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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2013-12-27 09:23 作者:云胡不喜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有些人如此普通,普通得甚至让你给不出一个记住他名字的理由,可就是这些人,毫无征兆地来到你的世界,然后不着边际地、潇洒地淡出你的世界——就像那慢慢沁入我案头宣纸上的滴,一滴、一滴、一滴,悄无声息地慢慢隐去......

风雨如晦

就像往常一样,我和这些和我一样组成人类金字塔最底层的工薪族一起在这个秋风萧瑟的时节做着永远重复单调的事情——等地铁!这是个不为人知的城市,谁也无法一眼瞰出他的全貌,只不过,他的神秘还远远不如这些地铁站旁暗流湍动的人们!而不管是这个你即使居住一辈子,也无法窥探他全貌的城市,还是这些你看不清悲喜的人儿,这个庞大的群体和普通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每个个体,都在一种严谨的秩序之下随同时光的河流一齐奔向黑暗中的堤口......是的,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是个什么样子,这种感觉即美妙又让人不安——望着地铁对面正在发传单的老者,我想,我和他本质上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他年轻的时候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自己花甲之年,还得上街发传单吧?当然,这种为儿女付出的喜悦,也是他壮年之时万万体会不得的!

本来只是像个傀儡一般做着我该做的事,等着即刻到站的地铁,可谁知就在这充斥着让人神经麻木的空气之中,竟然出现了一张深扎我记忆深处的容貌,是她,真的是她,即使让我们分隔时间长河两岸近十载,可这是让我一生都没有理由忘记的容貌,我怎能平生几多犹豫?是她,是她,就在对面地铁,可就在这时,我们的地铁都到站了,我无法在离她百米之内的地方倾托出我这十年来的思恋!

鸡鸣不已

她,我暂且管她叫“晴”,距离上一次和晴见面,还是我们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那个初中毕业典礼之后,我们便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之中没有任何交集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直到前两年我大学毕业来到这家杂志社成了这个城市中万千尘埃中一份子,这十年来,我试着在无数的陌生脸庞中筛滤出这个我朝思暮想的容颜.......可终究被“事与愿违”四字打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谈起我与晴的相识,还是因为晴的父亲

我幼年之时,父亲和母亲便离婚了,受到抛弃的我和母亲相依为命,那是一个昏暗的年代,我不理解为什么在这个一直宣扬着“人性”的时代,还会有那么多身处绝望深谷的人儿!就像我一直知道杀人犯杀人有千万种理由,可是我始终不理解他们在结束一个鲜活的生命之时态度为何如此坚定!中国人一直都是这样——大家会对街上误收了一百元假钞的阿婆好生相劝许久,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如果有那么一个善意的谎言——“阿婆这钱是真的啊,来来来,不信我和你换一张!”我想,我们中国人便不会在这人心日渐狭隘的几十年来弯下鲁迅先生笔下那中国人的脊梁!

而那个被我视为最昏暗的年代,好似是从孩童开始糜烂开来的!记得那是一个和现在一样的秋天,一个叫人不好忘记的时节,天空之中依旧雷雨阵阵,阴雨绵绵,我和几家邻居的小孩子们在阴雨之下暂且停下的进行中的捉迷藏,来到了“晴”的爸,晴阿伯那里买麦芽糖吃,那个时候是在乡下,除了零钱以外,还可以拿一些酱油瓶子来换取一些麦芽糖!可当时我的家境,竟窘迫到了一瓶酱油吃几个月的地步,哪里还有那么多酱油瓶供我来换取麦芽糖!

人群之中,其他几个小伙伴手中都得到了白湛湛的麦芽糖,唯独我没有!

记不得是谁开口说了一句——“没有爸爸的孩子才没有麦芽糖吃,他没有爸爸!”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我想,这是谁也不能坦然处之的事情,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流下了没有父亲的这三年来的第一次眼泪,一个孩童不可能像几米那么乐观,你只有真的在绝望的深谷里之时,才知道那些所谓的在绝望的深谷里看见最美风景的几米离你是何等的遥不可及......

