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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子君手记(依鲁迅小说,反其意而做)

2015-03-16 08:41 作者:云水轻盈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今晚还有月罢?是一轮惨淡的月牙罢,不见得盛白的亮光?萧瑟的风“呜呜”地扑打着破烂的窗棂,一根杈子“啪”地掉下。窗外那硕长的植物发抖似地晃着身子,眨着诡秘的眼睛,在我窗前窥测。伸进来吧,伸进来吧,把你剑戟样的身子插进我的咽喉,我是早不能活了。

“咳咳......咳咳”,我抓着胸,又一阵猛烈的咳嗽,要咳出心,咳出肺来了。绢子就在手上,我是不敢看的,那必又是一汪触目的血,镜子也早就摔了,这鬼似的病容怕要吓着了自己

鼠子在角落里吱吱地叫,活跃地来回窜。我躺在床上,唯其等死,父母早就厌弃了我,涓生大约也同样,我又何必生呢?阿随,是我亲自将你送入了死地,那么,我如今也来追随你,依然抱你在怀里吧。

涓生,我却不能不想你。 那时,我还上学,我穿了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子去找你。我不能不找你,我欢喜看你热烈的充满激情的脸,欢喜听你滔滔的语声,也许并未听到什么,然而我喜欢,真的喜欢。

有一次,你指着莱的半身像给我看,我羞涩地一低头,我知道那是一个浪漫热情的诗人,可在我心里,你比他好。但我也终于暗暗得想我也定要如雪莱的果决,为了情,我是什么都不怕的。

涓生,我将热烈而勇敢地奔向你。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涓生,我看到了你的狂喜,我将为这狂喜而狂喜,并且骄傲。 梅姊听了我的决定,似是吓了一跳,她说,子君你要想好,你的叔子是决不会答应的,而你是依了叔子的,你怕要失去一切了,而涓生........也太穷了些,你们以后怎么生活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梅姊的美丽的眼闪着焦灼的光,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呢?昨天,叔子已审过了我,而且也已暴怒了。可我能怎样呢?涓生,我不能不爱你,涓生,你也爱我罢?为着这热烈的爱,我是甘愿烧灼了自己的。

我默默的在叔子家里提了包裹出来,叔子就在我背后狮子似的跳骂,永远不要回来了,我是没有你这样的侄女的........婶子大约又在遂心的窃笑吧,那朱红的大门在我身后“哐”的一声关上,这所熟悉的宅子在我身后越来越远了。我不敢回头,叔子是把我做女儿一样看待的。可是.......涓生还在等我,我不能不走的。

很不容易才寻了一处房子,破旧,潮湿,阴暗。而且,房东太太那死鱼样的眼睛斜瞪着我,鼻子里常是鄙夷的“哼”声。家具是我们一同置的,没有几样,然而,我已高兴。和涓生在一起,什么样的艰苦都可以,更何况我们毕竟有了自己的家。

我们是清净的,他的.我的亲人一并地断了关系,他的.我的朋友一并地躲了来往。长日的黄昏,他办公回来,我们相对默默坐着,外边有温和而绚烂的霞光,映到我们脸上是煦暖的颜色,然后依然是他细密而放怀的闲谈。夕阳一点一点的下去,我的晚饭也就煮熟了,我们默默的微笑着吃饭。他的微微的笑意,他的放怀的畅谈呀!

然而,涓生办公去了,我呆在小屋里,便是寂寞的长天。锅灶阴暗地沉在角落里,院子静的可怕,偶尔有囊囊的履声。我不敢回头,我知道那是房东太太死鱼样的眼睛在窥视了。

有一两次我晃着去找梅姊,她却正苦楚地躺在床上,我这才知道她已被家里逼着定给了一个官人做二姨太。

我说,梅姊,你为什么不抗争?你愿意吗?

不愿意能怎样?父母已经很老了,他们要靠我养活。梅姊美丽的眼泪闪下来。

可是......我虚弱地说。然而我还是说,我们毕竟受了教育呀。

但她并不以为然,子君,咱们都是穷人家的女儿,勉强受了些教育,然而世道这样不太平,男人尚找不到工作,何况我们?......

她又说了很多,我没有听下去,心里无由地觉得悲哀。窗外是寂寥忧郁的长日,我似乎也感到了深的寂寥。

这些我是不能说给涓生听的,我不能让他感到我的寂寞,我要为他奉献我的快乐。然而,我终于忍不住养了几只油鸡和一只花白的叭儿狗,涓生走后,家里终于热闹了,几只油鸡“咕咕”叫的可爱,而尤其是那只叭儿狗,依恋我似的,不时地向我怀里钻,又处处随着我,所以我叫她阿随。我也看出涓生是不大喜欢它们的,可我终有我的寂寥。 我也忙起来了,生炉子,做饭,蒸馒头,做菜......这些我以前是不做的,而现在竟然也渐渐的学了起来。菜做的并不好,可是我很努力。

