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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条》

2015-06-01 10:40 作者:美斯特@崔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缕缕炊烟慢慢升起,初的傍晚也沉醉在这满屋顶跑的炊烟之中,炊烟一团一团相互追着跑。太阳像是一块被火烧得通红通红的大烙饼锅,沿着那条亘古不变的轨迹缓缓移动,垂下,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天黑了也不舍回家。

此刻天地最好能稍停片刻,让眼前的幻境成为真实。火红的太阳慢慢变暗,周圈略显金黄,泛着白边,旁边的云霞借着太阳的不甘熄灭的光芒,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从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云朵(聚多了便是乌云),转眼间变成了一位换了新装的仙女,或是一块稀世罕见的宝石,白里透红,红里泛黄,黄中发紫。太阳红着脸颊藏在云层间,只是怯怯地露出两只眼睛,向外散出几束泛着黄晕的余晖。原本单调黑白,呛人咳嗽,逼人眼泪的炊烟也变得神气起来,笼罩在各家各户屋顶上的烟,不约而同地交汇在一块,它们好像知道接下来有一出好戏,自己像是受命待发的小卒,纷纷地从烟囱里爬出来,试探性地露出头来,庆幸自己终于挣脱了那段又黑又呛的路途。

几束余晖映在炊烟之间,他们舞弄着那诱人的身姿,在那束光芒中穿来穿去,时而变黄,时而泛白。三五团炊烟你追我赶,时而融合,时而分开,仔细看还能发现散开时它们不舍的小手在缠绵,散开,散开,再散开,最后只剩下一个倒钩似的形状,豁的一下子被柔风拉扯开。在余晖的映照下,它们的舞姿是多么的优美,清晰。就像一个大舞台,由灯光师控制着灯光,把整个场子搭配得那么融洽。炊烟,余晖,一个个戴着“黑帽子”的烟囱,杨树梢,柔风的影子,云霞,蓝天,构成了一个大大的舞台,它们都是表演者,同时也是自然的忠实观众。我想如果那时我拿起一杆长笛,敏捷地爬到树上,屁股一股劲坐在树杈上,两腿怎样舒服怎样放,然后胡乱吹一阵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调子,这样我也是此时大自然舞台的表演者了。当我冷静下来后,我恍然大悟似的问起自己:我不表演的时候就是观众了吗?

炊烟已散,那火红的太阳也深藏在云霞后边,云霞也越积越多,厚厚的,连平时最具有能量的太阳也穿射不透了。太阳真的不见了,云霞也暗淡了,风也悄悄地消退了,迷人的幻境消失了,一切一切又开始平静起来,西边地平线只是泛着最后一点黄晕,万物正默默地接受黑的洗礼。

爷爷在沙发上坐着,小四方桌上放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烟袋,桌沿边还留有从烟杆头里磕出来的没燃尽的烟叶,黑得有点让人恶心,嘴里叼着烟杆嘴。爷爷左手卡住火柴盒,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一根火柴。“哧——”的一声,火柴头冒出一股白烟,一个烟圈波动着向上飘去,没有点着。手往地上一甩,把那根火柴弹出去。爷爷娴熟地又从火柴盒里揪出一根,继续擦火柴盒侧面的那块我也叫不上名来的东西,只是涩涩的,刮手,有点像磨刀石面。一擦,一个红里透黄的火苗凭空冒出来了,小时候看到很奇怪,现在习以为常了,认为理所当然,现在可以想想有多少事情都是因为“理所当然”而败坏。爷爷把持住那根火柴,立起来,往上引引火苗,果然那么神奇,火苗越来越大,把它正放,就是一个火炬的模型。爷爷见时机成熟,右肩靠头一抖,头迎合着一歪,便把烟杆头往一边倾斜,右手紧接着把火苗递上去,猛地吸几口,发出“啵啵——”的声音,同时有少许白烟从嘴角漏出来。那火苗便被吸进了烟杆头里,烟叶点着了,爷爷身体稍微放松下来。

