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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念系列:那些渐渐远去的人和事

2013-10-20 09:06 作者:科科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故乡在绍兴,对她的美,对她的秀丽,我无言以表!

我的故乡在绍兴,对她的,对她的向往,我刻骨铭心!

绍兴本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只所以把她作为我的故乡,只是因为那是我的父亲母亲出生长大的地方, 我的祖籍。

我小时候同奶奶和父母生活在北方。对于我的奶奶, 我只有两个字来形容:慈祥。 奶奶解放初期(具体年代我记不清了)同我的母亲从绍兴追随我父亲来到山西大同。那时我父亲刚刚从上海大学毕业,支援内地被分配到大同工作。就这样我们一家就从绍兴迁移到了大同。

我是出生在大同的,到64年离开,我一共在大同生活了近7年,在那里度过了我的幼年和童年。64年我随同奶奶,父母从大同搬迁到了太原, 在那里一直生活到78年我上大学离开。

自从记事起,奶奶就没有生气发过急。奶奶是慢性子,好脾气,小时候邻居总是这么说她老人家。 奶奶也是典型的江南老太太,永远穿淡青色的对襟衣服。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 记得每当我一蹦三窜放学回家,一脚踹开家门,奶奶肯定是笔直坐在靠窗那张桌子旁的椅子上,面前一把大瓷茶壶,一只大瓷杯在那里喝着杭州龙井(奶奶只喝龙井)。见我窜进来,总是笑眯眯的说,门要被我踹出一个洞了。接着总要朝壁柜里悄悄努努嘴,我马上心领神会,把肩上的书包往床上一摔,直奔壁柜而去。壁柜里是奶奶为我买的好吃的,像什么什锦糖,小点心等。 我抓一把, 又抓一把,然后就一溜烟窜出去玩了,屁股后奶奶总是那句话,早点回来吃饭。。。(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奶奶共生育过七个子女,老大老二是我的两个姑姑,后来跟着的几个很小就夭折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考证的东西。听我父亲说,主要是当时居住的风水不好, 小孩养不好。 祖父当时陆续租住过好几个地方,房子都太阴,绍兴的天很阴很潮很冷。 在这样的环境里,小孩幼年都活不长。最后我祖父终于自己买了房子,我父亲是第一个在自己的房子里出生的,再连续夭折了三个以后,我父亲总算辛存下来。我父亲先天不足,体质一直很弱,但总算挺过来了。此外我还有一个叔叔。

在我小的时候,晚上奶奶总是喜欢用江南家乡话给我讲江南的那些人和事。 在家里,奶奶和父亲母亲总是用家乡话讲话的。每每讲起老家的时候,奶奶的脸总是涨的红红的,两眼放着光,现在想来她那时一定是那么希望回去呀。奶奶有高血压,平时脸色就发红,讲到高兴处,脸就愈发的红了,很显富态相的。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 父亲单位发了一点肉,还没过年,舍不得马上吃。地处塞北的大同冬天格外的冷,就用纸包好,高高挂在窗外(我记得我们住在一层楼)。 半时分,奶奶听到窗外有些响动,意识到不对,居然只穿着单衣单裤,冰天地里冲到外面去追! 结果贼没有追到,人还病了。后来亲戚们聚在一起,奶奶总要把这个故事那出来不厌其烦的讲了一遍又一遍。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夜晚月亮凄冷凄冷的,窗外那排杨树的枯枝在寒夜中静静的宁立着。 窗帘上一个黑魅魅的人影像演皮影戏一般移动着,紧接着一声纸包落地的闷响, 接着奶奶一下就窜出屋去了。最近我老在想,我真的看见那个黑魅魅的人影了吗?仔细想想,我的记忆可能只是在奶奶一遍一遍对这个故事的重复中的一种心理暗示,我那时不过3岁,我想是不可能有那么清晰的记忆的。或许那个晚上,我根本就没醒过呢。

