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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爷

2015-07-06 10:39 作者:银杏树  | 1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爷爷,是一位极富诗意的老人,胸襟宽阔,豁达极致。

老爷爷是我两儿子的曾祖父。在老爷爷和我们共同生活岁月里,我和我的两个儿子,得到他老人家温暖的抚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我们生命里,他的分量极重。

我第一次去他家。一进堂屋,他奶奶、他姑妈,他表姐表妹等等,说说笑笑,统统都在,满是半边天,家里男人呢?除了他,还有爷爷,“爷爷在厨房。”大家说。

爷爷在厨房。

推开虚掩的厨房门,扑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味、腾腾的热气和锅里咕噜咕噜翻滚声,爷爷在厨房,唯独爷爷在厨房,爷爷背着身在灶上忙,背有些驼,我叫了几声“爷爷”,老人家才听到,转过身来,笑呵呵地:“来了,来了,堂屋里坐,堂屋坐!”笑得满脸菊花,露出缺位的、列队不齐的牙齿。老人的慈祥立刻犹如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此刻的我,自幼失去母父、长期独自闯荡、挣扎在各种漩涡边缘,习惯了挑剔、冷漠、隔膜,心是一片荒芜,不适应,很有些不适。

“我帮忙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不不!不用的,我自个就够••••••”爷爷很大的声音,蹒跚着,做手势要我出去。

挡不住,阳光撒进我的心田,铺满融融的暖意,久违的,来自祖辈的暖意。

同时,我的心又被有什么硌了一下。是什么呢?是我们平日里看惯了女人在厨房里操作,少见男人,还这么大年纪、尤其长辈在操劳,一屋子女人都在。她们,她们••••••唯独爷爷在厨房。莫名地硌了一下,渗出些许不快来。

“开饭了!”等到爷爷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堂屋里大家才开始忙碌,摆桌子,安板凳、端菜、盛饭,享用。众人对我:“坐呀,吃呀!”不,从板凳上起来,“请爷爷来,一起吃。”他们说:“不用,不用!”“不会来的。”

我还是去了厨房,“爷爷一起吃吧!”

“你先吃,你们吃,我弄完会来。”爷爷做手势要我出去,我只得转身出来。

爷爷和我一起出来,吩咐给我位置,我坐下,吩咐我趁热吃,又吩咐大家赶紧吃,再回到厨房忙。忙完,出来:“吃呀,做出来是吃的,吃完,吃完啊••••••”。

“厨师都这样,做来别人吃高兴,比什么都好。”爷爷笑呵呵,曾经的厨师,老人家职业习惯,拿家里人当食客,不厌其烦。

“爷爷喜欢做饭,做得好吃。”

爷爷何止做饭?我正式进入这个家,大约我刚进门的头三天,奶奶和婆母,对立的双方保持克制,处于停战状态。

第四天忍耐到了极限,战斗打响了,天还没黑,吵到半。吵架双方都用高腔,好像字字句句都要清清楚楚送入整个湾子人的耳道,我婆母,哭天喊地,还把拖柜(里面装粮食,上面睡人)当鼓捶得山响。

最后是爷爷对奶奶劝说了一阵,再披衣出来,站在堂屋,隔着板壁对婆母劝说一番,擂鼓声才得以平息,哭喊才得以减弱,直到消停。才有了后半夜的安宁。

天亮,我去生产队出工,人们围过来问:“怕不怕?”

他们形容我家内战:“小仗天天有,大仗三六九,媳妇冤难了,婆婆动口咬。”

他们还告诉我,老婆媳战争,起源解放前他父亲在外做生意,写信让他妈去,那时他小,前面两个哥哥夭折,奶奶担心他经不起折腾,把信捏了。他父亲等不到他妈妈去,另外娶了老婆。他妈得知,打算离开这个家。爷爷说:“伢,到哪里去呀?你走到天边,也会放不下你的两个小的(他还有个姐姐),你留下来,我们把你当姑娘待•••••• ”他妈听了爷爷的话,留了下来。