也正是在这时,晴阿伯走了过来,一把轰走了那些孩子,我知道阿伯那个时候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可他还是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对着眼前这些他平时宠有加的孩子大声吼道:

“你们一个个给我听好了!他不是没有爸爸!谁说他没有爸爸了,人家的爸爸是去外地赚钱去了,你们懂什么?我小的时候我的爸爸也很早就离开了我们家,他就是去外地赚钱去了,后来就回来了,赚了很多钱!以后谁要是再敢说他没有爸爸,我就再也不给他麦芽糖吃了,我的糖只给听话的好孩子吃,你们这些心术不正的坏孩子,都滚一边去!”说了,阿伯竟真的一把轰走了这些孩子,虽然我当时年幼,但我知道,对这些年幼的孩子说出“心术不正”及“滚”这些字眼,在常人看来,似乎也过分了一点。

可我想,普天之下,大概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体会没有父亲的痛苦吧!

说完这些,阿伯在几十米以外众多孩子羡艳的目光之下,切下了很大的一块麦芽糖给我!没有收取我的一分钱,这对于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来说,是何等欢喜的时刻!

往后的日子,不知道是为了吃糖,还是大家真的学好了,没有人再在阿伯面前戳痛我的旧伤,而我,也一如既往地受着阿伯的恩惠,从十二岁一直到上初中,这一年多来,我吃麦芽糖一直没有花过一分钱!我那个时候很喜欢吃糖,因为糖是甜的,可以满足我的一切!

也正是因为麦芽糖,因为阿伯,我才与晴相识,初中三年,我与晴一个学校,虽然不同班,可是因为一年来的麦芽糖的关系,我还是隔三差五地来阿伯家里送些东西,那个时候受到亲戚接济,我的家境也不想以前那么差了,送的回礼足够报答阿伯的麦芽糖了。

只是一直奇怪的是,从那个时候起,阿伯就因为什么要紧事出门办事去了,一去就是三年,我都不曾和他再次谋面,当然,也没有从晴那里得到什么消息,知道我们初中毕业,我来到城里读高中,不仅没有再见过阿伯,就连和晴,也断了联系。

既见君子

小时候我喜欢吃糖,是因为糖是甜的,可以满足我的一切!可现在不行了,因为我知道,糖即使再甜,也掩饰不了我在这个城市之中内心生出的酸楚!

从一个星期前看见晴,一直到现在,我才片刻地感觉到了这个城市中暖阳的暖意!也许,我还可以找到晴,也许,我还可以找到阿伯!找到我在这个城市中可以感受到的最后一星人性的希望!当然,还有一些殷勤!

我想,我是时候花时间好好找晴了!为了延续上次以“父亲”为论文题材而得到的辉煌,这次的专栏花了我整整一个星期,辛苦是必然的,可它也为我赢来了不少荣誉,让我在文坛站稳了脚跟,眼看这论文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也算是对我辛苦工作最大的慰藉了!

而关于晴,我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地铁站!老天让晴毫无征兆地出现过我的眼前,也同样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我的世界,我想,很多事情,我还是可以努力的,譬如,晴的踪迹......

为了找到晴,我来到了Y站的地铁,也就是上次晴出现的那个位置,我向杂志社的主编申请换了一个星期的晚班,依然是上次看见晴的那个时间段,面对着自己为之所动的东西,和芸芸众生一样,除了等待,我别无他法。

你不会相信,上天不会白白接受你的殷勤的,他不会让你的付出付之东流,就像他不会让身后有着一家老小的农夫年年没有收成一样,这模棱两可的道理,是我再次在这里见到晴的时候明哲的。

是的,当晴的半边脸出现在地铁的那一刹那,我悸动不已的心儿方才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晴!你还记得我吗?是我啊晴!”我甚至激动得还来不及向晴介绍我的名字,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了这个瞬间花容失色的女子跟前,这短短的十几秒钟之内,可是寄托了我这十年来朝思暮想的期盼啊!

“你是......是你啊!哎呀,真的是你,十年了,你还记得我啊!真没有想到,都十年了,我们竟然还可以在这里相遇!”带着和我几乎同等频率的惊诧,晴在这茫茫人海中竟然不假思索地认出了我,难道这还不算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吗?

“今天还用上班吗?你现在是在哪里上班啊?是干嘛的啊,要不我们现在去吃个饭吧怎么样?”这几个简单地近乎客套的问题,想必也不是那些心谷幽兰之人可以信口吐纳的吧!

“没关系,上班的事可以请假嘛!不过,你看今天还下着雨呢,我看我们就到我的家里去吧,我请你吃饭!”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我家离这里很近,去我家吧!”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女人说出“请客”这等字眼,想必是再豁达之人,也没有勇气面若平湖吧!

