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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绿的瓜地

2014-06-16 14:08 作者:如火似荼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踏上老家的土地,常会想起劳作不停的父亲,想起那一片片碧绿的瓜地。

父亲身体虽不壮实,干农活也不顶尖,但有一手种瓜的本事。每到暑假,菜园子里特别闹忙:四周的甜芦粟,粗壮高大,穗都红了;中间的瓜地,藤蔓交错,用麦草盖着的都是成熟的甜瓜;两边还有一架一架的西红柿,垂满果实,颜色诱人;篱笆上,还挂着一只只稀有的甜瓜,青黑色的皮,个儿特别大,一个人别想吃完一只。村上人叫它“呷煞人”,我父亲叫它“拉团瓜”。伙伴们经常来围着篱笆转,我的父母知道他们的心事,总是让他们有所获得,开心而回。

1981年,村上家家有了责任田,父亲十分开心。他经过盘算,决定第二年选一块地种瓜。他要充分利用土地,天条播大元麦,期间套种西瓜、甜瓜,末种上双季后作稻。父亲的想法,得到了村上很多人的赞同,大家都愿意试一试。这一个冬天,父亲和村上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外面寒风呼呼,男劳力们忙着开沟、挑肥;女人们则忙于翻地、施基肥。父亲还专门和一些人到宜兴种子公司取来了优良的瓜种。

清明刚过,尼龙薄膜盖着的泥土里,瓜种发芽,都已长出了绿叶。家家户户的地里,又都是忙碌的身影。父亲和母亲,在麦地里留下的一条条空地上,又施了一遍农家肥;锄把不停地倒翻,泥土被侍弄得均匀精细。四月中旬,瓜苗全部移栽好了。那时,家家还买不起大批的薄膜,搭不起大棚,更没有自动浇水的装置。幼嫩的瓜苗,全靠挑水点浇。太阳过分毒的时候,家家都用一个个扎好的小草把遮盖瓜秧。尽管这样细心,瓜秧还会有缺失,必须赶紧补上。那时,我已有了工作,但看到父亲这样起早贪黑,我也经常四、五点钟起来,挑上十来担水,再按时上班。

五月底,麦子收掉了。瓜塘两边,铺上了麦草。瓜地里,阳光普照,水肥充足。瓜秧枝条,已经爬满了麦地。我家一亩六分地,种的一半是甜瓜,一半是西瓜。父亲小心地踩在藤叶间,用一把剪刀,适时打掉了甜瓜的主枝和西瓜的分枝。父亲告诉我:“西瓜生于主藤,甜瓜则结在分藤。这样做,保证了既能通风,又能及时坐瓜。”

我在单位的报纸上,看到了《给瓜儿人工授粉能明显增加产量》的报道,并记住了方法,回家也做起了试验。全村的种瓜人家,都学着我父亲整枝,也跟着我用干净的毛笔,给瓜地里的花儿授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六月开始,我们村的瓜地里,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绿茸茸的瓜头,个个昂起,粗壮有力,不断向前;绿油油的瓜叶,疏密有致,尽情舒展,随风摇曳;绿嫩嫩的瓜纽,数不胜数,圆整光滑,见风生长。父亲和母亲,用原先给瓜秧遮阳的小草把,一个个垫在已经有拳头大小的西瓜下;再大一些的西瓜 ,上面还加盖了一小捧麦草。他们说,这样做,西瓜不会坏,成熟了相貌也好。哦,侍弄瓜儿,学问真不少啊。

西边那块甜瓜地,景色有些不同。瓜叶显得较密,但又平缓而不高昂。打掉了主枝的瓜藤,分生出许多叉枝,上面结满了小瓜,而且大部分都躺在瓜塘里。有些枝条还在延伸,父亲每日巡视,发现了就剪掉。瓜塘外也开始有瓜坐落了。

为了更细致地照顾好那块瓜地,父亲在田边搭了个瓜棚,引得村上不少人家十分羡慕,前来观看学习。因为,这虽是个草棚,但很扎实、美观,特别是“人”字形的棚顶,是父亲用一把把稻草织成的硬草帘,盖得厚实、平服;棚周围除了人出进的一面空着,其余三面都用软草帘围住,上下之间,可以升降:天提起,风雨不入;晴天放下;通风透光。应一些村邻的邀请,父亲又乐意地为他们做起了搭瓜棚的顾问。