爷爷出门工作,两婆媳在家。媳妇,二十出头,守着活寡,一腔幽怨,还生就爱说点笑话;婆婆,家长威风,规矩蛮多,言语特重。难相容!加之家里没有男人,田地婆媳两一起种;小孩要长大,吃穿婆媳两一起弄。事多心烦,芝麻大的不顺扭,轻轻一跘,心中沉渣泛起,炸弹引燃,仗就开打了。

相打无好拳,相骂无好言。没有那方肯示弱,没有谁甘拜下风,什么话能剜对方的心,就说什么。骂仗升级,奶奶多次揪住他妈妈的头发打,更有一次奶奶急了,抓住胳膊用力咬。

骂了打了若是外人,惹不起躲得起,断来往就是。可是自家婆媳,一屋檐下住着,一锅里吃着,一起把孩子抚着。旧的硝烟未散,新的战争随时随地又可能开响。只要日子往后延,不可能停战,尽管后来奶奶三寸金莲移动得十分困难,婆母支气管扩张,哮喘,病得不浅,内战,还是要干的。

战事从1947年延绵到1982年,持续整整三十又五年,直到阎王请奶奶到阴曹地府歇息,才终于罢战。

乡亲都说,可怜的婆媳两,活得有多为难!

难,的的确确难!活在这个家里的人,那个不难?可是,我觉得难中之难的当属爷爷。

本该他儿子拉的轭搭落在老人家的脖子上,孙女、孙子从小到大,吃穿用,上学、医病、出嫁、结婚没有一样不增加他的负荷,他不艰难吗?但老爷爷从没有喊过累,从没有松懈过,从没有抱怨过,永远的笑脸,由衷的笑脸。

只要落屋,老婆媳两枪炮一响,爷爷就置身于两边火力点的中间,任她们攻击,等她们火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爷爷对婆婆:“不要吵,莫展劲,儿子做错事,多担待点。我晓得你吃了苦!” 对媳妇:“耐点烦,都晓得你不容易,天底下不如意事有八九,人间就是炼狱,两个小伢渡大,你的世界就变大了,看开点。”

滚滚硝烟,一触即发的战争,有人说这样的家,一刻也呆不下。爷爷身在其间,三十几年,从不恼怒,从不心烦,有时,对立双方摔东打西,最后收拾残局,打扫战场还是爷爷。

他有何等宽阔的胸襟,他有何等深远的目光,他用诗意的慈祥,诗意的笑脸,使战争的杀伤力削减到最弱,使得这个虽然战事不断的家,依然箍在一起,能把日子往前推,能让小的长成人,没散板。

这家迎来四世同堂——我的老大、老二出生,给这个家带来喜庆,老爷爷高兴得嘴没有合拢过。清晨,老爷爷会站在我的房门口“哈罗,哈罗!”呼唤他的小重孙,笑着问小虫虫昨晚吃喝拉撒,还传授带孩子的讲究。

这段时间,炊事前,爷爷会问:“有喜头鱼、才鱼,喜欢吃什么?是清蒸还是红烧?”之类的问题。饭菜做好,他亲自送来,叮嘱:“鱼刺要过细理,鸡骨头有刀锋更要注意••••••”其实,糖醋红烧鱼块的刺,已经被老人家剔除,鸡块是在骨关节处下断,他依然不放心,生怕我犯了粗糙 。

享用时,他还要问:“咸淡如何?肚子炖得好不好嚼?”“好,蛮好,都好。”

“口味每个人不一样,一定要讲。”我只好说:“爷爷,汤还可以少放点盐。”

老人家说:“这就对了,意见一定要提的。”

老太太早就看不下去,“别人家,那个不是自个下地自个做来吃!有像你这样的?慣饲!”老爷爷满脸堆笑,好像没听到。

慣饲,特殊日子、丰盛时这样;青黄不接,菜园干枯,别人家吃米咽米,老爷爷也要给我一碗腌菜,半碗鸡蛋的炒韭菜,慣饲!

