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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出击】

2015-12-16 10:59 作者:风别叶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马三炮围着一家人蜷缩在地下室里,妻子刘小红用手捂住大儿子的嘴巴,左乳被小儿子叼着。马三炮左手搂住三岁半的女儿,右手握住一把亮的马刀,在苍白的月色下,马刀透着寒光,马三炮往刀背上啐了口痰,“狗日的,敢弄我家人,老子劈了你们。”受了惊吓的女儿如愤怒的绵羊,在她的手腕中挣扎,身体却被钢铁一般的手臂掐住。地下室里昏暗潮湿,透过木板钻进来的月光恰巧射在刘小红的脸上,那张惨白的脸憔悴着。面如死灰的大儿子不断小泣,他用那双可的小手吃力地掰开母亲的手,似乎要令他窒息。

“来了?”妻子小声地嘟囔了句。

“这群狗日的,咱俩不就超生了一个,像群土匪似的”马三炮怒气冲冲,把一句苍白的抱怨扔得极其无力。

牛队的计划生育抓得很紧,队长经过短暂的会议后,便号召工作组(小分队)浩浩荡荡地直奔马三炮家。幸亏了狗叫,三炮起了疑心,再加上平时的提防,便快速地钻进地下室,伪装得天衣无缝。队长牛大成率领队伍逼近马三炮的家时,悄无声息,像晚出没的狗群。十几个健壮的小分队员利索地包围了房子,显得多么得心应手。队长躬着腰如神秘的侦探,只见他润了润手指,快如闪电,一道窟窿便活生生地在窗户上诞生了。见屋里没有动静,队长睁大眼睛从窟窿里使劲往里窥。屋内安安静静,漆黑一片,火炉中的火苗若无其事地抽着,一只失了理智的飞蛾扑腾着在火苗上折腾,突然,像断翅的飞机,笔直地掉入火炉中,噼噼啪啪地响起了身体被炸裂的声音。“真他妈的活见鬼,又扑空了”牛队长大失所望,愤怒地一把扯下窗户,被撕碎的糊窗纸哗哗哗地在风中无力地挣扎。

“队长,马三炮跑了?”队员张韭菜猫着身子,蹿上前搭话,他也假装表现出大失所望后的惴惴不安。

“敲门,不能白来一趟”牛队长一声令下,十几个大汉便争先恐后豺狼般破门而入,一个队员因为太过迅猛,还未来得及控制重心,一头就载倒在热气腾腾的猪食锅里,哎哟,哎哟,哎哟。他爬起来连蹦带跳,哭嚎着,队员们赶快给他扯了上衣,用尿液给他降温。牛队长摸索了半天才拉亮电灯,他呵斥着受害的队员:“你他妈的恶狗抢食”,队员们表情立即严肃起来,像面对亲生父亲的斥责,忍气吞声。那个倒霉鬼把头钻进水缸里,翘起屁股,活脱脱一只雪地里的野鸡。(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大家七嘴八舌地数落马三炮的不仗义,有人骂他先人,祖宗,小姨。呸,这群狗娘养的,马三炮要跳起来教训这群工作组员,却被妻子一把制住,“孩子,忍忍,忍忍,我们再生一个儿子就去自首”马三炮息了怒火,瘫软得像滩鼻涕。

“哈哈哈,哈哈哈”牛队长把他那牛嗓音拉得老长,听了似乎在哭。队员们不解,歪着脑袋在极力思索队长的高深莫测。突然,队长表情严肃起来,板脸抱手,在屋内徘徊。十几个队员张着饥饿的大嘴,蠢蠢欲动,只要队长一声令下,他们便顷刻间把屋内扫荡一空。

马三炮在地下室备受煎熬,要不是妻子的制止,他准会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蹿出去,将这群计划生育的小分队砍翻在地。“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妻子恐惧得身如筛糠,她极力地控制着地下室的局面,至于哪些人,哼,畜生,恶名昭昭。

队长终于下了手势,队员们心有灵犀,抬锅的,扒猪油的,捡鸡蛋的,他们的动作熟练有序,像经过严格的培训。待锅中猪油六分热的时候,大家便把眼光看向了队员张美端。张美端练得一手敲鸡蛋壳的绝活,单手拿着十个鸡蛋,啪啪啪,单手敲壳绝技惊得人们目瞪口呆。因此,张美端声名大噪,连县里领导来视察工作时,都要特地点名要张美端一演绝技。

队员们守在铁锅旁,张美端的单手十蛋敲壳绝活已赛过鸡蛋的香味,他们精神十足,看够了绝活才想起拾起筷子争抢油锅中被油冲胀的鸡蛋。十几双筷子像船桨一样,在火辣的油里游刃有余。一张张大嘴呼着热气,香葱味,油炸鸡蛋味溢满了整屋子,欢呼声,吞咽声,辱骂争吵声络绎不绝。

马三炮的大儿子被扑鼻而来的香味诱得一阵阵痉挛,他停止了哭泣,咬紧牙关。白天的时候,他从满是鸡屎,鸡毛,恶臭的鸡窝里掏出四个鸡蛋,满怀欣喜的认为明日的生日有鸡蛋吃了。“日他娘”他多想用他哪颗幼小的心灵有理占据上方。他的愤怒已化成无声的诅咒,他诅咒父母堕落的超生思想,他更诅咒工作组惨绝人寰的工作派头。