爷爷好像有什么心事,叼着烟杆嘴,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盯着门外正在玩耍的小孙女。屋里的灯光微微暗,只能从两个木窗户和门间看到些光。有时爷爷家的白炽灯也像以前的煤油灯一样,一闪一闪的,听说是“电压”搞的鬼,这么高深莫测的名词,我真不懂,爷爷他老人家更不懂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爷爷家是以前的土房子,墙壁很厚,三间屋里就有两个木窗户和一个木头门。爷爷说土房子好啊,冬暖凉,比起现在的空调方便多了。还好,爷爷家还有一个院子,虽说没有装上一个像样的大门,在那个年代也算不错了,围墙是用青砖、红砖砌的。不过爷爷说着围墙和大门是后来家境好点了,才找庄上的人帮忙盖起来的。小时候我经常拿一块带尖的石头或者一根小木棍,凿爷爷家土墙玩,还能凿出几个字来“土、人、天……”奶奶见了就说我调皮鬼,慌忙地拉住我,说“凿凿凿,我哩小乖乖,再凿屋子都塌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凿过,不光没凿过,就是我叔家弟弟(小我两岁)凿,我也会阻止他,给他说屋子塌了奶奶和爷爷住哪。他也信以为真地再也不凿了,同时也加入了我这个“反凿墙”大队。十几年过去了,我看到那墙上除了我俩凿的痕迹外,其它的地方也被水冲刷出一块块的痕迹,岁月终究无情,如今的爷爷奶奶也都慢慢变老。

妹妹在屋外玩耍着,借着厨房里微弱的灯光,能看到她那张纯真、幼稚的脸,还有那天真的笑容。此时我正和爷爷在堂屋里坐着,开始和爷爷聊到我上学的事,说我已经长大了,该挑起家里的重任了,不能光靠妈给自己拿生活费了,自己也得想想该怎么做。还说要好好在学校读书,将来找到一个好工作。老辈的人就知道好好读书,找一个好工作,他们是受他们那个年代的影响,什么铁饭碗啦,包分配啦……殊不知现代社会需要的不仅仅是好好读书这一块了。而我自己有多少本事,我自己心里清楚,整天被爷爷夸得我多少有些心虚,只是一笑而付之。

“奶奶,做好饭了吗?”妹妹自己一个人玩够了,或许是饿了。

“好了好了,去喊你哥哥来端碗(汤碗)。”奶奶依旧那么温和,从小我就喜欢听奶奶聊天,猜谜语,讲故事,教儿歌……

我听到奶奶的话,没等妹妹叫我,我就小跑过去。我端碗,端菜,馒头筐让妹妹端。听爷爷讲的耳朵磨出茧了,我恨不得去帮奶奶做饭。提水,烧锅,倒泔水都行。

一桌汤饭稳稳地摆好了,祖孙四人围在一块,微暗的灯光照得满屋子发黄,墙壁是黄的,饭菜是黄的,人脸是黄的,不过我感觉很温馨,很舒服,我喜欢在奶奶家吃饭,听爷爷、奶奶聊天,讲讲庄上过去的故事。

“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你兄弟都比你胖很多了,个头也快赶上你了。”每次在家吃饭,爷爷总会这样说教我。

“我真吃不下去了,在学校都这样吃,你和俺奶奶也多吃点,平时也得吃点好的,补补营养。”基本上我也没变过话。

“老头子,老妈子了还吃啥,不长肉不长个的,还是你和你妹妹,还有你叔家弟弟,妹妹,你们四个才是咱家苗。”爷爷抚摸着妹妹的头,笑着动了动她的脑袋,露出一个空荡荡的口腔,只剩下几颗有点脱落的牙齿。牙齿暗黄中带点黑迹,像是在酒坛里泡了将近70年的宝石,生出一层滑润古老的保护层,也像古墓出土的一个陶瓷罐的胎釉,浑厚纯正。

妹妹听了爷爷的话,也笑了,吃得更欢了。

“你得多吃,撑撑自己的胃,慢慢地就吃得多了。”奶奶应和着爷爷的话,手里拿着一块馒头,吃着中午剩下的一点菜。

我吃的真不少了,佯作吃撑的样子,脸上挂有一丝笑容。可我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脸,难逃爷爷的慧眼。