真慣饲,双抢时节,太阳像大火火盆,要把大地烤焦;水田似蒸笼,要把人蒸熟。平时叽叽咋咋的妇女们,闭嘴,喘气,忍耐一天中最难煎熬。有人眼尖:“来了,救命的来了!”有人叫着我的名字:“你爷爷来了。”

爷爷蹒跚着走到田埂上,走到一溜栽秧妇女跟前,满脸堆笑:“难为,把这缸子传给我家的桦桦,她多喝一口,你们一个人喝一口。”传到我手里,我小小喝了两口,一二十人,糖水都喝到了。回家,老太太说:“糖呀,姑妈送的,糖票不多,舍不得,东西金贵,你爷爷不懂••••••”

金贵!姑妈一家省,省来敬老人;爷爷奶奶七八十高龄,饭食简单,那时咽不下?那刻咽不下它?留着、留着,留我独享,又觉独享欠妥,惠及到我的劳动伙伴,这爷爷的另一种慣饲,是他的不懂。

我有侄子侄女四个,他们的父母长期关牛棚,他们爷爷奶奶年事已高,没有劳动力,生活艰辛,专政的气氛笼罩。“到小姨家去”孩子们是当时最大心愿。

他们轮番来。住长了,婆母、老太太的脸色渐渐不好看:“唉,大人吃了人情在,小伢吃了直是来,哪家经得起!”

我知道过日子不容易,但这实在也是无奈,我知道孩子们在我这里,自由轻松,可以为他们的爷爷奶奶减少点劳累,可以让他们父母少些牵挂,我只能婆母奶奶面前装聋作哑。

老爷爷不同,孩子们如何狼吞虎咽,如何不讲客气,如何淘气,都是笑脸相迎,都是和蔼和亲,对待这些孩子,如对自己家的后辈一样。听到老太太的感叹,他一定反驳。

这样的宽厚,这样的仁慈,令这些孩子永远铭刻在心,他们的父母长期 置身于运动漩涡,那种环境,孩子们见惯无中生有、落井下石。爷爷完全可以收敛这份热情,可以马虎点,淡漠点,他们也都会觉得不错。

老人家如此厚待对这些孩子,比慣饲我本人更加令我感动令我敬佩。慣饲我,我是他的长孙媳妇,在我身上承载着他们的希望,我可为他们家延续后代,可能为他养老送终,而这些孩子,这村这店一过,将与他毫无关联,没有任何回报。显然,老人家想没有朝这方面想,他的热情里没有算计,他的他的操劳里只有付出。

儿子他出门工作,没有要求他钱带回来,生产队穷工分不值钱,拿不出孝敬婆母奶奶。遥遥三年,她们看不到希望,渐渐亲情看淡,懈怠了。

我在生产队出工忙,加之病痛,我常常跪着栽秧,跪着割谷,比别人晚归。晒在外面的尿片没人收,老爷爷收;人喂饭,老爷爷喂;我加班到转钟,回家一看,摇篮边等我的还是老爷爷。孩子们缺食少喝,老爷爷想方设法给他们弄。

在最穷困,最辛劳,最无助的日子里,和我一起忍受穷困、辛劳、无助的本该是孩子们的父亲,而不是老爷爷,但,却偏偏是老爷爷。

假如没有老爷爷,我的两个儿子和我,生命能不能延续到命运的拐点,得以走出低谷?我觉得是极其困难的,我当时已经力不从心,支撑不住,多次感到大限到来。

天下祖父何其多?如此祖父有几个?老天独独安排给我,5什么是三生有幸?我,应该是。

曾蒙才兄不吝指教,砍去枝枝蔓蔓,成下文

二稿

老爷爷

老爷爷是我两儿子的曾祖父。在老爷爷和我们共同生活的岁月里,我和我的两个儿子,得到他老人家温暖的抚爱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我们生命里,他的分量极重。

我第一次去他家。一进堂屋,他奶奶、他姑妈,他表姐表妹等等,说说笑笑,统统都在,满是半边天,家里男人呢?除了他,还有爷爷,“爷爷在厨房。”大家说。

推开虚掩的厨房门,扑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味、腾腾的热气和锅里咕噜咕噜翻滚声,爷爷在厨房,唯独爷爷在厨房,爷爷背着身在灶上忙,背有些驼,我叫了几声“爷爷”,老人家才听到,转过身来,笑呵呵地:“来了,来了,堂屋里坐,堂屋坐!”笑得满脸菊花,露出缺位的、排列不齐的牙齿。老人的慈祥立刻犹如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此刻的我,因为自幼失去父母、长期独自闯荡、挣扎在各种漩涡边缘,习惯了挑剔、冷漠、隔膜,心是一片荒芜,不适应,很有些不适。

“我帮忙吧!”

