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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个家》

2016-05-21 08:31 作者:随心所欲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想有个家》(散文

文/平安

家是什么?是装小猪的房子。

小时候,老师这样给我们讲。

老师的话就像植一棵小树,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并长出了叶子。

我不要做房子里的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长大后,亲眼见许多标志的女孩儿走进家庭,整日跟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还要生孩子,和丈夫吵架,甚至要闹到法庭去离婚。她们,有的为生活所累,不再追求更高的目标,有的不甘沉沦,想事业辉煌,情激荡,所付出的却是多出男人几倍的代价,成功者最终寥寥无几。

人生短暂,女人的青更易逝去,何要自投落网,走进世俗筑起的围城?

我不。

潇潇洒洒走过了中学大学时代,又到了而立之年,尽情地游遍了名山大川,老母开玩笑地说,你把青春换取的代价全部捐给了铁道部了。听后,开怀大笑,笑得泪都出来了,不掺半点杂质。可到头来,饶了一大圈,仿佛同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人老珠黄的季节,却对自己说,我想有个家。

倒不是不堪独身生活的寂寞,(事实上,独身生活并非寂寞),也不是忍受不了没有丈夫陪伴的凄凉,四面投来的白眼和弥漫双眼的流言,也能挺得住,只是没有个落脚之地。

父母创下的家离得远,兄弟姐妹不在身边,同事朋友供一餐不能供百饱,事业在选择人的时候不带吃住这样的附加条件。

当选择了可以发挥特长,实现理想与追求的事业后,首先不忘的是向领导提出:我得有个住的地方。答复是:不给安排住宿,不给报销通勤票,能做到就留,做不到,就走人。

事业是自己的生命,既然选择了它,就能克服吃住的困难。答应了下来,却独自一人躲在墙角抹泪。怪谁?只怪自己没能早早有个家。

白天忙忙碌碌,机器人一般干着自己的事业,下午三点半,要看看表往车站匆匆走,排队买票,然后上火车,回到老母身边,每天等车和耗在路上的时间足有三个半小时,常常为此而焦躁。但毕竟晚上有个栖身之处啊!

天,天短,早晚等车不见日头,天冷,无法讲究穿着艺术,大棉袄大棉鞋地穿着。像个棉花篓,仍然免不了手脚冻出泡。每天不到五点,老母就起床烧饭,为我赶车,吃完还要把我送到车站。晚上,父母还要打着手电筒,去车站把我接回来。这是个小站,没有候车室,冬天的小客车常常晚点,他们只好互相搀扶着,在站台上等,哪怕晚点两个小时,他们也等上两个小时。站台高,风大,母亲有怕风的病,父亲就将大棉袄裹在她的头上。父母都七十多岁了。从头到脚都是病,一个人去接,另一个人不放心,怕跌倒。如果不去接,又怕我遇到劫道的人。只好两个人都去。每一次下车,听到母亲在人群中喊我,父亲把大手电举得高高地到处照,见到那熟悉的手电筒光柱,我就奔过去,我就兴高采烈地喊“在这儿!”然后,父母接我肩头的包,掩饰不住兴奋地问这问那。我总是止不住在黑暗中抹泪。那酸楚的泪水也特别多。同事们常常和我开玩笑,“你真是个女皇啊,一个人工作,牵动全家人。”我若是女皇,哪能在这深更半的折腾父母呢?

那是个冬天。零下三十多度。路上是压成了冰一样的。父亲去接我,脚下一滑,崴伤了脚。母亲为接我,跌倒了,扭伤了腰。

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不埋怨我的。都说老人伺候你小还伺候你老吗?这一瞬间,我发誓明天坚决去找领导,强烈要求他给我安排住处。

第二天,走进校长室。竟然一个字也没提就出来了。困难时不忘朋友,就去找朋友给联系招待所。住招待所每月得交一百七十元费用。一个月二百元的工资,去了车票,饭火,哪有住宿费啊!朋友又给租了一个门市房,每月五十块租金,得自己烧炉子,到外面去担水。母亲觉得烧炉子危险,我一个人住她不放心,就决定陪我住。可父亲偏偏又住进了医院。只好不再租房。

又去原来的单位,找原来的领导,他很好,一口应承下来。准我住我原来的宿舍。

可是,管宿舍的不同意。羞辱我说:“要是允许你住了,别人会认为我与你有暧昧关系。”

那天晚上,我重新打起行李,坐到天亮,哭到天亮。天亮后,雇了汽车,拉走了我所有的东西。

受不了父母等车的折磨,更受不了别人的羞辱。该算是走投无路了吧!这时候,唯一一条出路便是再找领导。

一进门,没开口,泪先涌了出来。从头到尾叙说了找住处受的种种委屈。越说声越高,越说泪越多。不管说什么,不涉及婚事问题。这是我最忌讳的。我不愿别人因为我独身一个人照顾我。怜悯我。丈夫不是女人的拐杖,也不是女人的生命支柱。

不知那句话,启蒙了领导的同情心。答应研究研究。明天给信儿。学校有大小三个宿舍,打开门就可以住,有什么好研究的?所谓研究研究,无非就是“烟酒烟酒”罢了。

第二天,校长告诉我,烟酒通了,但不是住宿舍,而是住打字室,还是先找打字员做了商量的,取得了她的同意才安排的。真要感谢打字员,如果她不同意,我连打字室这样的屋子都住不起啊!同事们都为我抱不平。

“打字室一股油墨味,怎么住啊?”

