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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原创小说)

2014-01-11 15:47 作者:关山布衣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牛贩子早就走得没有踪影了,麻老五还呆呆地望着路的尽头,久久地望着,不愿意走开。

想当年,麻老五和他的黑叫驴是多么的荣耀啊!

麻老五今年刚满六十五岁,几乎和公驴打了多半辈子的交道,靠一头种驴盖了两院子房,娶了两个儿媳妇,在方圆数十里那是响当当的有名气。

包产到户之后,还没过不惑之年的麻老五,把承包地撂给老婆务作,自己倒腾了八百块钱到秦州买了一头黑叫驴,开始了他的配种生涯。周边乡镇每逢集日,麻老五就穿上他的那身深蓝色中山装,脚蹬一双擦得铮亮的猪皮皮鞋,最后戴上那顶黑色的呢绒礼帽,骑上那头毛色黑亮的叫驴,很是有派头的去赶集。那黑叫驴也被麻老五打扮的异常神气,头上的辔头上扎着一朵红绸花,鞍子上的襻绳、肚带、包括后肍绳,都是熟羊皮的,就连那后肍棒子都是鸡骨头木做成的,再配上专门打制的铁扣子,很是特别,就是黑叫驴身上的那副鞍子,也是老五请村子里最好的木匠王三用上好的椴木做成的,完了刷了一层亮漆,明晃晃的耀眼。鞍子上再搭一条大红绸子做的薄褥子,麻老五骑在上面,那是多么的神气活现啊!赶集的农人,谁还有他那样的派头呢?

因为周边的周寨、马嘴峡、西华罐、策底峡、河西川轮流逢集,所以麻老五一年365天里,差不多有三百天就忙着赶集配种。只是麻老五每个集日只允许黑叫驴配种三次,这是死规矩,哪怕得罪了客户也不容改变。每配种一次收费20块钱,母驴没有怀上驴娃子,免费再配。由于麻老五的种驴攒劲,配下的驴娃子自然精神,周边集市上给驴配种的活,大多就叫老五的黑叫驴承揽了。那些情骚动的母驴们,也倾慕黑叫驴的俊俏,虽然集市上还有一头麻叫驴和一头灰叫驴,但是那些母驴一旦被主人牵到别处,就后蹄双尥,麻叫驴和灰叫驴根本就近不了身,更别想着爬上母驴的后胯了,可是一到老五的黑叫驴跟前,那些寻驹的母驴温驯而略显害羞,积极主动地配合黑叫驴成全好事。那几个牵公驴的主人,气得直骂:“这狗日的麻老五,人骚情了养哈的叫驴都骚情的茬大,霸住着弄呢么!”

麻老五哈哈哈一笑:“不服气了你也骚情骚情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尤其是那头麻叫驴的主人,斜眼子李日鬼,每个集上和麻老五相遇,总免不了嘲讽几句:“老五你个狗日的,你的黑叫驴×美了,你也解了心慌,可是日弄的人家看欢欢的小媳妇手里捏死了多少鸡娃子啊!”

“你个斜眼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五不愿意和他磨牙斗嘴。

黑叫驴能挣钱,麻老五把黑叫驴看得比儿子还重视,喂的草不论是青草还是干草,都要寸草铡三刀,每天早上出行赶集时,半簸箕大豌豆是少不了的,哪怕人少吃一顿都不能免。天除过给黑叫驴洗澡之外,还要给灌生鸡蛋消暑,三九天气,那黑叫驴身上就盖着老五的那件蓝色的大棉袄。村子里的人都说,那黑叫驴不是驴,是老五的三儿!

靠着黑叫驴,老五给大儿子麦成娶上了媳妇,又给另盖了一座院子,分家另过了。在把给大儿子另开还不到三年,小儿子的媳妇还没说哈的当头,老五的老婆五娘得了乳腺癌,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花光了老五所有的积蓄,还拉了三千多块钱的烂帐,可是还是没能救哈五娘的命,丢下了老五走了。五娘刚走了的那三年,麻老五乜呆呆地晃悠了三年,那头黑叫驴最终连病带衰老也死掉了,被老五隆重地埋葬了。村子里的二混子曾给老五出200块钱买那老黑叫驴,可老五死活不卖,最终任其老死。

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之后,麻老五又花2000元从秦州买回来了第二头黑叫驴,这头叫驴比第一头还要攒劲,村子里的识文字柳半仙曾经这样赞叹过:四蹄两胯双板筋,墩墩蹄子圆眼睛,耳朵像竹签,蹄子像木碗,绝非寻常之驴也!

