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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我那童年哟

2015-05-18 10:52 作者:乡村货郎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家乡有句老话: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二十载军旅奔突,续之而来喧嚣的都市生活,磋砣岁月,荒废自我,不经意间已过了圣人界定的所谓不惑之年.然而,面对纷纭的尘世,繁复的生活,却有着太多的疑惑,我那二千年前的贤圣又何能勘破今日之世道!只怕是先生在世亦当惑。于是乎,在这多惑的不适中,常滋生一种怀旧的情绪。或在某个烦恼莫名的时刻;或得暇独处,温润的阳光射入窗棂,静静的注视那光柱中的浮尘;或半忽然醒来而又睡意全无中,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依稀仿佛的往事,婉若又寻到了往日的主人,挥之不去,蒙太奇般掠过眼帘,游荡在脑海。那逝去的岁月啊,像一首无字的歌、无弦的琴……一任泪水潸然。

我曾神往江南水乡那旖旎秀美的风光,芬芳的泥土,绵长的丝,映日的荷花,接天的莲叶;我曾留连北方广褒的平原,那种粗犷,那种博大,那种深邃;我曾眷恋域高原那洁净紫蓝色的神秘天空,那深蓝浅黛中牦牛静牧的草原,山腰萦绕的云,脚下飘浮的雾,远山圣洁的雪峰,那般的雄奇、空灵、旷荡,凝滞的肃穆;我曾……。然而,我深的,让我魂牵萦的,不能自已的还是我那山不奇,林不秀,土不沃的家乡,人的情感就这么不可逻辑。

时值清代中叶,我的祖先自江西而来,逆滠水河而上,于木兰山北乡约十公里处,停止了迁徙的脚步。自度着:那几道低低的山梁和河畈间并不肥沃的土地,足以滋养他们的后代,并且那闭塞的交通,亦可让他们过上那种桃花源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生活。然而,他们错了,这错不是缘自智识的判断,而是缘自世道的无常,人性本恶。政府的触角特灵,它不会让它的子民游离于触须之外,自由自在地生活,“善于”管理人民是吾国政府的独家本领,焉能不用。

我勤劳的祖先,仅凭一把镢头,一双手,挖出了山梁河畈间那层层的垅田,这世间也惟有大自然馈赠是公平的,家乡母亲是博爱的。从那早已无人续记的族谱和那古朴雄伟的老祠堂看来,他们曾有过数代的富庶和几世的书香。书香已无处可闻,而老祠堂却历岁月的沧桑,经风雨的剥浊,受人为之侵害,仍然蹒跚在家乡母亲的怀抱,映证着昔日的辉煌。那奇异的飞檐,那石鼓磴上粗大圆直的廊柱,那两厢的栓马铁环,那精美的木雕,那线石、青砖、碧瓦,无不凝结了赣南民居的特色风情。我以为,我那以勤劳而富足的先人,还在怀念因战乱、苛政而流离的故乡,她是我那先人的精神质现,而不是现今政客们的挥霍或形象工程。儿时常玩耍在她的裙裾下,欣赏墙面斑驳的彩绘,其中一幅至今记忆清晰,姑且称之为《樵归图》:歇下柴担的樵夫,注目远方的房屋以及屋上袅袅的炊烟。我犹其沉湎于那炊烟,它深深的契合了我儿时那个时代,人们缺柴少米,以生存为第一目标,有了炊烟,便象征有柴可烧、有米可炊,象征温饱的诉求。令人愤然的是,某日,政府派人于墙面上涂上一道白灰,一行朱红大字赫然: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这暴力的语境,不仅玷污我先人精神,更戕害了人性。

都市里有千奇百怪、趣味无穷的世态,可以玩味;乡村里有恬静清幽、奥妙无限的自然,可供欣赏。我就是在这样的自然里,伴随四季的轮回中成长,天真染以傻气,单纯揉和无知。为了生存,大人们永远是忙碌的,童心的寂寞只能共语自然。调皮好动的背后,是一颗常沉溺于幻想的稚嫩的心,常常显现少年老成来。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一怀没有加糖的咖啡,即便是加了也总能咂磨出苦涩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晨,黎明时分的远山,好象一条朦胧的曲线,在乳白色的晨雾中蠕动,未几,一轮红日鲜红欲滴,清冷中从东山岗冉冉露头,心中悸动莫名,风清云淡中,那细碎的阳光让人身心俱暖。向晚,薄暮时分的田野、村落笼罩在黄昏的暮霭中,如海上的小岛,似隐似现,落日的最后光线早已褪尽,柔和的春夜静悄悄地罩在荒凉的田野、村落上空,感受那时间从天幕上滑落。

