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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袄

2014-02-02 16:12 作者:云胡不喜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记得史铁生在质问生之戎续伊始,就抵死延生地提到过——人为什么活着,活着有没有意义?如果活着有意义,那为什么又要死去;如果活着没意义,那为什么一开始又要活着。

对于这个囿于生死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择的答案,鉴辄毕淑敏老师的答案,是最具代表性之家言语——人活着没有意义,正如人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一样,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有必要穷尽一生的时间去给自己的生命赋予所谓的“意义”。

倘之天若假年,我定于平生之命和史铁生隔岸论文,论几番本无意义的生之意义,也许,在这一刻,我还可以论出一些自以为多有意义的生,多有意义的死,抑或是没有意义的生,没有意义的死。逝者如斯,我也没一二机会晓得史铁生在那多鸿渊中是何以思索何以意义之存在,就和他一样,一切的有和无都在一定的时间内和着时代,彰显得别赋意义,又在不一定的时间内,被后世遗忘得别无意义。

对于文学之态度,于后人而言,与对人之态度又无大一样,见着长得高大的人,我们当是以自卑居心的,见着老人,无论其多高大,我们又是以瞻仰居心的,老人的高大与否,却不是可以影响我们瞻仰他备受年岁熏染的浑厚了。文学亦然,我们总是可以对诸多名著,诸子百家之言行身教,却对周道如砥的真理视之惘闻,正如我先前对史铁生与大红袄的态度一般。

我自幼与哥哥生于独依母亲的单身家庭,我与哥哥生之压力,自然就压在了母亲的身上。母亲原本的形象,我只可从二十多年前的乡间老邻居口中得之,那是和现在体态臃肿,龙钟老态的母亲截然相反的形象,却也是我和哥哥记忆中遥远的母亲形象。

记忆中的母亲,好似和现在是大一样的,二十多年的时光,可以将一个花俏窈窕的姑娘磨镂得万般圆润,却无力把丝丝缕缕的记忆冲刷得如洪如流,那刻的母亲,便是一直身穿她的那件大红袄,穿到了现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出于生计的苦恼,母亲接到了一份相对牢靠的工作——装修。这是一份又要技术又要体力的男人活儿,也是一份相对稳定和相对固定收入的活儿,白天有人干这个活儿,晚上也有人干,相对而言,大伙儿都愿意在白天干活,晚上回家陪老婆孩子,所以晚上装修工作的人,工资自然是略有高涨,母亲,自然是选择了在晚上干活,与别的工友而言,或许,母亲的不同之处,是无需同他们一样慰以家中的伴偶,才铁了心日继晚班,抑或是那时的家庭压力,真是大了一些,两个读小学的儿子,不是每个人家可以轻易越过的坎儿。

白天我们上班,母亲睡觉,里我们睡觉,母亲上班,明明都是一天,在我看来,母亲的一天,分明又是长了许多,我睡觉时,她是去工作了,我好无容易醒了,还见她辗转反侧于家事的磕绊焦索之中,特别是她的那一件大红袄,睡觉时搭在了浅薄的被褥之上,离家时,又穿在了身上,这叫我至今一看着那样的大红袄,就想起了她。

而我还记得起她第一次穿大红袄,是在那个深的深夜,夜黑得不负之谓“夜”,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我第一次记得该给她道个祝福了,刮骨的寒风凛冽地吹刮着这个本不十分坚固的家,十岁的我,站在那个破旧的房子前,连个掌手的手电筒也没有,尽用目光,目送她离开了家,本想说两句“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却不知是中国人自古表达亲情过于腼腆,还是那夜的风过于刮骨,一双裂唇颤抖了半天,末了,还在继续颤抖着,可以记得深处的是,那件如血般红艳的大红袄,在周遭的寒风刮送之下,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一个一百多斤的人,渐渐地...渐渐地...我只能任由她渐渐地缩小成一根刺一般大小的红色星点,一步一步地刺进了我的心中,不是很疼,但它确实很明显地刺了进来,很明显的刺了进来,虽然不是很疼!

而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不必再依靠脑子去回忆记忆中的母亲,那个一直穿着大红袄行走在深夜中的女人,如今,终于可以在大白天里,可以和她见上一面,虽然也是极不情愿地。

去年,母亲拿出了这些年来她的积蓄,为即将结婚的我在城里首付了一栋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事皆此起,经过半年的争吵,身为长子的哥哥半年前便花了4万多元钱把房子过户到了他的名下,而这半年来的争吵中,以我近辄结婚,母亲又强令哥哥把房子过户到了我的名下,这再次过户的4万多元钱,又是我出的,这一来二往的折腾,光过户花的钱,就足够应付房子首付的了,而义愤填膺的哥哥,上个星期又和我在房子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房子是母亲出钱买的,按道理来说,她有一定的分配权力,我和哥哥最终协商把房子的分配权交到了母亲的手上。

都说事皆前定,母亲最初便是应允把房子买给我的,今儿到了母亲宣布房子分配权的日子了,我又开始和未婚妻说短论长起来了,毕竟,房子的问题上,也不是什么蜗角虚名,蝇头微利,如今我要成家了,理应得到这套房子的啊!在这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相信母亲,也不会糊涂的。

一大清早,我和未婚妻便张罗好了饭菜,就等着母亲的到来了。

母亲是快到正午才到我的出租房内的,这也是个深冬,今年的深冬,也好像不比以前冬天冷了,可母亲还是穿着她二十多年前的那件大红袄,顶着算是莞尔暖和的阳光向我们走来,臃肿、发福、踌躇、蹒跚......又是那件大红袄,既熟悉,又陌生,和当年的大红袄一模一样,却和当年还有着几分年轻的那个女人大相径庭,那根深埋在心底的刺儿,慢慢生出、变大,直到母亲走到我的身边,我还来不及和她寒暄,却一味地望着这件大红袄——生惊、生惧、生怜!

“老二啊!我想了一下,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你和老大两个光是过户房子就花了8、9万啊!和这个房子的首付都差不多了!你们两个生来就苦,我没多少能力好好养你们,打小就没多少东西留给你们,但我也不能看着你们为这点留下的东西忘了当年的苦!我思来想去,还是把房子给卖了,现在手上刚好多出了十万块钱,我给了老大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你们的,不多,才够你们的过户钱,不多!”说完,她便连饭也没吃,便走了。

接过沉甸甸的5沓钱,看着那个消失在拐角的大红袄,我突然意识到那件黑夜记忆中的大红袄和此刻大白天的大红袄竟是如此的相似——无论白天黑夜,母亲竟将她活着的意义如那件大红袄一样,体现地如此鲜活醒目!

我想我还是会想起史铁生,不时地想起,我也会经常想到那个穿着大红袄的母亲,不时地想着,只是,不管那个叫做史铁生的人如何质疑生之意义,那些穿着大红袄的人如何将生之意义彰显得何等鲜活,在这个百无聊赖的夜里,想起他们,我还是会觉得孤独、无阻。而这种孤独无助的本质,才是我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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