重操旧业的麻老五和他的黑叫驴依然活跃在周边的乡镇集市上。虽然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农人养驴的较之以前减少了许多,可是配种的价钱却增长到每次100块钱,老五的生意仍然兴隆。不几年,二儿子麦厚的媳妇也娶上了,为了清净,也被老五另出去另立门户了。老五一个人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倒也悠闲自得,虽然已经是六十来岁的人了,看上去精神头还很不错的,和同龄的老联手相比,明显耐老得多。熟悉老五的人没有不夸麻老五是个攒劲货,那家伙硬是靠着叫驴过上了好日子啊!

乐极就会生悲。就在麻老五舒心展眉的时候,一件烦恼就莫来由的突然间滋生出来了。在两年前的一个傍晚,老五从周寨赶罢集往回走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就是这个意外导致老五心里生出了烦恼。那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天气,老五的黑叫驴和三头草驴顺利完成了交媾,还有另外两头草驴等候着配种,可是老五不肯让黑叫驴再配,这是他的规矩,不能透支公驴的体力和精力,细水长流才是久远之计。那两头草驴的主人只好约定在下个集日再配,只是要把他们排在前面才行。钱包鼓囊,神清气爽的麻老五骑在黑叫驴背上,放开嗓子吼着《下河东》里的《祭灵》:“王好比轩辕黄帝哭苍圣,又好比尧舜哭众生。夏禹王哭父死非命,夏桀王又哭关龙逢。商汤王哭的老伊尹,纣王天子哭商容......”

这是麻老五最喜欢听和唱的戏文。今天唱起来感觉特别的好,不仅轻松流畅,还感觉有板有眼,颇有秦腔名家的味道呢。黑叫驴已经驮着他开始上乏牛坡了,上了这个坡,再下一道粱就到了他们村扫帚坪了。可是正当老五唱到“刘备哭的是关公,小阿斗又哭诸葛孔明”时,一条埂塄下面突然间“扑棱棱”飞起一群斑鸡子,正专心走路的黑叫驴被吓了一跳,猛地一个趔趄,就把毫无准备的麻老五重重地摔在一块麦地里,麻老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就啥也不晓得了。

麻老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灯火通明了,只是他没有在自家炕上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虑的新庄洼的杨二姐。他试探着动了一下身子,右面的肋骨又是一阵钻心地疼,疼得他差点又昏了过去

“老五啊,你这是咋回事啊?”

“我,我是咋到你屋里的呢?”老五一脸的疑惑。

“我在洼上割了一背蒿子,回家的时候在埂塄下面的麦地里瞅见你人事不省地躺在地里,喊不醒的叫不言传,好在还喘气,我就把你背回来了,总不能叫你睡在那暸天地里么!”

“唉唉,多亏了你啊老妹子!骑的驴走的好好的,没料想一哈就摔了个美么!我这右肋骨疼得茬大,怕是把骨头弄折了呢!”

“折了也得等着明天天亮了再去医院看,这黒迷失眼的到哪去寻医生呢!好在是硬伤,一时半会死不了人的。饿了吧,我给你拾掇些吃的吧。”

经杨二姐这么一说,老五当下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难受,还是早上在街道里马老三的饭馆里吃了一碗炒面,整整一天了,哪能不饿呢!老五试着往舒服里躺了一下,身下的火炕热腾腾的,烙得左胯骨有点疼。

这杨二姐也是个苦命人,打四十多岁守寡,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抓养大。他们家住的是半山洼上的独庄子,距离村子有四五里的路程,僻背还交通不方便,只有一条小路连接着山外。这样的环境,说媳妇是最难肠的事情,大儿子在宁夏金源那面当了上门女婿。后来小儿子好不容易娶上了媳妇,可是拉了一尻子的债。为了还债,两口子到内蒙的乌海去打工。眼看着债要还清了,孙子也抱上了,人都说二姐苦尽甘来要过舒坦日子了。可就在小儿子两口子在乌海打工的第四年,也是他们计划的最后一年的十一月份,在一次放炮炸石灰石时,两口子同时遇难了,丢下了两岁多的儿子和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娘走了。

刚强的杨二姐昏睡了几天之后,在亲友的劝说下,挣扎着起了身,开始操持她和孙子的日子了。杨二姐喂了二十来只母鸡,每隔一个集日就到集市上卖一次鸡蛋,由于她的鸡蛋个大味美,时间长了就有人专门找上门来买。养了一头奶山羊给孙子宝娃吃奶,后来竟然发展到了二十来只的一群羊。就这样,杨二姐终于把孙子宝娃喂大了,现在已经上了中学了。

对于麻老五,杨二姐是熟识的,因为麻老五到周寨赶集,她这里是必经之路,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只是每次遇到都是互相打个招呼,最多也就是老五说几句没头没脑的荤话,并没有在一起正儿八经地相处过。

不走的路走三遭啊,谁料想麻老五和杨二姐相识二十多年了,这下一猛子却坐在一起了呢。杨二姐给老五做了一顿鸡蛋揪面片,不知是饿的劲大了还是二姐的饭做的可口,老五一气子咥了两老碗,全然不像个上了六十岁的人,更不像个从驴背上摔下来受了伤的老人。

“二姐啊,我的外联手咋样了呢?”老五吃饱了记起了他的黑叫驴。

“放心吧,给你喂上了,上好的燕麦草,还给添了一棤措大豌豆着呢!”

