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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年味儿”断想

2016-02-04 20:18 作者:静心静水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今昔“年味儿”断想

一晃过了小年儿,还有几天就到年三十儿了。按照传统习俗,过年的序幕业已拉开,正该是年味儿渐浓之时。为此,我还刻意张罗一番:

一早就出来,打算买些过年吃的东西。超市里各类年货琳琅满目,主副食品应有尽有,但却没啥可买的,因为那些东西几乎天天都在吃,想吃啥都能随时随地买得到;就算买回家来,也体现不出有别平时的“年味儿”来。况且,对那些过去认为最具“年味儿”的大鱼大肉之类,儿子一再“告诫”要限量进食……于是,逛食品超市这遭便“无功而返”。

我又提议:那买点肉馅,包些冻饺子吧。儿媳说:“你别管了。”晚上,便拎回来十多袋现成儿的,猪肉馅儿、牛肉馅儿、三鲜馅儿、素馅儿的,一应俱全。还捎带脚儿买回两副对联儿,也是现成儿的印刷品。

我再叮嘱:你们大人孩子也都添件儿新衣服吧(前天儿媳已经给我和老伴儿各买了一套新装)。“爸你就别操心了,你儿子我们俩好几套衣服都挺新的;你孙子的衣服更是穿不了的穿——咱家买的、他姑姑姨们给的,还有没打封、没上身儿的呢!”

………(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的确,我真的不用管、不用操心、不用去特意营造“年味儿”了——欣逢盛世,一年365天,天天都像过年啊!感而慨之,不禁回味起55年前、我16岁那年的“年味儿”来……

办 年 货

这在当时可是个难度挺大的“工程”。就单说置办吃的吧,小年之前,母亲就指派我出去排队购买“食材”,她在家里准备制作“半成品”。

母亲为啥吩咐我去“排队”呢?因为那年头买“供应制”食品,排队是“常态”,何况“办年货”呢。粮油及副食品,如米、面、油,肉、蛋等等,常年是按人口(有时按户)、定量、限量、凭票证供应(听在区里工作的大哥说,这是在那个困难时期,国家为保障人民群众基本生活供给而采取的政策措施;否则,就会有人囤积居奇,有人吃不上饭)。供货单位,城镇是粮食门市部,土产站、食品店;城郊是供销社,全都是“国营”的,但就那么几处。

白面、大米,每人每月各供应一斤(市斤),其余全是粗粮;豆油,人月供半斤。肉蛋等副食品呢,人月供也就半斤左右,有时还买不到。至于新鲜蔬菜,整整一个天根本没有卖的,全靠秋季窖贮大白菜、大萝卜、土豆子,加上入秋以后晾晒的干菜、腌制的酸菜、咸菜,供一家人半年之多漫长的深秋、寒冬和初食用。到年根儿了,供货单位想尽一切办法增加点儿供应量,再增供一只鸡、几条鱼等;加上平时舍不得吃、头好几个月就攒起来的肉、蛋等票证,也都要在这几天花出去、买回实物来。大伙都这么想、这么做,能不扎堆儿排队吗?

记得那几天特别冷,为了买那只平时难得一见的白条鸡,头一天没排上号儿,第儿天凌晨两点就起来,穿着父亲的大毡嘎达(鞋),又排了小半宿加一个上午,才算买到家。每买回一样,母亲就赶紧加工成“菜料子”备用。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来就供应那么几样儿,再加上样样都得排队买,所以母亲那道“工序”每每处于“停工待料”状态。

于是,她开展“内部挖潜”,比如,用家里的大萝卜、土豆子,还有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豆腐渣做主要原料,加工成素丸子,但舍不得用油炸,而是用水汆,再抓上一捏儿小虾皮儿,滴几滴香油,连吃带喝,也觉得非常鲜美!

穿“新”衣

按传统年俗,迎新年也要换身新衣服。但那时不光吃的凭证限量供应;穿的,包括做衣用的布匹、棉花甚至团线等,都需凭票购买;而且当时实行的是低工资制(一般工资都是几十元),父母加我们兄妹四人,若都换新衣,不仅布票、棉票不够,也没有那么多钱买呀。 然而这些都难不倒母亲。她的办法是:先给已参加工作的大哥、二哥做新衣,让他们穿得体面些;他们穿过的衣服,经过翻新补旧,改做给我和妹妹穿。用她的话说,这叫做“大改小,使不了”。而她和父亲的衣服呢,多年都是拆拆洗洗、缝缝补补,只要整齐干净就行了。母亲心灵手巧,自悟裁缝手艺,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儿。一家人的衣服都是她自裁自做。 这项“工程”更大,而且我们都帮不上忙,全凭她一个人一针一线、一件一件地做。母亲又非常要强,挪动着缠足碎步,每年秋季忙过贮菜、腌菜,她就操起针线,赶做“年衣”。

那年春节,我终于穿上了“新”衣——母亲用几年间给大哥、二哥裁做新衣攒下的边角布料,巧妙地拼接加工,给我缝制了一件棉袄,还是制服样式的呢!我穿在身上,既合身合体,又新颖别致。左邻右舍婶子大娘,对母亲的手艺都啧啧赞叹。我的心潮间涌出了一句古诗,只不过改动了一个字:慈母手中线,子身上衣……

