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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家山二三事

2015-09-18 08:20 作者:团团转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岁月在聚散匆匆中流逝,年华在季节更迭中苍老。站在记忆的堤岸,回望长河中那些被陈风吹凉的旧事,几多感怀和牵念就涌上心头。原乡浮现,不期而遇。

【千里还乡归意浓 寥寥一片女儿心】

姥姥寄来的棉猴可真暖和,连胳膊肘和车窗冻在了一起,也没影响我呼呼的大睡。绿皮火车驶出了大同,从慢慢的“吃醋、吃醋”,变成了欢快的“咣驰 咣驰”,天随之亮了。

先前过道里站着的、座椅下睡着的、厕所里挤着的人,大都间在内蒙古和山西下了个干净。

回天津是盼望已久的事情,最终姥姥的思念,促成了我和妈妈千里归乡的旅行。

妈妈是姥姥最疼的女儿,舅舅姨为此不忿,起了“娇姐嫩豆腐”的绰号给妈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刚解放的时候,姥姥家也困难,一段时间里靠变卖首饰、家具和旧物过日子。

舅舅是六个子女中唯一的男丁,十三四岁的他咽不下窝头盐水,闹着要吃好的。对此,姥姥只是不理。有回舅舅说:再吃这个,我就跳墙子河去了。姥姥眼都不抬地说:去吧!

姥姥、姥爷对妈妈的宠爱,并没有因生活的窘迫而减少,有点好的就留给妈妈吃。

舅舅姨们气的够呛,有次趁姥姥、姥爷不在家,没来由的把妈妈按在了桌上,狠狠的打了顿屁股解气。

我笑姥姥偏心,慈祥的姥姥却说:你妈妈学习好啊!给家争光。

其实是妈妈自小身体不好,经常胃痛,就多得了照顾。

妈妈就读的天津耀华中学是个贵族中学,学费昂贵,但如果考到年级第一,就免除学费了。在妈妈就读的几年间,只有刚入学的那年交过学费,这当然令为娘的面上有光了。

外孙男女一群,姥姥只带了我一个。姥姥的理由是:塞北艰苦!

姥爷是我的保护神,有着姥爷的威严和拐棍的威力,由着我从地下室到阁楼间里招三惹四,只要能平安的跑到二楼姥爷的身边,就没人能欺负的了我。

姥姥多次跟我念叨: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妈妈和小姨上了大学。最疼爱的两个孩子,全都分到全国最苦的地方。

每次说起这些,姥姥的眼里就会蒙起一层水雾,眼里满满的心痛,话密密的,像是要把一肚子的悔意全倒出来似的。

实际上,远离姥姥,妈妈的心也有太多的不舍和好深的痛呢!

在六十年代那动荡的岁月里,父母必须"响应”和“光荣”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妈妈告诉我:下火车一踩到宁的土地上,几个从未走出过城市的小女生全傻了眼,望着四周不着边际、光秃秃的荒滩土岭,互相抱着就是一通嚎啕大哭。

这哭声道出了光荣理想和残酷现实碰撞的悲剧啊!

自此,姥姥和妈妈天各一方,浓浓的思念,就变成来自千里之外的一张张小小的邮票。重重的心,就变成了妈妈每月寄往天津的几元钱的汇款单。

回老家过年,是全家人最美丽的。随着我八岁回宁夏上学,每日一句的:“我要回姥姥家。"更加重了妈妈和爸在现实的窘迫和浓浓乡愁中的挣扎和无奈。

“回家过年”的力量和“运”的厉害,是从银川火车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和手提肩扛中,以及平曰里柔弱无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妈妈此刻紧咬下唇、背着行囊、拽着我,舍命往里挤的行动上领教到的。

我是被爸爸从车窗口硬塞进火车的。窗外,爸爸的叮嘱还没听清,火车就开动了。一边揉着被挤痛的脸,一边看着爸爸的身影变远变小,我的眼泪就哗哗的流了出来。这才明白,原来与“对我第一好”的姥姥团聚,是用离开“对我第二好”的爸爸换来的。

列车拉满了回家的人,车厢里充满着归乡人热气腾腾的喜悦。

当小喇叭想起“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的时候,妈妈已经把大包小包放在座椅上,眼睛亮亮的看着窗外,整个人因兴奋而美丽漂亮,北京终于到了!

