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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花饭

2016-01-28 19:30 作者: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话说在很多地方都可以吃到豆花,可涪陵豆花偏偏不同,吃过之后,其他地方的豆花就变成了“将就”。

豆花本身是由豆浆中经过胆水点啄提炼而得,火候、时机、压制力度不一样,便有老嫩之分,太老则嚼之乏味,太嫩便会从筷子之间溜走,要用筷子一夹,力道不大不小,夹起来将落未落的,便是老嫩适中的上品了。制作豆花的过程中,通常因为火候的关系,锅中心位置离火越近的部分稍微显老,四周则相较更嫩。佐料更是其中的关键,很多地方的豆花,佐料通常两种:青椒和红油,放上一些味精和椒盐,加上屈指可数的几颗葱花,吃不吃。这里却不然:刚才的一样不少,还有花生米、熟芝麻、干豆豉、水豆豉、折耳根末、花椒面、糊辣壳(将辣椒在滚烫的锅里去除水分,然后碾磨成的大小不一的块状调料)、姜末、蒜泥等十几种调料,并且事先不会调和,由客人们根据自己不同的喜好和要求,加入需要的调料,多加少加,都自己说了算,不过通常加到最后都会在调料碗里形成一个小小的山丘。涪陵原来本是一个码头城市,来往的人群本就三教九流,口味不一,此种搭配方式,也正迎合了羁旅在外人们的不同需求。而调料的点睛之笔在于滚油,滚烫的炼油,每一家豆花馆的调料旁边,无一例外都有一锅用小火保持滚烫的油。根拼命地往黝黑的泥土深处扎去,茎和叶也不断地壮大自己,都是为了最后绽放出美丽的花朵。调料碗里粉末、葱花、香菜等已经蜷缩成一团,就在等待这最精彩的绽放。焌油,用一勺滚油,在它们头顶一淋,“滋啦”一声,所有调料通通复活了,它们的每一个细胞都要在这滚油未冷之前的短暂时刻,完成最后的使命,是不同种类调料的一次大联欢,把自己的味道贡献出来,和大家综合到一起,完成这道美味。在涪陵老城边的码头上,常常有这样的画面,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们,在各自等待客船的空隙时间,找了几方鹅卵石坐成一圈,把各自身上所带的家乡小吃放在中间,一边吃,一边聊起了各自家乡的见闻,千帆竟过,客人各自远走,剩下留有余温的鹅卵石和残羹,当然还有风中飘荡的爽朗笑声。搭配的米饭是很有讲究的,用的一定是甑子饭,甑子是用竹子和木头组成的一种蒸米饭的工具:甑底是可透气的木板或竹篾编成的圆形底,木板间留有空隙,是为了让水蒸气能透过空隙,将米饭蒸熟;甑身是一个类似于木桶样式的圆柱体,由于经常在水里蒸煮,再加上空气冷热变化,甑身易松动,所以需要竹条或铁丝在甑身中间处将其捆绑紧;甑盖是用竹篾编成的盖子。这样的米饭有着原始的味道:清香和自然。每粒米饭会因为水分的渗透而变得更加纯粹,韧性足,不粘牙,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一碗米饭,既是一个均匀紧密的整体,又同时是无数形态各异的个体,斗米之间,便有大千世界。

豆花饭很容易吃,但是做起来却是极费工夫。客人们追求的是即来即吃、吃完就走的干净利落,可准备豆花,通常要追溯到凌晨。俗话说:“黄牛未老,豆浆磨好;猛虎一吼,豆花端走。”昨入睡之前,通常就要把黄豆浸泡在水中,到了凌晨一两点就要起床。在丑时,也就是凌晨1点到3点,豆花馆的后院通常都会传来石墨盘转动的声音,然后甑子上也开始蒸出袅袅的白烟;到了寅时,3点到5点,就要完成点豆花,压水分,切块等工作,隔夜的葱花、香菜等味道不佳,部分调料还得重新准备。涪陵城苏醒得是比较早的,通常不到6点,便有准备破晓争渡的人们敲门问食了。吃饭时间不过前后十几分钟,其间的人们不仅埋头吃饭,有时还要带点嫉妒地揶揄两句,“老板,今天生意很不错啊。”“你这生意还是做得,我们还要赶早去找活路儿哦!”“你这一年到头还是赚得不少啊!”老板一般都会表情严肃地摇头,“哎呀,起早贪黑的,卖几碗豆花,都是找点辛苦钱。”“你们四面八方的,都是去找大钱哦。”客人们也确实是有些妒忌,他们四处奔波,衣食无定,眼红着老板坐着收钱。老板也没有说客套话,他可能是其中起得最早的一个,豆花卖完,为了明天继续早起而补充精力,10点多便要关门休息了。这样的黑白颠倒,一年下来把豆花卖完,除开原料、门面和其他的开销,也就图个温饱而已。人们吃完豆花,各自上路,来来往往的几年奔波下来,也许有的已经家财万贯,有的或者还在原地打转。老板羡慕着前者,同时又被后者羡慕,栉风沐地走南闯北,并不一定能够有心想事成的收获,而固步自封的起早贪黑,也仅仅是图个衣食温饱。命运给了每个人选择的权力,却把选项和结局掩盖了起来。

豆花饭馆通常很小,店门上连匾额都没有,一般是在门口靠右的地上竖着一块小黑板,写着“豆花饭”仨字。对于客人,这就够了。客人一进店就径直朝着摆满调料的小桌走去,一边高喊:“老板,豆花饭。”“各人打佐料,老点么嫩点?”“老点!”“里头的哈!”,等到客人端着一碗佐料走到里屋的空位,一碗豆花,一碗米饭就在那里等着他了。客人没有趾高气扬,老板也没有点头哈腰,这是一次生意,又不像是一次生意,更像是一次来去匆匆的寒暄而过,或者是一次干脆利落的招呼而已。吃完之后,付账走人,也就完成了这次缘分。本来在码头上穿梭的人们,在这些相遇的瞬间,都像是穿牗而行的过客一般,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感慨和回味,甚至是年复一年,就连自己当年的背影都会有些陌生。涪陵城外有两条江,浑黄的长江和清澈的乌江,它们在城中交汇的地方叫做二码头。江水不管是安静或喧哗,浑浊或明澈,急促或缓慢,在这里,就随意地一碰,然后交织或者分开,有序或无序地向着天边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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