“让你奶奶再给你盛半碗面条,锅里不够吃得,你把我的吃了,你奶奶吃馒头。”爷爷指着那个用来盛面条的大勺子说。

我再三推辞,好似在客人家吃饭作假一样。最后我还是难逃命令,硬着头皮又吃了半碗,其实吃下那半碗,我还真没什么感觉,看来我还可以多吃点。我摸摸肚子说:“这回我可真是吃饱了。”

“这就对了。”爷爷和奶奶都裂开嘴笑了,妹妹早吃完饭去看电视了。

“你才喝了两碗半,你知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能喝几碗吗。”奶奶很自豪地问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不知道……反正比我喝得多,五碗吧。”我笑嘻嘻地说,多少带有点好奇。

“一和面缸。”奶奶的眼神聚交在我脸上,好似在说怎么样,厉害吧。

“啊,能吃那么多,人的肚子那么小,怎么能装那么多东西,我爷爷是怎么吃下去的。”一连串的问题涌上来,我既好奇又怀疑。

爷爷一边笑,背往后一靠,两肩往上一抖,两手搭在膝盖上,上身颤颤的,发出壮年人一般的笑声,脆而亮,厚而清。这或许是让爷爷回想起了当年的英雄事,浑身充满力量,血管里的血液欢快起来,冲击着全身每一个细胞。手一挥,想说些什么,又被笑声挡在了喉咙下。奶奶也在那笑,大概是爷爷的激情,又让奶奶回想到过去的岁月,或许让奶奶想起了年轻时养孩子的艰辛与乐趣,和爷爷打情骂俏的事。不能排除这些想法,因为老人容易回忆,剩下最多的也就是回忆。我想我的奶奶和爷爷是幸运的,有我这个调皮大孙子听他们讲过去的故事,同时我也是幸运的,在爷爷和奶奶不是太老的时候,我已经长大懂事了。

听爷爷说那时候他29岁左右,家里有三个孩子,我姑,我爸,我叔。数我姑大,我爸大我叔不到两岁。家里条件不好,那时我姑10左右,我爸7岁,我叔5岁。家里的劳动力当然是我爷爷,奶奶,姑姑。听奶奶说我叔特别能捣鬼,都拿他没法。一家五口人都在一个床上睡,屋里除了床,空下的地就有限了。说的那个三间屋子是在后来又盖的。爷爷除了忙活地里的活,额外地自己找一些能拉车赚钱的活。

有一天大队长招工,说是去兖州那边拉煤,一车5块钱,就只能拉一车。我奶奶听说爷爷要去,晚上吃完饭后悄悄地把爷爷拉了出去。

“你真要去,那么远行吗,听说这次不是像前几次一样拉石头去市里,路途远了好多。要不就别去了,咱家就靠你了,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奶奶小声说,生怕被邻居和孩子听到。那时候都是有什么活,庄上老爷们都争着干,要是有老娘们挡着不让出远门,免不了遭人闲话,说娘们离不开爷们,离开爷们守空房。奶奶知道爷爷的腿前几天刚受了点伤,怕爷爷受不住。

“呸呸呸”你看我这臭嘴,说完那句话,奶奶好像突然明白爷爷一定会去,便喷喷刚才说出的晦气话。

“没事的,我是铁打的,身子使不坏。”说完后抬起自己受伤的左腿,右手狠拍小腿肚子两下。“你看,这腿比铁还硬。”爷爷说着说着笑了,自己就走回了屋里。

很晚了,奶奶还没有睡,正给爷爷缝那条穿破的裤子,已经给孩子们都缝好衣服了。

“你咋还不睡?”爷爷翻过身来,睡眼朦胧地看着奶奶,说看着不如说望着,两眼一眯。

“我再给你带几个黄面馍馍,路上饿了就吃,别急慌着赶路。”奶奶正把馍馍往一个有点脏兮兮的袋子里装。

那时的奶奶还很年轻,个子不高,有点微微胖,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憔悴。身为人妻,身为人母,既操持家里的事又兼顾着地里的活。

或许爷爷看到奶奶的憔悴的样子有点不忍心,便小心地下床,生怕惊醒孩子。过去一把抓住奶奶的手,不再让奶奶忙活了,硬把奶奶手里最后一个馍馍夺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拉着奶奶回床休息。

