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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的日子

2014-07-20 18:43 作者:云胡不喜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有风的日子

我只是想说,回到过去,和回到未来一样无稽,所以,对于过去的那些事儿,我也只好说说而已。

正是那些日子,即便是母亲什么事儿也不做,我也会莫名其妙地大发一顿臭脾气,也许正是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吧!

初二,十四岁,我的脾气随着年龄一般,愈来愈大了起来。即便母亲什么也没有做,我也会摔门打碗地把家里糟蹋得满目疮痍才肯罢休,兴许是早熟的我早早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对于一个破碎的家庭,既然再无气力将其破镜重圆起来,那么,破罐破摔就是我唯一想做的事儿了。

扶起溘然倒地的几把竹藤椅,母亲再踏进满屋子的瓷碗碎片之间犹存的狭隙,寸着步,走到了门外,半晌,才嗑出了满腔羸弱的一句话:

“我出去走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末了,她关门的那一刹那,似乎记起了自己还有些放心不下的东西,继而复语道:

“楼下起了风,大热天的,要不你也下去走走?”

面着她这略带商榷实辄毫无商榷余地的恳求,我睥睨着双目,不自暗暗腹诽道:

“走,走,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你们一个个的都走光!”

不时之下,母亲便下了楼,透着窗户,我谨小慎微地探出一小部分头,窥探到了坐在楼下与邻居闲语的她,她下楼的时候,楼下还有很多人,待到人家都走完了,楼下便只剩下了她,我就这样木讷地看了她好久好久,却还是看不出她在好久好久地看些什么东西。盛的日子,终还是起了风,正如她所说的,起风了,下去走一走!我看见那些吹在她纱衣上的风拂过她的身体,不久便又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某些事情上,我和她竟是一样的——我们之间——她离我,正如我离她,都有着这般遥不可及的距离。

现在回想起来,也正是从那一日起,每每遇及有风的日子,她便自主地提起要下去走一走,这倒留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些问题:

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为什么非得走到破碎的地步?为什么父亲和母亲就一定要离婚?母亲又为什么非要去和父亲离婚?我至今都还记得他们二人手拿离婚证皆然如释重负的样子,很自然的,我选择了和主动提出要求离婚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一个叛逆期酝酿蠢蠢阴谋的少年,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之中成长起来的。

除了摔锅打碗,一个更大的阴谋,曾经这样在我心中酝酿着:我人生中的家长会,是不会让母亲有一次机会去参加的。虽然她根本就没有参加过我的一次家长会,可正因为如此,她是很想“见识”一遍那种盛大的场面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又为什么要让她参加我的家长会呢?与她走在街头,旁人看了,寻思着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哎,婆婆,这是你的孙子吧!天知道为什么她怎会老得如此的地步!就此不表,她那臃肿不堪的形象也是会让我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的!再说了,比起初中学历的父亲,只读过两年小学的她,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出来,要知道,在家长会上,这才是同学们争相讨论的笑话!

也许,正是这些充足的“理由”,让我多年来竟理直气壮地做着这同一件事儿。

除此以外,我再想得许多的问题,便是这由不成形而圆满,再由圆满而破碎的家庭关系。我时常在想,作为上一代人,他们这一辈到底给我带来了些什么东西,即便是许多年以后我成了孩子们口中所言的“上一代人”,那么,为下一代人,我又是否可以下定十二分的决心对他们保证一个家庭的永远完整状态?如果这些不确定因素的发生概率已经在如今的人群之中呈以趋之若鹜的势头增长着,那么我又该以怎样的心态决绝于情和亲情的选择之中?

当我渐渐把自己纷然呈现的诸多不安源以母亲的时候,躺在床上,盯着岿然不动的天花板,我突然又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正在和父亲一样,做着同样一件愚蠢的事情!身为男人,我们竟然心照不宣地把满腔的愤懑,都发泄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如果母亲继而逆来顺受于父亲的懒散做事态度和薪尽火传的抱怨态度,那这个家庭,就真的在完整的基础上,显得完美吗?正是这种焦迫下的浑然白发,倏然苍老,溘然臃姿,甚至于作为一个女人而言受到的学识上天生不公的对待,竟在许多时候,都成了我口中暴戾的诟病!

那些有风的日子,我一个人在家里想了很多事儿,想通了许多事儿,也有很多事儿,我想都不敢再去想!想了这么多,有一个问题却是一直存在着的:我们总是看轻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所以聪明的人都会做这样一件事儿——把身边最是不禁看的那个人,看得最重。

可尽是如此,正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以就连我的脾气,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大了起来。

母亲似乎很喜欢一个人下去走走,一旦起风了,这便成了她一个人下去走走的理由,即便是无风的平常日子,她也学会了借口于“看吧,外面就快要起风了”而一个人下去走走。

要知道,我是不会和她下去走走的。

“和我下去走走吧!成天待在家里,我怕你......”她还是开了口,可我又想,她不是总喜欢一个人下去走走的吗?

“不去,你一个人下去吧!”

“就一次,就陪我下去一次......”

“你烦不烦啊!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一个人下去会死啊?”

“儿啊!”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许久不在我眼前做的事儿,伴着两旁无声的泪珠,她只断断续续地嗑出了这样的几个字:

“你要用心活着!”

“用心活着?怎么才是用心活着?除了吃饭、睡觉、上学以外,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能与谁做些什么?和你一起?和你一起像两个死人一样面对面坐着,又面对面看着对方?从日出,一直待到日落?你见过心吗?你连心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肯定也不知道用心活着是个怎样的事儿吧?那你还敢叫我用心活着?怎么活,怎么活,你说,我们俩该怎么活?”可以肯定的是,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有耐心地说了这么多。

她似乎被我说的话惊怵到了,抑或是惊怵于我竟能如此有“耐心”地与她说话,片刻惊怵过后,她依旧面色黯然地用只有我们才听得到的声音别了句:

“那我就一个人下去走走!”

目下,享受着也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拂过脸颊的风,我只好一个人好生地回忆着那些个起风后独自思考的日子——如现在一样。

如今,不与母亲同居一个屋檐下早已很久了,一个经时间沉淀下来的问题早已坦然可见——我一直都在,可我似乎错过了一切!

也许,我并非在这些有风的日子已经思考毕了诸如“怎么用心活着”一般的问题,在这个看起来不大会起风的日子,楼下没有一个人下去走走的母亲的日子,我还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里想这样一个问题——看吧,外面就快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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