吃喝完毕,工作组的队员们便用手指剔牙,用干净的被面擦嘴,用清凉的用水清理面容。有的甚至歪斜着身子放着响屁。

牛队长终于也吃完了,他把那双焦了头的筷子断做两节,一个标准的抛物线就进了火炉。红光照耀着他那油光满面的面孔,红光跳跃着,想要瞬间吞噬满屋子的所有。

“马三炮,我草你娘,超生,老子们为了你跑了三次了,你他妈不去自首结扎?”牛对长用力地掀翻了一条凳子,暴跳如雷。“同志们,动手”

得了命令,十几个队员如下山猛虎,严阵以待,瞬间屋内噼噼啪啪地响起打砸的声音,噪音极其响亮,一波一波充斥着马三炮的耳廓,妻子已经泣不成声。

三个子女借助这时的响亮,羞羞答答地抽泣个痛快。马三炮心如火烧,想不到工作组这次做得这么绝情,他手背上的青筋暴突,愤怒的血液像决堤的河水,咆哮了他的全身,他拎起闪闪发光的马刀蹿起身来,咬牙切齿,一把搡开妻子。妻子摇晃着跌了一跤,把正在哺乳的儿子跌出去老远,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半天才喷涌而出,震得地下室摇摇欲坠。妻子翻身坐在地上,她愣了一下,才感觉事情的轻重,当他搂起哭喊中的儿子时,丈夫已经端起马刀爬上了梯子。

“孩子他爸,我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出去,你手持武器说不定会被打死,”妻子竭斯底里地哀求丈夫,馅在哭闹儿子手中的手被咬得鲜血淋沥。

“我再不出去,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糟蹋我的家。”马三炮瞪直了双眼,似乎杀人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咱们再生一个娃就去自首,好养歹养,也不要让别人笑话我是不下蛋的鸡”妻子极力哀求丈夫,眼泪滂沱“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别出去,三炮”

受了惊吓的大儿子和女儿蜷缩在墙角,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心里承受能力,对眼前的一幕勉强性地包容了。

队员们折腾够了,屋内一片狼籍,碎碗块,碎锅片,遍地都是。砸得最厉害的要数进门被烫的队员,粉碎这些家具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甚至他一把火烧了马三炮的父母遗像,弄得队员目瞪口呆,有人劝阻他,要不得,要断子绝孙。但他被愤怒烧昏了头,不听劝阻。

有人已经得意洋洋地吹口哨,表示吸引众人的目光,因为他们将三道门拦腰劈断,此刻正好炫耀一番。

牛队长作战指挥,井井有条,先砸什么,后砸什么,用几分力度,打砸时的姿势,他似乎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见差不多的时候,队长一挥手,十几个汉子便向他靠拢,像是一条狗首领突然撅出了一只鸡腿,招呼同伴过来分享。他迅速地向各位做了眼神的示意,了解,一个离开人群的队员当即就逮住了一只没有死利索的鸡。接二连三的示意,屋内再次遭到洗礼,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战利品,队员们笑得毫不掩饰。门口排着队,队长清理着人数和战利品。

一,二,三……十一个。鸡五只,鸡蛋五十个,腊肉三挂,面粉一袋……还有一个队员呢?“奶奶的,关键时刻最会掉链子”队长冲人群大骂。

“队长,队长,我在这儿呢”队员高虎挥舞着手,身后慢吞吞跟着一条黑牛。他使劲勒住牛鼻环,那牛生疼得在黑夜中高一脚浅一脚。

“哟,这……”队员们弓着腰,把眼睛都笑开了,他们突然觉得手中的战利品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连连踮起脚尖溜到高虎身后,一起吆喝着。牛队长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突然他甩开了嗓子“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随即,十几个嗓子一齐欢呼起来,扬长而去。

“走了吧?”妻子嘟囔了一声。

丈夫默不做声,立在墙角,宛如一塑雕像。

“走了,他们全走了,孩子他爸,上去吧”妻子重复说到,她口齿清晰,心一下子平和下来,“儿子,女儿,我们出去收拾收拾吧”

马三炮还是默不做声,他像受了极度的惊吓,突然就呆住不动了。

“三炮,三炮”妻子连呼了两声,她突然紧张起来,三个儿女紧依偎着她。

“三炮”妻子声音瞬间嘶哑起来,声音颤抖着,地下室漆黑一片,月亮已经走远了,那束本留在地下室的月光也悄无声息地遁去了。

“三炮,三炮,你…怎…么了?”妻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三个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妻子上前掐了一把丈夫,她以为丈夫给她开玩笑,不过她惶恐的心没有消减。孩子们哭得更历害了。

马三炮一动不动,他的身子站得笔直,像是吹号角的士兵。

妻子突然想起包里的还有一盒火柴,她颤抖着抓了出来,刚抽出一根火柴,其余的就掉了,她抽泣着,一下,两下,三下…擦了很久,火柴才吃力地亮了,发出凄烈的蓝色火焰。当她把火柴靠近丈夫的时候,如遭五雷轰顶,她愣住了,嘴巴大大地张着。突然,她像被抽去了骨头,迅速地瘫倒在地。

马三炮七孔流血,面孔扭曲,像经过一阵阵的挣扎和控制,他裸露出的青筋鼓胀着,那双做惯了庄稼的双手有力地握住刀柄,刀锋依旧闪着寒光。

三个孩子突然安静了,安静得极其恐惧。

就在小分队洗劫马三炮的家时,马三炮怒火中烧,气炸了肺部,他安静地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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