“不不不!不用的,我自个就够••••••”爷爷很大的声音,蹒跚着,手在油腻的围腰上擦了擦,抬起来,让我出去。

挡不住,阳光撒进我的心田,铺满融融的暖意,久违的,来自祖辈的暖意。

同时,我的心又被有什么硌了一下。是什么?是我们平日里看惯了女人在厨房里操作,少见男人、还这么大年纪、尤其长辈在操劳,一屋子女人都在。她们,她们••••••唯独爷爷在厨房。莫名地硌了一下,渗出些许不快来。

“开饭了!”等到爷爷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堂屋里大家才开始忙碌,摆桌子,安板凳、端菜、盛饭,享用。众人对我:“坐呀,吃呀!”不,我从板凳上起来,“请爷爷来,一起吃。”他们说:“不用,不用!”“不会来的。”

我还是去了厨房,“爷爷一起吃吧!”

“你先吃,你们吃,我弄完会来。”爷爷做手势要我出去,我只得转身出来。

爷爷和我一起出来,吩咐给我位置。我坐下,吩咐我趁热吃,又吩咐大家赶紧吃,再回到厨房忙。忙完,出来:“吃呀,做出来是吃的,吃完,吃完啊••••••”。

“厨师都这样,做来别人吃高兴,比什么都好。”曾经的厨师,老人家职业习惯,拿家里人当食客。

爷爷满脸菊花,露出缺位的、排列不齐的牙齿,看着香味袅绕中一张张笑脸,在呼呼啦啦吃喝声中,变得红扑扑的,他点头了,舒心了。

我的老大、老二出生,四世同堂,老爷爷高兴得嘴没有合拢过。清晨,老爷爷会站在我的房门口“哈罗,哈罗!”呼唤他的小重孙,笑着问小虫虫昨晚吃喝拉撒,还传授带孩子的讲究。

这段时间,炊事前,爷爷会问:“有喜头鱼、才鱼,喜欢吃什么?是清蒸还是红烧?”之类的问题。饭菜做好,他亲自送来,叮嘱:“鱼刺要过细理,鸡骨头有刀锋更要注意••••••”其实,糖醋红烧鱼块的刺,已经被老人家剔除,鸡块是在骨关节处下断,他依然不放心,生怕我犯了粗糙 。

享用时,他还要问:“咸淡如何?肚子炖得好不好嚼?”“口味每个人不一样,一定要讲。”我只好说:“爷爷,汤还可以少放点盐。”老人家说:“这就对了,意见一定要提,好改进。”

老奶奶早就看不下去,“别人家,那个不是自个下地,自个做来吃!有像你这样的?慣饲!”

老爷爷还是满脸堆笑,好像没听到。

慣饲,特殊日子、食材丰盛时这样,是慣饲;青黄不接,菜园干枯,找不到菜蔬,别人家有的用米磨成粉,加盐在锅里烙成块或者搅成羹,当菜,他们叫吃米咽米。老爷爷想尽办法,给我一碗腌菜,半碗鸡蛋的炒韭菜,是另一种慣饲。

每当我端着碗吃饭,我用心咀嚼这些“慣饲”,品味老人家对后人的体恤和关爱,无论荤、素、粗、细,粒粒点点,涓涓如酥油润泽我心田。

双抢时节,太阳冒烈火,水田腾蒸气,云儿风儿都热得不见踪影。平时叽叽喳喳的妇女们,闭嘴,喘气,生怕咚咚跳的心脏蹦了出去。

有人眼尖:“来了,救命来了!”有人叫着我的名字:“你爷爷来了。”

爷爷戴着大草帽,蹒跚着走到田埂上,走到一溜栽秧妇女跟前,满脸堆笑:“难为,把这缸子传给我家的桦桦,她多喝一口,你们一个人喝一口。”传到我手里,我小小喝了两口,一二十人,糖水都喝到。