刚入秋的早晨,有丝冷意,爷爷推开门,一股冷气闯进来,浸过爷爷全身,爷爷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寒噤。东方的启明星高高地挂着,东方还没有泛白,稀疏地闪着几颗星星,现在这个时间还有点早,不过爷爷是等不及,不明就出门了。奶奶也起来了,大概昨晚睡觉没有脱衣服,早晨起来有点冷,往身上披了一个被单,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地踱着步子也出了门。尽管如此,寒气还是浸入奶奶的身体,奶奶裹着被单两只胳膊紧缩在身体前边。

爷爷收拾好东西,准备好了家里的那辆破旧的地板车,昨天听说要去拉煤,爷爷还刻意把那车底板上的一个窟窿用一块破木板给补上了。家里的东西坏了,都是爷爷自己订订磕磕,修修补补,庄上人都说我爷爷是修补东西的好手。爷爷带好了昨天晚上奶奶准备好的馍馍,又用一个瓶子装了水,带着瓶子也方便在路上找水喝。

“天还早吧,别人都还没起呢。”奶奶的声音有点哑,早晨空气湿润的原因吧。

“不早不早,我早去会,看能不能多拉一趟,这样的话一天就能拿10元钱,够咱买好多东西的了,先给小儿买件衣服,你看他整天穿得像小乞丐似的。”爷爷底气十足地对奶奶说。又扯了扯车子上的拉车绳,看结不结实。

“你就是钱迷,要钱不要命。”奶奶一脸不高兴的样。

“钱就是老天爷,有钱能办事,能买东西,你看有多少饿死的人,有钱不就有命了吗,你看庄西头二小家,人家有钱活得多自在。”爷爷没打算给奶奶细说,他就认为女人就是扭扭捏捏,干事不利落。而爷爷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是为了整个家,他够不上自己。

“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别累着,勤喝着点水。”奶奶沉默了一会,低着头,两眼直盯着爷爷的腿看,一脸委屈样。奶奶只有这样给爷爷说了,因为爷爷决定的事实没有谁能改变的。

爷爷没有再耽误时间,他没有跟着大部队走,自己提前去了,心想谁去了谁干活,谁干活给谁钱,跟不跟大部队无所谓。爷爷把拉车绳往右肩上一搭,两只手抓住车把,稍压低车子,拉着空车就走了。奶奶在后边一直看着,直到爷爷消失在凌晨的夜幕中,爷爷头也没回地直奔目的地。

初秋的早晨开始起了雾,眼前的一切都弥漫在雾气里,一团一团地飘着,没过树梢,没过田里的棉花,没过远处的路。爷爷在路上埋头拉着车走,盯着路走,爷爷没有来及看那些雾气的神秘,而是想着那边是沟,沟里有水,这边是棉花地,靠这边走,安全。

忽然一道彩光出现,爷爷本能地眼睛一眯,停下了脚步,一只手半掩遮眼睛,想看清楚这是一道什么怪光。又一束白光从东边斜着穿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爷爷机灵地一闪,白光从爷爷耳垂下擦过去了。爷爷大吃一惊,心想刚才还黑胧胧的,怎么现在出现了白光,还冲着自己来。爷爷越想越害怕,放下车子,两个拳头紧紧地攥着,全身僵硬,两腿不由地哆嗦起来,反应过来后,慌忙地躲在地板车下边,头不停地左右摆动,眼睛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不久,天豁地一下变亮了。刺得爷爷的眼很痛,猛地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吃包子了,狗不理包子。”“吃面条,大碗面条管你饱。”“走一走,看一看,算命算卦不要钱。”……爷爷隐隐约约听到叫喊声,有点像集市上叫卖的。

爷爷这才慢慢地睁开眼。

眼前的东西吓得爷爷一屁股蹲在地上。天空成了七彩的,云霞更像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在空中飘忽不定。出现了两个太阳,一大一小,能清楚看到小的围着打的转,但没感觉变热。眼前突兀地拔起一条古街,两排木房子,都涂着暗红的油漆,像一条红皮火车,只有招牌各式各样,木牌子,黄旗子,印着“酒”字、“茶”字的大红灯笼等等。眼前的一切时隐时现,时而街上走满了人,时而空无一人。爷爷感觉好像在做,使劲地往自己大腿内侧一拧,疼得爷爷“嗷”的一声,又拧拧自己的脸。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吗,爷爷奇怪了,不如就过去看看。