我两手各提一个包,肩上扛着用洗脸毛巾系着的两个小包,大棉猴几乎拖到地上。一路跟着妈妈,歪歪斜斜、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走在站台通往出站口的死长死长的路上。

我买的可是三分之一的票啊!仗着棉猴的长大,我半弯的双腿顺利的通过了验票口。吃的不好但长的不矮,还真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呢!

到天津已是傍晚时分。重逢的喜悦,是由姥姥压抑的抽泣,妈妈一声:“娘!”后稀里哗啦的眼泪,还有我被舅舅姨团团围住问候,有点认生,舌头打结,不知先回哪一句的语塞组成的......

【故里草木本多情 人生聚散终有时】

“北京市的咸带鱼,三毛钱一斤。”

这是天津的小朋友教我的。小时候每次从天津回北京奶奶家,在公车上说天津话,总是有人学我、逗我,我就用这话儿骂他们。

一说起奶奶的家,我就觉得东西南北的复杂。

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家在东城区东直门北小街针线胡同大杂院的一个小院里。这里在明朝属北居贤坊,称针匠胡同。清朝属镶黄旗。在那里留下不少我童年的记忆。

王良武 油画《针线胡同11号》

奶奶家小院里有一棵大枣树,高大浓密,每年结的枣子又红又大,吃也吃不完。

爷爷酷爱养花,我见过爷爷用香油滴在玻璃翠上,为的是让那花儿开的更娇美。

中国人骨子里信奉中医的人真多,只要爷爷一回来,家里立刻就挤得满满当当瞧病的人。好脾气的唐大夫来不及喝水,洗个手就和着饭桌,就义诊上了。

有时,爷爷也得闲儿坐在沙发上喝个茶,我就腻歪过去,伸个胳膊,讹着爷爷给我号脉。还编出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理由。每次号脉后,爷爷就说“小慧子没病,去玩吧!”

小孩子好玩儿,大我不多的姑姑常带着弟弟和我,到附近的南馆游玩。南馆不大,但草木葱茏、环境优美景色怡人。因为与俄罗斯大使馆所在的北官厅相对,一直到九十年代后才开放。

姑姑和爸爸都曾经悄悄指着苏联大使馆的那座大院子,对我说:我们的家原来是住在那儿,就住现在领事馆的那栋房子,五六年建大使馆我们才迁出来的。

为此,每次去南馆时我都往那边儿偷偷瞄几眼。但围墙那么高,爸爸他们以前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的?只能凭空想象了。

爸爸和二叔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宁夏和辽宁工作。而三叔四叔赶上了上山下乡,到黑龙江和山西插队去了。爷爷也响应毛泽东“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参加了卫生部从北京地区选派的“6·26”医疗队,带着奶奶、姑姑到了甘肃临夏吹麻滩医院。

听爸爸说,爷爷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医疗专家,医术了得,德高望重,而且对病人极好。曾用嘴吸出蛇毒,救了当地一位被毒蛇咬伤的农妇的命,这事上了报纸,成了医院的光荣。

著名的抗日将领马占山,他的秘书长董继武是奶奶的父亲,留下了西城区平安里石碑胡同的一个大四合院给他的儿女们。解放后四合院被西城区消防队用来办公,文革后落实政策,奶奶一家才重返故居。

八十年代,爷爷去世后,奶奶夏天就住在那里。

四合院挺大,前后三个院子,前后院住着奶奶的妹妹和弟弟,奶奶住在中厅。听姑姑说,清朝时这房子的旧主人是个格格,所以那房子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透着股讲究、别致劲儿。

这院子老而不旧,院里人家家勤力,所以花木繁茂、生机盎然。

开春儿,老姨奶奶送过来前院香椿树结的嫩芽,和着鸡蛋炒着尝鲜,那香味诱的我直到今天还好着这口儿。而夏天奶奶门口的喇叭花,开的粉粉紫紫,五颜六色草茉莉结出圆圆黑黑的地雷籽,这些都深深吸引着我。妈妈喜欢奶奶种的癞瓜儿,而我奇怪的是:癞瓜结的籽怎么那么红?