在去往我家的路上这是几分钟之内,我和晴相互交换了多年来个人的信息,得知晴后来的学习依旧和以前一样优秀,毫无悬念地相继进入了一本高校、大学,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竟然和我一样,也找了杂志社的编辑这个工作,这倒是让人平的生出了几分疑惑——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活会像此刻一般,如此优雅从容地书写着......上天为什么会如此眷顾我,让我在今天第一天的守株待兔时就遇见了晴?为什么晴会和我是一样的工作?她心中也有着时刻不能释怀的悠远绵长吗?

我想有时候,答案并没有那么的重要!就像昔日晴阿伯给我麦芽糖一样,他并不在乎多年后我是否会拼尽家私来报答他做的一切。说起晴阿伯,在现在与晴的交谈中,这却是她一直避而不答的话题,这种种的疑虑,倒没有那么让人容易放下掉空的心儿了。

但这确实是我这十年来最为舒心的一天了,我在厨房做饭,望着电脑桌前欣赏我多年来写作作品的晴,在这个空荡地让人窒息的城市之内,何尝不能体会“悠然自得”这四个字赋予特定人群的平凡定义呢。

我憧憬着无数个晨光微露,鸟声入帘的日始,可以和晴......不必如此奢望,只要可以远远地看着晴睡眼朦胧的迷人样子我就很满足了,我相信,这份单纯的希冀,也是晴阿伯翘首以盼的吧。

云胡不喜

有些人如此普通,普通得甚至让你给不出一个记住他名字的理由,可就是这些人,毫无征兆地来到你的世界,然后不着边际地、潇洒地淡出你的世界——就像那慢慢沁入我案头宣纸上的雨滴,一滴、一滴、一滴,悄无声息地慢慢隐去......

第二天早上,陪伴我起床的,当然不是睡眼朦胧的晴,而是晴发来的一份Email:

“对不起!希望这人世间最为简单的三个字可以替我赎清对你的所有罪恶!在这里,我要向你坦露所有的罪恶——首先,我们两个并不是不期而遇、失散多年的挚友!我确实是X杂志社的编辑,和你一样,除了有满腔呼之欲出的思绪,做这个编辑,我更是为了可以在这个广阔的平台之上,倾托出自己一点关于父亲的可怜的回忆!而关于和你的‘不期而遇’,其实都是我花了一个星期准备的精心安排!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们上初中后,你便不曾见过我的父亲了,他并不是去远方办事了,而是因为肺癌去了一个离我们更加遥远的地方了,我的爷爷,也就是我父亲的父亲,在我父亲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便抛弃了我的奶奶和父亲,这也是为什么我父亲疼爱你甚至胜过爱我,所谓的同病相怜也不过如此了!而这份对父亲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就是在那一刻,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我唯有以自己最酣畅的写作方式,才足以倾散内心的阴郁。可是,我所有以父亲为题材的文章,竟然都比不起你随性的一挥即就!你的那篇论文在文坛确实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里面的故事是你和我父亲的故事吧?如果这篇论文是以我的名义发表的,该是对我父亲在天之灵的最大慰藉了吧?即使只有后半篇也罢了!请你原谅我,我想,普天之下,大概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体会没有父亲的痛苦吧!所以,以我的名义发表这篇论文,该是最合适的,天地良心,我没有任何私念,你可以对我进行任何的报复,唯独保留我对父亲可怜的一丁点回忆,让我成为你那上半篇论文唯一的追溯者!最后,再次奉上那简单得你近乎无视的三个字眼——对不起!”

我想,晴应该没有考虑过我也是这普天之下“最”了解父亲的人吧!

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我没有再对那半篇论文做出任何后续,也没有得到晴的任何消息,包括那点可怜的联系方式,也就此断了。

一个月以后,我照常的来到这个被精心策划过不期而遇的地铁站等地铁,做着简单的工作、平凡的个体,体会着我无法预料的风云变幻、物是人非......

直到阴雨绵绵的中午主编向我递来一杯热咖啡和一份X杂志社的当期杂志:

“你这样做事可是不对啊!我叫你交论文的下半篇你说什么想把机会留给别的对父亲有着深刻眷恋的人,可你却向X杂志社投稿,这下好了,人家这个月的风头大了!是不是你对工资有意见,没关系,我们再商量商量!”

我接过杂志木讷了半晌!

拿起咖啡微微抿了两口!一股久违的暖意涌上心头。不管怎样,我还是无法预料这世间的一切。不知道下一刻谁还会来,谁还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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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荷塘月色
  • 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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