爷爷伸了伸懒腰,撑了撑腿,像是被禁锢了五百年似的,身体都僵了。爷爷又拉起车走了,步步都是那么小心谨慎,他可不想被那白光打中。爷爷走着,天上的云霞就跟着,就像有根线把他们拴住一样。街上的人很奇怪,个个很高兴,合不拢嘴,见面称兄道弟的。而自己就像在看电影一样。

“喂,老兄。你们干嘛呢?”爷爷拉着地板车走到一个中年人的身旁。

“喂,老兄,老兄,你们怎么那么高兴?”那人好像没听到爷爷说话,爷爷就大胆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这才转过头来,漠视地看了一下爷爷那一身破烂脏兮兮的衣服,然后又看了看爷爷的眼睛。“你是来要饭的吧,怎么还会有要饭的,你是从哪来的,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我……”爷爷没有说话,低下头,挪动了一下脚,车子往后退了退。

“你肯定是傻了,你快去前边那家裁缝店里做件衣服换上吧,不要钱的,然后在回到这吃上几个包子,再去对面要几杯烧酒,都是不花票子吃的。”那个人先是指着前边那家裁缝店,有指了指包子铺和酒馆。转身就走了。

这时天空突然变了颜色,整块天黑了起来,头上的那片云霞也开始发黑,天好像掉下来一截,黑云袭来的速度让人害怕。“哗”的一声倾盆大雨泄势而来。街上的人全消失了,整条街也不见了,天又黑了起来。爷爷拉着车子疯跑,顾不上路在哪了,只要地上有落脚的地,就急慌着跑。大雨不停得下,黑压压的天看不到前方的路,就连雨也看不到。爷爷被雨淋的很狼狈,一路上没有避雨的地。爷爷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或许后来他会发现,这一切好似原先安排好的一出戏。路上冒出两道微微发光的东西,像现在的铁路轨道,时隐时现,前方一片树林里更显眼。爷爷没有看到,拼得命地往前赶,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胳膊上的肌肉鼓囊囊的,凸凹非常明显,锁骨也从那刚劲的肉体里凸现出来,小腿就像一个大棒槌,上粗下细,一双旧军鞋被爷爷的那双大脚撑得鼓鼓的,像家里的大卷饼,塞得满满的。

爷爷并不知道自己跑进了树林子,自己还在找可以避雨的地方,一只鞋跑掉了,自己还没有感觉到。因为爷爷就有一个想法,我宁愿累死,也不要在原地等死,不知道前方会不会有避雨的地方,但自己也要亲自去看看。

一盏灯,是一盏灯,爷爷等来了。不,是爷爷争取来的。有灯,就有人家了。爷爷喜出望外,大雨还在下着,“啪啪啪”打得树叶直响。“嗷嗷嗷”爷爷激动地叫起来,前方不是救命的地方吗,爷爷加快了步伐,地上已经积下了很多水,爷爷蜻蜓点水似的穿梭过去。

“哎呀,老天啊,要人小命啊,可算是找到避雨的地方了。”爷爷自言自语着。殊没有想到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像一个平常过路人避雨一样淡定。

灯光在移动,透过窗户看到灯光的影子在移动,影子飘飘乎,慢慢靠近门口,一点一点的靠近。爷爷还没有缓过神来,正“呵呵“地喘着粗气。“咯吱”一声轻响,门开了。爷爷还没有注意到,可能是外面的雨声太大,以至于那个屋子的主人敲敲他的膀子都没知觉。

“你是谁,浑身怎么湿成这样?”那位中年妇女,开口说话。

爷爷还在弄地板车,生怕再淋着。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胳膊,往后一回头,吓了自己一跳,浑身一激灵。

本来爷爷是去兖州拉煤的,奶奶非常担心爷爷。爷爷受太多的苦了,家里孩子多,地里的农活多,这不地里刚有点闲空,爷爷又听队里说有拉煤的活,就毫不犹豫地揽下。奶奶送完爷爷后,看天还不明,就回屋睡觉了,心里一直有个结,总觉得爷爷会有点不对劲。看着三个孩子在床上睡着,他压着他的腿,她抵着他的头的,心里不免有些伤心,心想就让孩子他爸好好干吧,等有钱了,立马弄个大点的床。想着想着,奶奶不觉地落下了眼泪。