写 对 子

父亲年少时念过四年私塾,知晓对子的来历,懂得对仗平仄,肚子里的老词儿也不少,毛笔字也很有功夫。从我记事起,每逢过年,父亲都要买来大红纸,自己写对子(雅称“春联”)。

我念小学时,学校也设置了正规的课节,教我们写毛笔字。当时叫“写大楷”、“写仿影”或者叫“描红”;放学回家,父亲定会检查,不过关的,“罚”我一遍遍地写,直到他认可为止。他觉得我的字拿得出手了,便教我写对子。先从对子的来历讲起,他说,辞旧迎新之际,古人有燃放爆竹、悬挂桃符等习俗,起初都是为了驱邪。桃符,就是在桃木板上画出神荼、郁垒二神之像,或写上二神的名字,作为门神。后来又在桃板上写些吉利的字词或诗句,叫做“楹贴”,再后来就写在红纸上,演变为现在的“春联”。父亲给我上完了这一课,就将写对子的“权力”下放了一半——他措词,让我写。

16岁那年,春节临近,又该写对子了,父亲说,你已经是中学生了,比我这四年私塾生多喝了四五年墨水了,写对子的活儿就全交给你了。我当时有点“诚惶诚恐”,连忙说,要论这些传统文化,我绝对赶不上您老;我试试吧。写什么呢?在受灾年景中迎接新年,我的耳畔又响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年好过,节好过,平常日子得一天天地过”;看到父母领着我们筹备过年兴致依然,传统年味儿仍未消减;又想起小时候父亲教我背诵过的“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等文言名句……脑海里渐渐聚拢起两句“大白话”:“富日穷日日日度日,丰年灾年年年过年。”我一边思索着,一边说给父亲听。父亲慢慢低声重复一遍,略作停顿,问我:“横批呢?”我答:“‘新日新年’——行吗?”父亲沉吟片刻,说道:“嗯,虽然白了点儿,平仄也不大规范,但细琢磨还有点儿意思——写吧,干了就贴上。”我知道,对我读书写字一向要求严格的父亲,能有此评语,就算基本认可了。按父亲教我的规矩,上联在右,下联在左,横批也是从右到左书写。贴到门上,上小学的妹妹由左至右念道“……年新日新……”我在她面前充了一把大,模仿着父亲的口气说:“嗯,亦可作此读此解!”

包“交”子

小年儿前后,母亲就开始组织全家包冻饺子。从小就知道“好吃不如饺子”。我们兄妹都是十来岁就跟着父母学习制做这种“顶尖级”的传统食品。但学会的也不过就是擀皮儿等“辅助工种”,和馅儿之类的“核心技术”还都掌握在母亲手里;她也教过我们,可是试巴了多少回,就是鼓捣不出那个味儿来,始知要把这传承了千百年的年俗饮食文化真正学到手,是需要下点真功夫的。尽管如此,我还是特别享受全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那种氛围、那种感觉——即便是那个面粉和肉类等基本食材极其匮乏、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儿饺子的困难时期,也未能阻止我们对那种氛围、那种感觉的追求。

特别是年三十儿子那顿饺子,那可是大有“来头儿”的。听父亲讲过,古代是按天干地支计时的,阴历腊月三十的子时,则是旧岁与新年交替的时辰,人们除夕守岁到这个时候,要吃“交子”,后来演变为“饺子”……那年,我们心里想着饺子的“故事”,手里包着饺子,现包现煮,团团围坐,共同享用,就更感到这传统年俗之古老悠远;更盼望着更岁交子,辞旧迎新,苦尽甘来!

………

少年来,像我们家这样的亿万普通民众,在党的领导下,战胜了多少天灾人祸,克服了多少艰难困苦,终于使我们对美好“年景”的憧憬变为现实;与过去、譬如我上面说到的55年前的“年”相比,全年中只有一天或几天才能有的“年味儿”,现如今我们每天都在享受着,时时沉浸其中!还有,与那时相比,譬如饺子不必费时费力地包了,春联不用自己写了,衣服也不用做了……全都可以买现成的,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多事都便当了许多、省事儿了许多。可是,当面对这“许多”、“许多”的时候,我似乎又觉得少了些什么、遗失了些什么……未免有一丝怅然……须臾间,那一丝怅然便被眼前随处可见的祥瑞盛景驱散了。

此时,我又联想到“年”字的本义。我的案头有一部辽海出版社2013年3月印刷的四库全书原版《说文解字》(东汉许慎著),卷七第294页的“年”字记作“秊”,解释为“穀孰也”。再向前追溯,“年”字,在甲骨文中刻的是一个“人”身负“禾”的形状,会意为“谷熟收成”。禾谷一年一熟,收割禾谷,庆祝丰收,是农耕社会中的盛事,所以“年”又引申为周年之年。

有报道说,2015是我国农业第十二个丰收年。其实,引申开去,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十八大以来,在中华热土上,哪项事业不是连年“丰收”!我们在“丰收”中有了愈来愈多的、实实在在的获得感。

当我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叟坐在电脑前,和年轻人一样用这般现代化的“笔”,“写”这篇拙文的时候,我又联想到一个非常吉利、非常适合过年说的词:人寿年丰;但是,我觉得应稍作一点改动:年丰人寿。年丰,让年味儿浓郁温馨;年丰,使我们福寿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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