院子里透着安适恬静,整个儿都在述说着中国百姓家的祥瑞,是我心中最喜欢的家的样子。

姑父常常一人在奶奶隔壁的屋里,静静的画着画儿。他师从梁树年,加上为人沉稳内敛、勤奋好思,画了一手好山水。

姑姑的屋子对我很有吸引力,因为连着画室,不管是奶奶、三叔、还是我,谁进去都会在画案上画上几笔。而姑姑、姑父从来都是表扬为主,说的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画得还不错似的。

他们卧室的墙上贴着花纸,姑姑说一到半夜,土鳖就开始在花纸里面挠墙撕纸,“嗞啦、嗞啦”的挺瘆人。而我自始至终也没见过土鳖到底啥样儿。

可惜的是,这座四合院的命运多舛,在经历了失而复得之后,终是在08年办奥运会时给拆了。随着奶奶的去世,北京的家彻底的没了。那四合院儿,跟针线胡同、北官厅一样,成了我们揣在心里永远的念想儿。自喻为侯的爸爸,回归故里的梦,只怕也只能是个梦了。

【故园北望路漫漫浮云落日总关情】

人生的际遇就是那样,百转千回,缘来缘去,缘生缘灭,只不过一瞬之间。对于父母而言,当初一句”光荣“,便使自己沦陷了故乡。他们置身千里之外,孑然相随的惟有不变的乡音和心里那家山的影子。

小学时写作文《我的家乡》,我问妈妈:“到底是写北京还是写天津啊?”

妈妈说:“姥姥在天津,妈妈的家乡是天津。奶奶在北京,爸爸的家乡是北京。妈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你的乡!“ 如此说来,宁夏就算我的家乡了。

可同学们却并不认同我这宁夏老乡,他们一见我就叫:“侉子,侉子!”,一些男生甚至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孩子。记得从天津来的小女孩毛毛,被男生一大早儿在桌斗里塞了一只绑了脚的大公鸡,当毫不知情的毛毛将书包放进桌斗的时候,不小心就碰到了那只毛公鸡。霎那间,只见那鸡“咯咯咯”的大叫着,从桌斗里扑腾着飞了出来,教室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漫天的鸡毛,撞翻的桌椅,男生的欢笑,女生的躲闪,还有毛毛那长久不停,能划破耳鼓的尖叫。。。

想起故乡,就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淘气的自己。

一次,妈妈的同学张阿姨带着一双儿女从银川来我家玩。家里的屋子小,不得疯。妈妈让我带着小朋友在校园里玩会儿。接到圣旨后的我非常卖力,带着他们拔甘草、看蛇洞、跳渠沟、爬墙、打沙枣、抓青蛙、吃酸溜溜……

很快我就卖弄完了平常所有的把戏,还有啥呢?灵机一动,我问他们:你们想不想吃蜂蜜?他两个头点的跟捣蒜一样。于是,我找了一根长竹竿,带着他们跑到了操场边上。

比海碗还大的一个蜂巢就牢牢地扣在图书室房檐下,蜜蜂出出进进“嗡嗡嗡”的忙活着。

我琢磨捅掉这个蜂巢很久了,一直没动手是因为这蜂窝着实有点儿大,让人害怕。现在放暑假了,操场上没人,还多了两个观众,我可要好好的在他们面前露一手,让他们看看我的能耐。

我让他俩离我远点儿,小心被叮着。一个人就提着竹杆走到了蜂巢的侧面,瞄的准准的,一竿子搥咕了过去,只听“嗡”的一声,蜜蜂一下就炸了窝,像一股黑烟似的飞了起来,我立马儿趴在了地上,把脸埋在胸前。心中正为那“啪啦”的蜂巢坠地的声音乐着呐!这时耳朵里传来“妈呀!""妈呀!“ 的惨叫和混乱扑打的声音,我心说:坏了!

