑合的，当初只求门当户对，都想有个家。我们虽重残，我连话也讲不清，但我们都是人，我们也需要爱。
是命，命运将我与你爸结合为一体，婚后也不是不小心，而真希望有个儿子。为此你爸还特地去"生计所"谘询，说自己有手淫恶习，无法正常射精。当时医生对他说:"可倒过来试试，不知你妻肯不肯配合，不行的话下次带你妻一起来，我做她的工作。"
你爸回来和我说了，我与你爸急盼有个儿子，所以我同意了。我还用脏话调侃他:"侬现在还敢老卵伐？还老卵，卵没用壹扎。"他笑着:"我甘拜下风。".....。
之后我怀孕了，生下你不知有多高兴，因为老天有眼，生下的是健康宝宝，还是儿子。
儿子啊，当初我们真以为有了希望有盼头。我们尽力让你少受苦，要像正常人孩子有一样的待遇。不让你感觉是残疾家庭，你也很争气，一路读到本科大学毕业，我和你爸常引以为豪。
我们全身心为了你，因你是我们的唯一，以为你工作就可心安了。确实当初也没想过，我们也会慢慢变老。我和你爸亲眼看到你为婚事一次次受挫，常闷在角落里玩电脑，而且脾气越来越坏。
妈能理解你很苦闷，我们尽可能满足你谈的每个女朋友的那份开销，你要啥我们尽可能做，倾家荡产也行，只要你能成家，我与你爸也心安了。
可我们渐渐明白，是我和你爸作的孽。我们当初错了。我们成了你的累赘。
蛮以为这次找到了一个好姑娘，她也有残妈，你们又很相爱，门又当户又对，我与你爸都为此高兴。以为上帝关上门又会打开窗，我们尽可能促成这门婚事，为此你爸甚至借债为你买钻戒。当你那天回来大吵大闹，我们比你更心疼，妈理解你儿子心里的苦，我无颜面对你！是我们自己作的孽，这次谈到这样也会吹。你怎能忍受心中的苦。妈除了劝你还能干啥，我知你一时冒火才叫我:"快死吧，为什么不去死！"还把钻戒砸在我脸上，妈的心当时好痛好痛。可后来想想，妈知道你很苦闷，是我们连累了你。我深感自己是多余的，儿子啊，我确实该死了。唯一不放心的是你爸。我死后，看在我的份上，一定要照顾好你爸。我就可放心走了。儿子，我的好儿子，妈走了，不想再拖累你了，妈从来口齿不清，只能留下一封信。是想告诉大家，是我自愿走的。不用追究任何人。
最后我真希望我的走，祝我儿子能成个家，到时再为我烧香吧！
好儿子，好好活着，照顾好你爸。儿子啊，我和你爸都是爱你的。
11月18日
惊悉凌哥他妈的恶耗。他不再见我，只是用手机传真他妈的遗言。只加了一句:没别的意思，只有说不尽的悔！
我完全崩溃了。
我无颜见人，也对不起凌哥，我不明白他妈为何要......。
这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