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往事

文/青海

秋意终于渐渐地浓了起来，清晨或傍晚冷风夹杂着刺骨的透心凉席卷而来，穿过你还不曾来得及换装的薄薄的外衣，然后悄悄地在你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层细密的小疙瘩。北方的季节，总是像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是个急性子，不愿意在季节的站台上过多地停留，哪怕是一分钟。

仿佛一夜之间，两旁的树木、花草，不情愿地退却了鲜亮的绿色风衣，披上了一袭华美的金黄色锦袍。俏立于枝头的叶子历经了春的鲜嫩，夏的妖娆，秋的妩媚，终于完成了使命，魂归于母亲的怀抱。一蓬蓬的野草虔诚地匍匐了一地，白色的蒲苇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西边的太阳像鲜血一样的红，哀哀的生命投下无数条凄婉的影子，风一吹，一声悠长的呼唤在灵魂深处传来，泪眼婆娑间，我分明看见了你健硕的影子，在五彩霞光的映衬下，一步步地向我走来。你说，千万要记住呀，长大找媳妇时，一定不要伸开手掌，不然人家会不跟着你的。慢慢地伸开手掌，一条深色的线赫然蜿蜒在手掌心。如今，红尘醉，梦初醒，妻儿拥绕，却已人去楼空，唯有草上秋风扫。禁不住泪眼模糊，往事如风，又是一个瑟瑟的深秋，又是一个怀念的季节，二爷，你在天堂可曾安好？

飘然而来的记忆像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而我站在秋风里，却不曾唤醒过一个熟悉的画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我茫然不知所措。一晃，二十几载春秋在眉间悄然流逝。皱纹像记忆一样那么长，那么深。仍记得，你对我摇头晃脑逗我笑的样子；仍记得你背着竹筐，蹒跚地走在村头正西的乡间小路上，肥硕高大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仍记得，我最后见你时，你端着碗大口地吃饭，然后，又大口地吐出来……长期的病痛折磨得你瘦得让人心疼，仍挡不住你的笑容……

这里，离家很远，离你，更远。可这里的秋和家乡的深秋都是一样的，秋风一起，叶子也会落，百草也会枯。

又一个黎明到来，又一次在梦中惊醒。清晨的寒气透过窗户的缝隙，一阵阵地袭来，妻儿还在熟睡。天边透出一丝鱼肚白，我披上衣服，独倚窗前。我想起了，我在老家时睡觉的那张床。那张床是二爷留下来的，是一张古色古香的床，厚实的床板，雕花的床头柜，一切都那么熟悉，又似乎是那样的陌生。那一夜，我坐在那里，望着刻着“室静兰香”四个鎏金大字的镜子凝神。镜子里，我分明看见了一双慈祥的眼睛，眼睛里全是笑意。我转过身，看见一个肥硕的背影，在一下一下地用力砸着什么，哦，是一把纸扇，扇把上的螺丝松动了，他想把它修好。我想去帮他，可迈不动腿；我想告诉他，我有多想念他，可话到嘴边却瞬间不知说什么。除了默默地流泪，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秋水长天，孤雁随风。又是一季繁华逝去，又是一秋的落寞。我弯下腰，捡起一片枯黄的落叶——只是一张秋的名片，上面写满了眷恋与怀念。看着瘦骨嶙峋的脉络，我释然，它不是死亡，只是在演绎生命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试想，这世间万物，又有哪一样东西是永世不灭的呢？

秋天即将过去，我在秋的影像里寻找从前黑白的影子，却发现那只是徒劳。我总想，在时光隧道里来回穿梭，唤回属于曾经的曾经，哪怕只是一声轻声的问候也好。

一季静秋，一抹牵念，一地的红黄叶落，一纸落寞的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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