我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的拼命挥着小衫跑过去。待到蜜蜂飞走了,我赶紧看他俩,天哪!那姐弟俩给叮的别提多惨啦!每人的眼睛上给叮一个大包不算,弟弟元旦的嘴和手指上也给叮了大包。而我自己的手指头上也有好几个大包,别提多疼了。

“怎么这么笨?你们只要蹲下来抱着头,蜜蜂就不会叮啦!” 一听这话,那弟弟元旦哭得别提多响了!那大嘴唇子又红又亮,噘得老么高。

从操场到我家本来也就5分钟能走到。可为了哄转这两姐弟俩,我一边用刚到手的蜂蜜甜着他俩的嘴,一边不停地说着好话,直等他俩消停了,我才定了神。

可是,刚走到桑椹树跟前,一看到他妈时候。这两个家伙“哇哇”的就比着开嚎。见势不好,我拔腿就跑,却被我妈一把抓住,“你给我站这儿!”,妈厉声说。

那张阿姨自是心痛的要命,妈用从我这儿积攒的经验,和那张阿姨把大蒜咬烂了,涂在了元旦的手、嘴和眼皮上。等把那姐弟俩弄好,我妈抓住我就往屋拽,准备给我一顿饱揍,好在张阿姨拦住了,不然我可就惨了……

想起家乡,除了快乐的童年,印象里有些痛苦的就是当时搞的各种运动和农业劳动了。

第一天去小学上学,绕过了几条挖出了水的战壕到了班里。老师发了上学期的考试卷子,长着黄黄头发、白白脸的魏呱呱很高兴,告诉我她上学期末语文算术合卷考了46分,高分呢!我对同桌肃然起敬,整整一上午都屁颠屁颠的跟着她,她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放学回家后,爸爸问我:今天学了什么?

我说:阶级斗争稀面论(阶级斗争熄灭论)。

爸爸惊讶的提高了声音问:什么?

我又说了一遍,语气学到了像被中卫籍的语文侯老师附体一般。爸爸哈哈哈的大声笑了。

作为插班生的我,不仅不识字、不懂规矩,还听不懂老师的话。好在魏呱呱不吝赐教,使我几个月就学到了一口道地的贺兰话,学习也就马马虎虎过得去了。

家里的日子不太平,一次政治学习上爸爸挨了批评。而出了会议室,生性乐观的爸爸在回家的路上,大声唱了几句德国诗人歌德的《跳蚤之歌》:跳蚤哈哈哈哈哈……跳蚤他穿上了龙袍......

几声“哈哈哈和龙袍”触及了某些人敏感的政治神经,赶紧报告了校长,结果爸爸被责令上台当着全校人做检讨。可气又可笑的是另一位也要上台做检讨的女老师,头一晚借去了爸爸的检讨,说要参考参考。结果参考到完美抄袭。第二天她抢先上台,态度诚恳、声情并茂的进行了深刻的检讨。懵了的爸爸紧随其后把那份检讨又念了一遍。唉唉!这是怎样的尴尬和不堪啊!

爸爸被认定态度不端正,罚戴一顶别了红花儿的草帽去农场劳动。后来花儿丢了,田野地头都没有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的小学、初中处在农业学大寨的时代,“我是个公社小社员,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啊!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这首儿歌就是我那时生活的真实写照。

当时学校成天忙着搞各种运动,根本没把文化知识的学习当回事,我们的考试成绩常常是班同学依据出身、劳动和平时表现评定出来的。像我这种既非贫下中农,又不是工人阶级,而且劳动又干不太动的孩子,也就勉强能评个及格吧!