“哎,天来。大姐姐你能不吓人不。”爷爷缓过神来,看到是一个人,才放下心来。

“你衣服那么湿啊,被人弄上水了?”那妇女用手一捋盖在脸前的头发。

“下雨了,淋雨了,能不湿吗。”爷爷说着指着外面的雨。

“下雨,你别逗笑了,这不刚刚早晨吗,天还有点黑胧胧。”那妇女一脸笑。

爷爷疑惑,看着外面正在下着的雨,又看看那人,一歪头自言自语地说“好吧,没下就没下。”

原来那人披散着头发出来的,看把爷爷吓得。

那位中年妇女比我爷爷大10岁,屋里还有一个男人,她老公。一个桌子摆在屋子正当间,屋子正北朝南开,正对门的墙壁上挂有一张画,爷爷没有看清楚是什么画,当时管不上什么画不画的了,能避雨就万幸了。那男主人见爷爷的样子挺疑惑,大早晨的来到这,赶早的也没有赶那么早的。正好锅里正煮着面,男主人给妻子使了使眼色。问到爷爷还没吃饭,便让妻子多煮了一点面。

爷爷没有感到这屋子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对这桌子有点好奇。摆在正当门,桌上还有几个盘子,盘子里的东西时有时无,爷爷没好意思问这事,变自己当作无意,用手比划着桌子“这桌子挺好的,不大不小。”顺便往桌子上摸了一下,不摸还好,一摸坏事了,明明看着桌上有东西,一摸什么也没有,平滑的很。爷爷真是饿了,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今天早晨也没有吃。爷爷心里想着肯定是自己饿的乱想了,眼花了,就没有在意。

面好了,香喷喷的面条出锅了,香味扑鼻。爷爷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鼻子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吓得那两夫妇一哆嗦。我爷爷就是打喷嚏声音大,在家里隔着10几家就能听到,因为这我叔小的时候还让爷爷的一个捂着嘴的喷嚏惊吓到了,又去临近庄上一家会看“邪病”的婆婆家给我叔看了看。都说打喷嚏时,人的阳气重,尤其是对吃大蒜吃辣的人来说,我爷爷就是爱吃辣,也吃大蒜。正准备吃他们的面条时,爷爷的一个喷嚏惊天动地,吓得那俩人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爷爷打完喷嚏,满嘴的蒜味和辣椒的口臭味,气味从食道里窜出来,胃里的气味也让爷爷给逼出来了,我最受不了大蒜的口臭味。爷爷忙着上前去接那一面盆面条,爷爷逼近,那妇女紧着往后退了几步,爷爷好奇。便问“你怎么了,我来端面条,太重了吧。”一嘴的翻滚着的大蒜的臭味,铺天盖地。那妇女给丈夫施了一个眼色,他俩就突然不见了。面盆“哐”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爷爷好像做了一个梦似的,眼前一晃。发现自己正坐在路边上。爷爷使劲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觉得浑身一寒战。起身拉着地板车往回走。

走着走着,抬头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家吗,心里甚是疑惑。

“当当当”

“孩他娘。”爷爷轻声喊着。

“哎,他爸,你怎么回来了?”奶奶里屋答应着,把煤油灯点着。

打开门,奶奶见爷爷浑身打哆嗦,忙拉进屋来。

“你刚走,怎么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吧。”奶奶一脸疑惑。

“我刚走?”爷爷更加疑惑了。突然不说话了,好像在想什么。

“是啊,我刚躺下没多大会,正担心你的安全呢,你一走,我心里就好像有一个结似的。”奶奶盯着爷爷看。

“哦,这样啊。今天我突然不想去拉煤了,想起来地里需要浇水了,我就掉头回来了,放心不下你们。”爷爷勉强着编了一个说法,一直没给奶奶说实话。

爷爷说累了,奶奶把煤油灯吹灭,一家人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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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条》的评论 (共 7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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