我每年都要教《少年闰土》。那“一轮金黄的圆月”、“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还有那偷吃瓜儿的“猹”,令我对“月下的瓜地”,更充满了向往。

一个晴朗的夏,我替换父亲,住进了瓜棚。夕阳虽已沉下,西边的地平线上,却跃出了万道金光,照遍天空。霞光变幻,五彩缤纷。瓜棚内,光亮的竹床、洁白的蚊帐,都被映照得通红耀眼。

夜,终于到来。我走出瓜棚,抬头仰望,见到的虽不是满月,但也很明亮。无边的瓜地,银光笼罩,孕育着绿色的希望。一些来住瓜棚的村邻,都陆续到位。我用电筒光,在瓜地里照了几圈,觉得有很多瓜儿,好像都躲起来了,眼前看不到多少。顺着中间的那条田埂,我边走边观察,多么希望能看到什么小东西来玩玩瓜,可竟不能如愿。夜风习习,瓜叶簌簌,睡意来袭,我只能进棚躺下。周边的蛙声,此起彼伏,确是很好的催眠曲子。

转眼已是七月,瓜儿陆续成熟。瓜地里躺了多少成熟的大西瓜,只有父亲心中有数,因为他差不多每天都要挨个察看。父亲常说,成熟的西瓜,“手指弹弹声音闷,花纹清晰肚脐光”;甜瓜成熟了,则是“瓜柄周围已画圈,香味诱人皮色老”。那天剪瓜,父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一双黑得发亮的半筒套鞋。队长来了,胡子大伯和几位种瓜大户也来了。

他们站在田埂上,用双手接住我父亲剪下的瓜儿,然后一手托起瓜儿,一手轻弹几下,边点头,边把瓜儿放入箩筐。我家种的甜瓜,品种除了缺少早熟的黄皮瓜外,有“青皮绿肉”、“白苹果”、“十条筋”、“麻皮脆”等,个大皮薄,汁多香甜。尤其是那“青皮绿肉”,百吃不厌。它成熟了,清香扑鼻;刨去青皮,露出的是碧绿青翠的肉质;咬一口,如含酒酿,说不尽的清纯甜香。

摘完了瓜,父亲取了几个 “老鼠瓜”,在瓜棚的清水桶里洗干净,给大家每人递上一个。这瓜儿,体形长圆,周身碧绿,瓜柄那头略小,皮色显得较嫩,也闻不到什么香味。大家把瓜拿在手里,迟迟不肯动口。父亲知道他们担心瓜儿没有成熟,就拿起一个,用拳头轻轻一砸,只见里面是翠绿的瓜肉、橙色的瓜瓤,一股清香味也迅速飘了过来。大家毫不犹豫品尝起来,人人都直咂嘴巴,馋得我立刻动起手来。

有了丰收的瓜儿,父母每天更忙了,瓜地里的故事也多了。

一天,母亲告诉我,今日她在公路边摆摊,遇到一位外国小伙子,骑着单车停了下来要买瓜。母亲从小没念过书,居然还能和洋小伙子讲清了价钱,收了三毛钱。母亲的故事还没完,她说,外国人吃西瓜不会啃,是用小刀把西瓜皮削掉了再吃的。我说,那是节约。

又一天,父亲告诉我,田埂边那只留种的大西瓜坏掉了。我说,我们每天都经过埂边,看到那大如枕头的黄壤西瓜,长得好好的。这怎么可能呢?父亲说,老鼠从瓜底下的一面,钻到瓜肚里偷吃。这些坏东西吃了好几天了,早上发现那瓜已经瘪下去了……

碧绿的瓜地,除了带给我们很多的经历,也给家庭增加了不小的收入。那年,我们的瓜地回报稍微多了一点,各种瓜儿收获八、九十担,摆摊获得现金超过千元;后作稻亩产也有六担多一点,也可以有近百元进账。

我还有难忘的一点,就是每年种瓜的那个时段,家里从来就不备茶水。这正如清代才子纪晓岚的诗句所写:“凉争冰甜争蜜,消得温暾倾诸茶。”

纪才子的诗,写到我心里去了!

2013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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