回家,奶奶说:“糖呀,姑妈送的,糖票不多,舍不得,东西金贵,你爷爷不懂••••••”

爷爷不懂金贵,姑妈一家省,省来孝敬老人;爷爷奶奶七八十高龄,饭食简单,哪时吞不下它?哪刻咽不下它?留着、留着,留我独享,又觉独享欠妥,惠及到我的劳动伙伴。

喝过糖水,有说“一米度三关,这点糖水,喝与不喝,大不一样!活过来了。”“我们年轻人都热成这样,老人家敢往外走!”“有福,你有福,我们都有福。”

感叹间,云儿飘来了,风儿吹来了,连儿也飞来了。

我有四个侄男侄女,他们的父母长期关牛棚,他们爷爷奶奶年事高,没有劳动力,生活艰辛,专政的气氛笼罩。“到小姨家去”是当时孩子们最大心愿。

他们轮番来。住长了,婆母、老奶奶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唉,大人吃了人情在,小伢吃了直是来,哪家经得起!”

我知道过日子不容易,但,这实在也是无奈,我知道孩子们在我这里,自由轻松,可以为他们的爷爷奶奶减少点劳累,可以让他们父母少些牵挂,我只能以装聋作哑为代价。

老爷爷不同,孩子们如何狼吞虎咽,如何不讲客气,如何淘气,都是笑脸相迎,都是和蔼和亲,对待这些孩子,如对自己家的后辈一样。听到老太太们的感叹,他一定反驳。

这样的宽厚,这样的仁慈,令这些孩子永远铭刻在心,他们的父母长期置身于运动漩涡中心,那种环境,孩子们见惯无中生有、落井下石。老爷爷完全可以收敛这份热情,可以马虎点,淡漠点,他们也都会觉得不错。

老人家如此厚待对这些孩子,比慣饲我自己,更加使我感动,更加使我敬佩。慣饲我,我是他的长孙媳妇,在我身上承载着他们的希望,我可为他们家延续后代,可能为他养老送终;而这些孩子,这村这店一过,将与他毫无关联,没有任何回报。显然,老人家想没有朝这方面想,他的热情里没有算计,他的他的操劳里只有付出。

我的屋后那棵硕大的老皂角树呀,枝叶繁茂,树荫浓密,不知道为几多人挡过烈日,为几多人遮过风

儿子他爸出门工作,怕他为难,没有要求他拿钱养家,生产队穷工分不值钱,买油盐都困难,我那里拿得不出孝敬婆母奶奶的物件?遥遥三年学徒期,一千多天,她们的眼睛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渐渐地,渐渐地,亲情冲淡,心一懈怠,伸不出手来。

生产队把活路承包给每家每户,别人一家几个劳动力,三下五除二,一阵旋风就了事,唯独自我,一个人没有帮手。承包,田地有宽窄,庄家有肥瘦,社员有家族、房头。一个弱女人,势单力薄,难啃的骨头该你啃,加之腰痛,我常常跪着栽秧,跪着割谷,比别人晚归。一家子六口人吃饭,老的老,小的小,挑水夹米,我不干指望谁?出工时我带水桶出门,干完活,到湖里挑水才能回家。

晒在外面的尿片没人收,老爷爷收;孩子没人喂饭,老爷爷喂;我干到转钟,回家一看,守在摇篮边的还是老爷爷。孩子们缺食少喝,也只有老爷爷想方设法给他们弄。

在最漫长最无望的日子里,应该和我一起承受穷困、辛劳、无助的,天经地义是孩子们的父亲,而他、他、他,没肩膀,无担当,甚至没有人影!

老爷爷,八十多岁的老爷爷,默默地为我付出,为我分担,为我支撑。

倘若如没有老爷爷,我的两个儿子和我,生命能不能延续到命运的拐点,得以走出低谷,活到今天?我觉得极其困难,因为当时我已经力不从心,支撑不住,多次感到大限逼近。

天下祖父何其多?如此祖父有几个?老天独独安排给我?什么是三生有幸?应该是我,我和我的儿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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