“二姐啊,真给你添麻烦了!谁想到这牲畜把人打这么日弄了一哈么,要不是你搭救,冻也冻死在野地里了。”

“说外光面子话做啥,漫说咱们还认得,就是遇上个不认识的人,也不能叫冻死在野地里啊!来,往这面斜一哈,我看看你伤在啥地方,好给你用酒洗洗。”

麻老五听话地斜过身子,撩起棉袄的衣襟。二姐仔细一看,老五的的右肋下第三、四根肋骨,有一块红肿的地方,她迟疑了一下,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就这吧?”

“对对对,嘶——疼啊!”老五嘴里不住的吸溜着。

“死不了的,我给你先用酒洗洗,明儿个到医院去看吧。”

杨二姐往一只粗瓷白碗里倒了些白酒,用火柴烧着,等到升起蓝色的火苗之后,就用手指蘸着给老五擦洗受伤的地方。不知是烧还是别的缘故,二姐的手指每挨上一次老五的皮肤,老五就哆嗦一下。不一会,老五的右肋下就出现了巴掌大的一块青黑的印记,看样子摔下驴背之后,那里被硬东西硌上了。

人上了年纪大多就是钱怕死瞌睡少了,再加上一个鳏夫和一个寡妇,惺惺相惜,同病相怜,话题自然广泛。麻老五今年六十三,杨二姐也是六十二的人了,两个人东拉西扯,儿长女短的咣了大半,直到鸡叫三遍了才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杨二姐就打发麻老五赶紧回家,好叫儿子们送他去医院看看。

打在杨二姐那住了一夜之后,麻老五满脑子都是二姐的影子。自从老婆去世之后,老五的身上快二十年没有被女人摸过了,那晚杨二姐用手蘸着酒给他洗伤处,虽然二姐的手由于劳作显得很是粗糙,枯树皮一般,但那毕竟是女人的手啊,那种痒酥酥的感觉使得他浑身燥热,真有点情不自禁了。其实二姐何尝不是呢,守了半辈子活寡了,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同炕同眠过,闻着老五身上那汗腥味加旱烟味的男人味道,二姐竟然有点恍恍惚惚了。那晚上的彻夜长谈,使得老五和二姐都感慨不已,人一辈子能给自己活的日子有多少呢?就按照一辈子人活个七十岁来说,从生下来到六岁是给自己活的,想做啥就做啥,打七岁上了学就开始给老师和家长活了,到二十四五结了婚生了子,又给娃娃活了,一直到把娃娃的事情安顿窝也了,也是五十多岁六十岁的人了,黄土壅到脖子上的人了,剩下最难过的十来年又是给自己活了。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就要想着好好活几天才对,老五和二姐都觉着应该为自己活几年了。

打那以后,老五每次到周寨赶集,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杨二姐买些改嘴馋的油糕、酊糕、酿皮子或者炒凉粉之类的,二姐呢也一横心就宰杀了一只绵骟羊,每次老五一进门,就是一老海碗烩羊肉,咥得老五的肚子圆鼓鼓的,吼一嗓子震得崖娃娃直哆嗦呢!两个多年没有得到过异性关爱的老人,现在一下子遇到了知音,简直就是久旱遇甘霖,枯木又逢春了。再后来,老五在周寨一赶集,就是两三天不回家了,不是帮着杨二姐放羊,就是帮着起羊圈的粪土,甚至其他乡镇的集市也懒得去赶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半年之后,麻老五准备向两个儿子说明他和二姐的事情,并且表明自己的立场,要娶杨二姐做老婆的时候,两个儿子却早一步找上门来了,追问事情的缘由。麻老五很坦然地说明了他的想法,希望得到儿子们的支持和理解,可是事与愿违,双方当即发生了冲突。

“大,你都多大年纪了,咋还想着娶老婆的事呢,这事传出去你不怕人把牙笑跌么?”大儿子麦成的媳妇首先反对。

“就是么,都快钻土的人了,咋就和一个寡妇搅合上了呢?真是不害臊呢!”二儿子麦厚的媳妇更是尖刻。

“就是快钻土了,我才想给自家活几天人呢!和寡妇搅合上了又咋的了?我不和寡妇搅合和谁搅合呢?你们都忙得很,谁管过我的炕冰茶凉呢?”老五的倔脾气一下子犯了,双眼圆睁,胡子直翘,唾沫星子乱溅,吓得两个儿媳妇不敢吭声了。