“庄家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那时种田没有化肥,全靠农家肥来增加肥力。学校的农场不仅要靠我们插秧、薅草、打场,也要靠我们交的肥来种庄稼。为此,每年天每人都要交50斤精肥(家禽的粪)和200斤粗肥(家畜的粪),这任务像一座山似的压在我的肩上。

每天上学,我背着个瘪瘪的书包,扛着个大大的背篓。

如果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一辆马车,就很兴奋。而那大马行进中如凑巧粪便没拉进马粪兜,掉到了地上,就会让我的小心脏狂跳不已,铲到了马粪就铲倒了宝啊!

寒假的时候,天寒地冻,四下里如同一页书展开了白的篇章。一些衰草突兀的立在冬灌后的田野上。靠着这些草儿,老牛要渡过漫长的严冬;而靠着这些草儿,我要完成开学后上缴肥料的任务。

记得那是个风寒料峭的日子,零下二十多度。我独自一人背着背篓,拿着铁铲顺着风在田野里寻觅着。太冷了,没见到老牛和放牛娃,但牛粪却见到了好几摊,冻得挺瓷实的。小铁铲铲的牛粪草沫子直飞,地上也被铲出道道的白痕。冬天积肥不容易,可每天这样的寻找,也是我很高兴的事情,因为我家门口的粪堆,每一天都在变大。

渠沟里的冰冻得透明,映出了下面清清亮亮的水。一只脚站在冰面上一只腿跪在渠畔上铲牛粪时,用力太猛,一脚就踩进了冰窟窿里,冰冷的黄河水迅速的灌进了我的棉鞋。这可是妈妈给买的新棉鞋啊!说好了过年穿的,因为天冷就提前被我套在脚上了。这可怎么办?我连忙坐在地上,把鞋壳里水倒了出来,漂亮的黑条绒棉鞋湿湿的、重重的。可怎么挤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样了,我绝望的抱着棉鞋大声的嚎了起来......

荒凉的田野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西北风刮出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哭累了,也就想明白了。我穿上那只冰凉的棉鞋向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只湿了的黑条绒棉鞋因为走路又扬上了土,愈发变得无法遮掩和回复原状了,我的心揪巴成了一个团,无数个不痛快全涌到了脑门子上。我盘算着:必须等到天黑,天黑时家里的灯光昏暗,妈妈就看不到了。

我躲到了房后招待所的院子里,招待所的地面比家的地面高一米多,搬了两块土坷垃在后窗下,一边听着爸妈的对话,一边坐在那里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几个小时过去后,天渐渐的黑了。我听到妈妈跟爸爸念叨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屋里的灯亮了,我悄悄的踩在土坷垃上往屋内看去,妈妈烙着饼,爸爸也在忙活着。黄黄的灯光下,家显得格外暖和。

天越来越冷了,我被冻得木木的,脸和嘴早就没什么知觉了。不能再等了!下定决心,提心吊胆的我爬过招待所和家之间的那道墙,慢慢的挪着进了门。爸一把拉住我:“怎么都冻成这样子了,快烤烤火,喝姜糖水......”我一边应着,一边赶紧遛进自己的半间房,把棉鞋换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脚完全不听使唤,紫紫的冻伤了。而脑子却紧张的想着:妈妈刚才到底看没看见那只又湿又脏的棉鞋呢?顺手我就把棉鞋藏在了床底下。

吃完饭,我感到浑身难受,匆匆的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睁眼,只见火炉旁烤着我的那双棉鞋,而让我安心的是爸妈根本没提棉鞋的事,以后也从未提起过。

【梦里不知身是客错把他乡当故乡】

对于从没到过广州的北方人来说,广州真像外国。广州人无论是说话、处事、规矩、习俗、饮食都与北方人不同;而广州的气候、环境也让北方人难以适应。

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像妈妈那样不喜欢广州的。一出火车站,刚上朋友的汽车,妈妈就告诉我:“我想回去了。”

我和朋友面面相视,我们还没离开火车站呢!