我想,涓生是操劳的,终要吃的更好些。家务是烦琐的,何况又是天,屋子里又小。我忙忙碌碌地进出,流了一脸油汗,短发粘在额上,手也渐渐粗糙起来。也曾想过要用老妈子,可是我们的生活是靠涓生维持的,而他的薪水并不多。

但我渐渐的感的了他的冷淡,有一天,他终于对我说,你不必这样操劳,我可以不吃.......他没有说下去。我却是凄然和心酸,他竟还是不懂我,我只是想让他快乐。

可是..... 最险恶的一天还是来了,涓生竟被局里辞了职。是因为我们的事吧,啊,真是卑鄙!卑鄙的世道,卑鄙的人心,卑鄙得令人愤怒,可我们能怎样呢?只有忍受。

涓生给《自由之友》的编辑发了信,开始做译文。昏暗的灯光下,他低低的地趴在桌子上,苦苦的翻字典。近视的眼睛竟贴在纸上,神色里是无尽的困顿和疲累。我突然有些怀疑和凄然,我想也许我当时的决定是错了吧?我如今是不是已成为他的累赘?而我们明天的生活又能走到哪里呢?

屋子里散乱着碗碟,弥漫着油烟,那几只油鸡不识趣地窜来跳去,我怕扰着了涓生,来来去去的哄赶他们。但终于还是惹了涓生更深的厌烦,而饭时我们也不再一块相对着微笑了。我默默坐在一旁,无味地嚼着饭,他还苦苦地趴在灯下。屋子里只有冰冷的空气,是我们相对时的尴尬。

那一日,我晃在街上找工作。一个肥胖的男人冷笑着赶出了我,这年头男人都没工作,何况你,学还没毕业?在街道的旮旯里,倒是有一个疵着大黄牙的男人说他有工作,然而,他不怀好意的打量我,目光上下的旋,象要吞吃一头肥美的羔羊。我下意识地疯逃,那男人粗野的骂声破锣似的在身后回响。

仓黄地逃进一家小店,却正看见了梅姊。她散乱着头发,桃红旗袍皱着,已撕裂了几块。她捉着酒杯一杯杯望嘴里送,酒烧红了她的脸,那原本丰白的脸现在已黄瘦的不堪。然而她依然嘶声叫道,再来一瓶!再来!几个客人奇怪地看着,窃窃私语。一个男人晃着一张油胖的脸,嘿嘿的笑,这怕是婊子吧?也有不顺心 ? 我再不忍心听下去,扶了梅姊走出小店。

梅姊哭倒在我怀里,我也只有哭,却又欲哭无泪。 生活终于日渐艰难,油鸡已成了数十日丰美的肴馔,虽然一只只瘦的可怜。只有阿随,还可怜巴巴的依着我。但终于有一天涓生说,处理了他吧。处理他?我竟是不忍,他的可怜的神色,已经无血色的脸,却依然有依恋的深情。

然而,我们还是处理了他,推倒在一个土坑里,是涓生做的,他狠心的一推。我不敢回头,那小狗凄惨地呜咽着。我的心极为酸涩,涓生却象甩掉什么包袱似的,在前面大步的走,走得畅快而决绝。

我站着,看他畅快的背影渐渐远去,突然觉得阿随就是我,终有一天,我也是要被甩掉的。 果然,涓生一天天的不回家,屋子里重新寂寞。

天也一一天天逼近,严寒犹如涓生的脸。我想我只能走了,走了。我冷我发呆我无聊我要走,但我能走到那里呢? 终于,涓声终于果然说出了口。他低着头,然而理由很堂皇。

我无言,我只是听到有瓶子碎的声音,尖利,碎片一颗颗扎在我心上,滴着血,淌着泪。我疯狂地摇头,我不相信。这个男人,这个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个我付出亲情生命的男人,怎么会,怎么会........赶我走?

然而他在说,阴冷的脸。

呵呵,我还是摆脱不了阿随的命运啊,摆脱不了。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哐”的一声。我打了个寒战。哈,多相似的声音!叔子家的朱红的门,他的黑漆的门,原来是一样的。

我虚弱地站着,屋子依然黑,物件却象都动了起来,飞着,骂着,向我砸来,走,走,快走,你这个没人要的女人!我恐惧地抱着头,这所有的,都是我亲手一件一件地买来,摆上,一遍一遍的擦洗。

然而,一切有什么意味呢?不过是一样的赶我走。 我终究由他的黑漆的门走回了父亲的家,然后便躺着,躺着,躺到今天。

有时我醒来,忽然就看见一张热切的脸,我兴奋的坐起。然而马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窗外那硕长的剑一样的黑色植物。

有时也有风声,呜呜的,象女人的抽泣。我躺着,突然就响起了阿随的叫声,如同亲切的呼唤。呵呵,你看,它在叫我,它想我了。是的,我是该去了,我怎能让阿随等那么久?阿随,等我,我就来了,来了。

文 云水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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