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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入骨髓的秦腔(原创)

2015-03-30 14:35 作者:关山布衣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不知是陇东毗邻陕西的缘故,还是自幼的熏陶,我这个五音不全,缺乏乐感,更不大懂戏的人,竟然有着顽固的秦腔情结,秦腔的音韵深深地浸入了骨髓。

西北的初,乍暖还寒,风吹到脸上,就像有无数的利爪在抠,生疼生疼的。村子里在过庙会,一帮子业余演员在忙活着做演出前的准备:洗脸、施粉、化妆、戴头套、穿戏服,蹬朝靴......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一脸的虔诚和兴奋。虽然演员都是一个村里的街坊邻居,甚至亲戚家人,但是观众的热情依然高涨。没有刻意搭戏台,观众就在庙门前的平地上围成一个半圆,一面挂一块红色或者绿色的绸布就算隔开前台后台了,那半圆的场地就是表演的舞台了。文武场面各就各位,开场锣鼓响过之后,全场寂静,眼睛齐刷刷地瞅着出场的角色。等到出场的演员走上几步,吼出几声唱词之后,就有人悄声说:“演的是《铡美案》哎!秋生的包公还是很攒劲的呢!”“荷花的秦香莲才扮的好呢,那唱腔那动作,啧啧啧,和县剧团的旦角不差上下呢!”“吵求啥呢,不看了出去!”有专心看戏的就不愿意了,悄声呵斥那几个评头论足的。

寒风夹着霰打在脸上,又冷又疼,可是看戏的人依然神情专注,风紧了只是把脖子往领子里缩一缩,仍然目不转睛地瞅着演员的表演,有的人依然悄声评论着,有的小声地跟上哼哼......这就是秦腔的魅力!

记得少小时节,父亲每逢天不能出工的时候,茶足饭饱之后,就躺在被垛上,眼睛微闭,哼唱起戏腔来。由于父亲不识字,哼唱的内容大多听不清唱词,但是那时而委婉,时而高亢的唱腔依然令我着迷。我想,秦腔对我的诱惑和渗透于骨髓大概就源于那个懵懂的年龄。因为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父亲经常为一家人的一日两餐而犯愁,面色愁苦的父亲在哼唱一段戏腔之后,就又有了精气神。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父亲唱的是秦腔,知道秦腔这个名词是八十年代以后的事情。

八十年代初,土地承包到户,农民种地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多年辛劳而不能混个肚子圆的心酸屈辱一扫而光,对于土地珍有加,亲于慈母。土地也给了农人丰厚的回报,吃饱肚子再不是农民整日为之愁肠的事情。那时国家的政策各方面都开始改变,文娱方面也再不是以样板戏为主,传统剧种开始上演。山外几个临近的村子先后都成立了自家的剧团,利用时间排练演出。从那个时候,我开始真正接触秦腔,刚开始糊里糊涂地看热闹,根本就不知道白脸黑脸花脸红脸的确切含义,倒是剧情多少还能看懂一点。由于长期的压抑,挺直了腰杆的农民演员,在简易舞台上借着扮演的角色尽情释放,不要酬劳,只要那个村管饭就到那个村去唱。青涩无聊的我就跟着剧团转,成了铁杆粉丝。看得时间久了,竟然也能看懂老戏(秦腔)了,知道了《借荆州》、《下河东》、《斩单童》、《十五贯》、《柜中缘》等等,后来在地摊上买到了好多廉价的秦腔剧本,不仅对于剧情有了更深的了解,还知道了秦腔的唱腔分为欢音和苦音两种,板式有慢板、二六、代板、起板,尖板,滚板以及花腔等,也记住了一些喜欢的唱词。

八十年代初,正是我高考落榜回家种地的时候,落魄的我在劳作之余,开始借吼秦腔来发泄我心中的郁闷,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累得精疲力尽之时,吼一段秦腔之后,浑身轻松,心情舒畅。最早学会吼的是《辕门斩子》里杨彦景的唱词:“贤爷你休说把杨家保,保杨家你无有功劳。我杨家投宋来不要人保,东西杀南北剿苦挣功劳......”后来又学会了《铡美案》里包公的唱段,只是吼起来太费劲,好几次把嗓子都吼哑了。靠着吼秦腔我度过了两年艰辛的劳作,故乡的山旮旯里还残留着我声嘶力竭的吼唱,那些山峰树木和溪流是我最忠诚的听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北人爱食面食,口味重,生存环境远比南方苦焦,无论是表达欢快喜悦,还是抒发悲愤凄凉,吼秦腔都是最合适的表达方式,西北人的大嗓门形成了秦腔唱腔的宽音大嗓,直起直落,既雄浑深沉,悲壮高昂,又兼缠绵悱恻,细腻柔和,那一声声唱词道白直叫人心旌动荡,如饮佳酿。

随着社会的发展,欣赏秦腔的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方便,从乡村的简易舞台到正规的大剧院,再到坐在家里,放上光碟就可以欣赏到各个名家的唱段。三四十年的熏陶,秦腔的音韵已经渗入我的骨髓,无论在闹市还是乡村,只要听到秦腔的声音,都会倍觉亲切,宛若见到了久别的亲友。偶尔心情抑郁时,我就放一张光碟独自欣赏,或者到那旷野无人的地方,放开嗓子吼几段喜爱的唱腔,抑郁便一扫而光,重新回归到一个心清心静的我。《下河东》中赵匡胤的唱段,《斩单童》中单童的唱段,还有《五典坡》中薛平贵的唱段都是我钟爱不衰的,尤其喜爱《下河东》中赵匡胤的三十六哭,那悲怆激昂,一唱三叹的抒发令我如痴如醉,遗憾的是那段唱腔难度太大,我至今也不能一气子吼完,只能从“王好比轩辕黄帝哭苍圣,又好比尧舜哭众生......”唱到“吴广哭的是陈胜,霸王吴江岸边哭范曾。汉高祖被困荥阳哭纪信,文帝痛哭周勃老陈平。”仅仅只能吼到第二十哭,这一点成了心中的一个遗憾。

我始终认为,吼秦腔是最好的抒情和宣泄方式,要不大西北广袤的土地上,无论城镇还是乡村,咋就能到处听到秦腔的音韵呢?只要是生长在西北的人,无论布衣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有着顽固的秦腔情结,不喜欢秦腔的又有几个呢?

前几天看到一篇文史资料,说是我居住的陇东小城,就是秦人先祖的发源地,也是秦腔的发源地之一,心中瞬间茅塞顿开——因为我生长在秦人的发源地,所以痴迷秦腔也就不足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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