“打字室是全校最冷的屋子,怎么住啊?”

但我很满足

我仍然很高兴。脸上有了笑容。走路有了歌声。跨步格外高远。几个月下来,为了住的问题,大伤脑筋,足足老了五岁。用了一下午时间擦了地,校工帮着抬来了一张上下铺连着的铁床,安好,放好行李,找管理员要窗帘,他先请示了校长,同意我打借条,才在仓库找来三条又脏又破的旧窗帘。我用凉水洗了,在暖气片上烤干,缝上几块布条当挂儿,在窗棂上钉几个钉子,挂好,像个住处了。坐在打字盘旁边椅子上,看这不知是宿舍还是办公室的屋子,仍然露出甜蜜,因为曾跟校长说,哪怕给我一张床放在走廊里。我也会千恩万谢的。这是屋子,总比走廊强百套啊!

我真的很满足。

天黑了,整个院子没有一点动静,大道上传来行人吵吵嚷嚷的说话声。我十分害怕。几十个屋子,只这一间有灯光,小偷会注意的。我想开着灯写东西,不敢,只好忐忑地熄了灯。躺在床上,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书。大约十点多了。还是没给送气儿,下地摸摸暖气片,冰手,学校是自己烧暖气的,白天上班时有气儿,晚上都下班了,没有人烧了。摸摸冻红的鼻子尖,书无法再看下去,只好躺下,可又无论如何睡不着,又冷又怕,直到天亮才小憩一会儿。

第二天,同事都打听休息得怎么样?话没开口,又流出了不争气的眼泪。只好强装笑脸地说:“很好!”生怕有人告诉校长,惹怒了他,赶走我。

一位老教师再也忍不住对我的可怜了,大声斥责:“这屋子本来死过人的,怎么能叫一个姑娘住?谁家没有大儿小女的?”

死过人?我着实给吓昏了。其他老师立即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这位老师,不该把死人的事告诉我。“不知道还差一些,知道了,让她怎么住?”

唯物主义者虽然不相信有鬼,但对于一个胆子小到极点的女性来说,要独自一人守着这样一个曾经死过人的屋子睡觉,总不免要胆战心惊。

那一夜,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头上站着一个人,着一身青色的中山装,点灯,怕招来小偷,不点,怕“鬼”,二者之间,我选择了点灯,小偷毕竟还是人,我在床下找到一块砖头,拿在手里,作为防身武器。我用破纸把灯泡包了一层又一层。使它暗一点儿,然后上床,倚着墙,围着被,坐到天亮。

早上上班后,脸色憔悴。大大的黑眼圈,罩在眼上,太明显的变化,引起同事们的注意,起初还认为是打了眼影,听说一夜没睡,都涌向校长室,校长匆匆赶来,看了看我的脸,当即决定开宿舍的门。让我住进去。

同事们高高兴兴地帮我搬家。从这一刻起,我算是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宿舍很破,墙很黑,挂满了灰尘,屋里有四组上下连着的铁床。墙角摆满了木板之类。走廊没有灯。走廊的大铁门没有栓,我在门框上钉了钉子,系上绳子,找来一根木棍,到了晚上,就把木棍掉在绳套中,算是挂门了。我知道,这个门栓毫无用处,挡君子不挡小人。甚至我不愿去推一推,试试是否能打开。我怕轻轻一下推开了门,会给我带来多么大的恐惧?因为,这个家,我不知道将在这里住多久呢!

白天,忙忙碌碌地工作,下班时,同事们总要说:“我们回家了,你可咋办?”不免要顺势说几句:“还是降低标准吧!找个对象,这日子何时了啊!”

是啊,这样的日子何时了呢!

我现在最怕晚上,一个人独自坐在寒冷的屋子里,担惊受怕地听动静。哪怕老鼠跑过的声音,也会吓得满身是汗。看书看不下去,写字写不出来,睡觉睡不着,一刻一刻地捱着时间,盼着天亮,这时候,总要在心里偷偷地唱《我想有个家》。当台湾歌星潘美辰把这首歌唱响海峡两岸时,大街小巷都在唱。结婚的,没结婚的,独我想唱不敢唱,怕担“难耐不住”的嫌疑。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很少有人能忍受得了的环境里,我独自给自己唱了。

“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当我受惊吓的时候。我不会害怕。”

日复一日,天天如此,我捱着生命的时光,假如不是这样的环境,晚上这段时间,我会出很多成绩,。我很盼着放假,放假了,我可以回到老母身边,在那里,我不会受到惊吓,没有痛苦。看见日历一页一页翻过,企盼在家的时光慢点闪过,——我怕上班的日子。

不知道父母哪一天不在了,唯一站脚的地方消逝了,我该到哪里去度假。

当然,我仍然不会在人面前唱《我想有个家》。

【作者简介】平安,黑龙江哈尔滨人,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发表了500多万字的作品,擅长小说电视剧诗歌散文等创作。平时培养孩子写作,已经有700多孩子的作品见于报端。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40302/

《我想有个家》的评论 (共 7 条)

  • 雪灵
  • 潇潇
  • 心静如水
  • 淡了红颜
  • 雨袂独舞
  • 老夫子(熊自洲)
  • 歪才(卢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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