妈妈最终是在广州病故的。

妈妈第二次来广州,本为陪我,结果来了没几天就发现身体不适,并由此住院。两年与癌症的抗争,最终还是败了。全家人悲痛难受,被那病消耗的疲惫不堪,爸爸更是身心憔悴,一下老了不少。

而今我都不敢想起、不敢记起,可那段往事就是那么刻骨铭心、余影分明。

每当行走在广州的大街小巷,心中不时交织着爱与痛的记忆。在中山医、省中医和海军医院,以及我家的周围,眼前不时的就会闪过妈妈的影子和听到妈妈的话。

不过对我来说,广州也是充满爱意的地方。

因为广州是爱人的家,是爱人的乡,在这里充满了爱人和公婆的关怀和爱护,所以最终也成为我乐不思蜀的家乡。

梦里家山就是这样,象烈酒,甘冽、刺激、热辣、香醇,描帧着往事的荡漾,勾兑着浅浅醉醉的缠绕;梦里家山亦如一年一度的花事,展捻着数瓣浓香,凝聚着几抹欢爱,拂拭去一袖凡尘,之后就深匿在如梦的记忆里;梦里家山又似一盏氤氲飘荡着软烟的清茶,苦涩、馥郁、蘸暖、清幽,疏着心事的流殇,遣倦着时光的呢喃。

一帧素纸铺陈着,一任我从春到夏,从夏到秋,描描画画;一砚浅墨清韵着,一任我从儿童少年,从少女到妇人,停停想想,勾勒出梦里家山的旖旎风光。每每念及乡关旧事,亲人、欢乐、爱意、泪珠儿和声声叮咛便围簇在身前。捧着那沉甸甸的过往,几多感怀便泪打衣衫。时钟滴答滴答的刻着,日,带走了我至亲的人儿,留下了落花风里数流年;月,剪影着家山旧事、别梦依稀、乱红飞落,谢落成一曲曲离歌。

窗台外一片灰色迷蒙,斜风细迎面拂了过来。秋天了,往事随风皆成梦。我想,岁月慢慢会淡去家山的影子,还有那份念念不舍的情。

落款时节,我默默的相信,这只知心的丹青笔,一定还会染着水墨的韵律,羽化出一纸的牵念和诗香,描绘出旧时朝暮、亲人笑颜、故乡美景。而我,只需做一介散人,酿一杯思念,花间把酒,邀你入席。

注解:天津的南京路是铺盖在旧时的墙子河上。

墙子河是条人工河,是清咸丰十年(1860年),清廷为增加天津城守卫能力,抵御英法侵略军进犯。修建城防,在天津城周围挖濠筑墙。所筑的18公里围墙俗称“墙子”,形成的河道就叫“墙子河”。和平区段的墙子河横穿繁华市区。为方便交通,当年曾在墙子河上架有16座桥。其中10座是坚固而气派的混凝土结构桥,6座是木结构桥。

但即使修筑了这道墙子,也未能阻挡帝国主义列强豺狼的入侵。租界时期墙子河以北的南京路被日法英德四国列强霸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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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家山二三事的评论 (共 15 条)

  • 雪灵
  • 心静如水
  • 荷塘月色
  • 晓晓
  • 楊葱头
  • 春暖花开
  • 淡了红颜
  • 倾禾-
  • 退之
  • 江南风
  • 老党
  • 侯啸九天
  • 沐子
    沐子 审核通过并说 阴荏苒,白驹过隙。岁月在聚散匆匆中流逝,年华在季节更迭中苍老。站在记忆的堤岸,回望长河中那些被陈风吹凉的旧事,几多感怀和牵念就涌上心头。原乡浮现,不期而遇。
  • 紫荆藤

    紫荆藤好文章,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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