日是喧嚣的、狂欢的,也是大人们“双抢”最为忙碌的季节。总是光着屁股在溪河沟渠中嬉戏;闷热的午间,于水边枯枝上捉蜻蜒,大树上网知了。更愿感受夏日天空那爆怒的云态以及日落时那种庄严的气氛。夏夜,皓月当空,人们纳凉于草岗,享受河畈间徐徐而来的凉风,淡去昼间的热闷,各自一堆,拉家常,讲故事,猜谜语,嘈杂而温馨,人声呵,在这样的夜空中悠然而邈远。

也许我更喜欢秋天,特别是那种天空邈远的静美,没有了夏日的喧嚣,空旷的田野辉映在灿烂的晨日里,染上一层神秘的色泽;小溪在婉延中清幽静静地涓涓流动,河水碧蓝;而夕阳西坠之前,滠水河红光万道,和天空一样,涂抹上一层绛绯血红的颜色,随着落日余辉渐次消散,色泽愈深,凄凉地寸寸黑去。但我不喜欢秋雨,在深寂中,缠绵而沉闷,淅淅沥沥,竞日不止,黑夜便在个中尽情的绽放开来,而在这样的夜的苍穹里,无际的孤独最易将人包裹。

日的阳光总是那般的缱倦、温润,满怀的暖意,使人变得慵懒。晚霞淡淡的,抹在天边,映在河里,而晚来颇急,旷野荒凉,苍穹低暗,日落总让人感到一种黑夜里的惊惧和颤栗。

我常于村头高坡,放眼山梁河畈,远眺四野,家乡母亲显得那样的清瘦、贫脊。黄土岗上只有稀疏的马尾松,裸露的风化石;河畈间偶有零星的小树点缀,旷荡而苍凉。据大人们讲,这河畈田野原本树木林立,大树参天,因着政府号召大办钢铁,伐而炼铁,偶有所剩,日后又被生产队伐为农具,且又再无人栽种。数代人的付出,怎敌魔鬼一时的挥霍。我敬畏的上苍啊,您何日能一拨正义之剑,斩削那邪恶的千年专制政体,还天下于人民。

忽一日,母亲将她那大衣襟的旧衣撕了,用背部的一块好布缝制了一个吊袋式的书包,撤下一扇老式厨柜门,拖着我上老祠堂。原来已是生产队仓库的祠堂划出一间改作了大队小学分点的教室,三个年级,三个班同处一室。课桌皆是自带的木板、床板、门板之类,长短、宽窄、厚薄不一,搁在自带的砖头上,凳子高低、大小、形状不同,偶尔一不小心就会人仰“桌”翻,一人啼哭,轰堂大笑。这正是那个年代“清代的房子,民国的桌椅,新社会的孩子”这一普遍现象的典型个例。这是对历史绝妙的讽刺,是莫大的悲哀。拿工分的老师也是大队干部们的七姑八姨,这样的学上起来可想而知是轻松的,不必视为畏途。与我同桌的五叔小我一岁,(那时同族而居,幺房出长辈。)后来竟与我一直同班到高中毕业。

作为异教徒的我,并非天生的无神论者。儿时,木兰山的地云是那么虚幻而神秘,总能煽情内心潜在的宗教情怀,企望暝暝中有一个主宰世间正义,体恤人民福祉的神灵,每每此时,便心生一种敬畏,一种对人生苦难的释怀。然而,当我后来看到因“破旧立新”而一夜间毁坏的庙宇的残垣断壁时,我感到了悲哀——这个世界是魔鬼主宰的。

死亡这个字眼是不应在童心里有位置的,我见过那么多的死亡,姑且称之为正常死亡。因为那个时代的人,象动物一样的生存和逝去,无须看病,也看不起病。据母亲讲,我有一个姐姐是在“大跃进”时饿死的。人比动物聪明的是,面对苦难,人可以选择逃避。70年代初的那几年,我们相邻的几个村子,每年都有集体自杀的女青年,投河、上吊、喝农药,方式不一而足。她们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寄望于早死早脱胎。这个社会从肉体到心灵彻底摧毁了她们。我十岁时母亲病逝,棺柩内只有母亲瘦小的身躯,空荡荡的,找不到几件陪葬的衣物,这就是勤劳一辈子的母亲与这个世界的告别。

当你在人生的江湖经历得历久弥深,不由自主中便生出诸多感慨心声来,欲发而为言,倾诉于笔端,跃然于纸上时,你便感到由于缺少语言的积累和对文字感悟,而感到力不从心,文字无从驾驭,便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隐痛和深深的遗憾。人生有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绝无选择,如你的生死、肤色、国度等。有些是可以把握的,但又受着诸多因素的制约,也是无奈的,如此便增加了人生的宿命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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