“大,你这把年纪了,孙子都快娶媳妇了,你这样闹腾,我们的脸往哪搁呢?我再不济也是个贩药材的生意人,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咱们乡上有头有脸的人啊,你现在和一个寡妇勾扯上,黏黏糊糊的说不清,你叫我往后再怎么做生意,再怎么和别人打交道呢?再说了,你不愁吃不愁喝的,儿子孙子一大堆,为啥要心闲弄个心不闲呢?”麦成毕竟上了点年纪,和父亲说话的口气委婉多了。

“大哥说的对。人就顾忌个名声,你和杨寡妇在一起说是给自己活,可是你想过我一个村主任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三道四,我心里是啥味道么,大?你都这把年纪了,为啥心思又想到女人身上去了呢,真是鬼迷心窍了!”麦厚的脸涨得通红,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扭曲了。

“狗日的脸面都重要的很,老子的脸面就不重要?不管你们咋想,我的事情我决定了,甭想叫我改主意!”老五的黑脸成了猪肝子一般。

那次争吵之后,老五依然我行我素。可是消停了不到两个月,儿子们的伎俩又使上了:先是儿子的两个舅舅轮番前来劝说,劝老五替儿子们想象,接着是儿子的三个姑姑接二连三地前来苦苦相劝,要老哥哥顾全儿子们的脸面,断了和杨寡妇的来往,再后来是两个亲家交替上阵,比前说后,要他为儿子们的脸面考虑,千万不要晚节不保,惹人耻笑......

麻老五这个硬汉子最终还是招架不住了。不要说自家的亲友坚决反对他和杨二姐的交往,就连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往日里他在村道上走过,谁个不笑脸相迎,谁个不嘘寒问暖的,现在他一下子成了众人闲谈中的一个笑谈,一个耻笑的的对象。他不晓得有“人言可畏”这个词,可是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他悲哀地败下阵来了,夜深人静的夜晚,他独自垂泪到天明,为自己的软弱,为自己辜负了杨二姐。

在一个太阳暖烘烘的日子里,麻老五偷偷地跑到峁疙瘩梁上,那是杨二姐每天都放羊的地方。他送给二姐一件酱色羊毛衫,那是他在县城的商场里请一个女服务员给他参考着买的,娶不成老婆了,就送件衣裳给她,算是留个念想吧。二姐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装羊毛衫的塑料袋,眼睛红红的:“很贵吧?”

“不贵,不到二百块钱。”老五乜呆呆地低着头,手里揪着一节毛咪咪草。

“花外钱做啥!一个放羊的老婆子,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穿上吧,再不穿怕是这辈子就穿不上了。二姐,我......”

“老五啊,甭说了,我都晓得了。这辈子就这命啊!苦命人泡在糖水里都是个苦啊!我给你做了一双羊毛窝窝,转眼天就冷了,穿上把脚暖着。”杨二姐从身旁的布口袋里掏出一双老式黑绒窝窝塞到老五的怀里。“老五啊,好好过日子吧,虽说是有今没明的人了,可一口气断不了,就得活下去啊!赶紧回去吧,我撵羊去了!”看着杨二姐飘舞在山风中的白发和蹒跚的身影,麻老五眼眶一热,顿时泪流满面......

再往后推了两三个月,麻老五原先直挺的身子一下子佝偻了,神情涣散,目光呆滞,人一下子就垮了架,眼瞅着是再不能骑上黑叫驴赶集啦。再看那黑叫驴也双耳耷拉,双目浑浊,腰呈现弓形了,脊梁骨都露了出来,走路时不时还打个趔趄,这个样子,绝对也是做不成种驴了。

可怕的衰老谁能避免呢?无论是麻老五还是黑叫驴,辉煌都已经是曾经的往事了。

昨天,麦厚给麻老五说,那黑叫驴眼瞅着不行了,他托说了个牛贩子来看看,多少给几个钱就卖了吧,总比老死在家里好。麻老五没有说话,只是瞅着儿子看了好久,直看得麦厚心里发毛。卖就卖了吧,自己都成这样子了,哪里还能考虑驴的事情呢。只是老驴还能卖个皮张钱,自己还能做个啥呢?

黑叫驴被牛贩子拉走了,“咁咁——”地嘶鸣了几声,显得沙哑无力。看着黑叫驴消失在路的尽头,麻老五满是皱褶的脸抽搐了几下,浑浊的双眼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甘肃省华亭县马峡镇双明小学 刘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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