奶奶一生很不喜欢北方,但由于我叔叔去苏联留学,她无处可去只能跟我们住在一起。我经常看到奶奶双手捧着茶壶,两眼呆呆着望着北方冬天天空下光秃秃的树枝,我知道奶奶又在思念故乡了。奶奶不识字,不会有江南文人的那种多愁与多感,但漂泊异乡的感受与心里的苦我还是能感受到的。唯一能帮助奶奶排遣的办法就是让她给我讲南方的故事。就这样日积月累,我就在绍兴生活了。是奶奶把我灌输成了一个绍兴人,直到今天我骨子从来就认为我就是一个绍兴人。

我的父亲母亲都在绍兴出生长大,他们也不喜欢北方,在那个年代,他们只无奈只能待在北方。64年我父亲终于找了一个机会将工作调到了太原,照我父亲的话说,离绍兴总是近了一点。在太原我们终于有了一个亲戚,我的表哥,我称他为大哥哥(绍兴话)

我祖父解放前还是有些家产的,解放后立即被公私合营了, 家也就落败了。那时我父亲在上海读大学,我叔叔在北京读大学,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我父亲在上海住宿舍,上海蚊子多,我父亲的一顶旧蚊帐,破洞补了又补,每次补,用手将破洞处揪起,再用线缠上,被同学们讥笑为老母猪的奶头,一大溜。 叔叔在北京读书,为了省钱,几个月都不写一封信(奶奶为此耿耿于怀了一辈子)。我祖父就在这贫病交加中不到60岁就离世了。听奶奶后来跟我说,爷爷喜欢自己做各种小点心,也喜欢到点心店观摩点心师傅做点心。并总跟邻居说,学会了要给自己的孙子做的吃。 可惜祖父的这一愿望最终也未能实现,他去世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我有时会到我的爷爷,清高瘦瘦的,穿着长衫的,腋下总喜欢夹一把长的油布伞。 傍晚从店里回来, 在绍兴的石板路上慢慢的走。路过一家点心店,慢慢地度进去,同店老板自然是认识的。 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到后厨房,搬把高脚凳坐下,要一杯茶,一块什么小点心,一边慢慢吃,一边慢慢的看。点心师傅打趣的说,孙子连影子还没有呢,今天打算学哪一种呀?爷爷总微微笑着,并不回答什么,只是细细看着。

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从他留下几张泛黄的旧照片,爷爷长的清瘦清瘦的,同我的奶奶相反,爷爷是个心事很重的人。他曾经希望将祖业交给我父亲(我父亲是长子),但我父亲是新派青年,不愿守祖产,便跑去上海读书了。他只好将希望寄托到我叔叔身上,但叔叔干脆直接跑到苏联去了。爷爷总于没能等到我的出世,他是在贫病交加中带着一个遗憾走的,离开的时候, 自己辛苦一生的店没有了, 积攒一生的房产也没有了,俩个儿子也不在身边。真是唏嘘呀。

祖父走后,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幸亏奶奶心胸大度(这点导致她比爷爷多活了30多年)。姑姑后来跟我谈起奶奶说,那个时候,家里就剩下几间祖屋了(其它都已不属于我们了),每当晚上时,总见奶奶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找些东西第二天拿出钱卖。卖了再去买米。就这样,今天卖一把椅子,明天卖一张桌子。 到后来,只剩下床了,只好开始把木地板一块一块撬起来也拿去卖。就这样直到我父亲毕业工作。即便到了如此境地,奶奶仍然整天乐呵呵,见人仍是笑眯眯的。 奶奶后来活到90岁,跟她这种乐天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我的大姑父据说年轻时候是个纨绔子弟,很早就把家败光了。后来染上了肺痨,很年轻也就过逝了。留下大姑姑一家人在风中挣扎。大姑姑育有一子三女。听老辈们给我讲起,大女儿小名叫大妙女,从小聪明伶俐乖巧,学习也好。上到小学深得亲戚们的喜爱。但被她父亲传染肺痨,很快就死了。 大儿子只好早早参加工作养家,但居然一次厂房失火,为了救火,把人烧残了。 二女儿小妙女也是很早就出去做工了。最小的女儿前几年死于疾病。这里我写下这些也是为了祭奠那些苦命的表姐们。

二姑姑有八个子女,我唯一的表妹也是很早就没有了。 二姑姑的大儿子初中刚毕业,为了养家,小小年纪只身一人从绍兴到天津上技校,毕业后分配到太原工作,这就是我前面讲到的我们在太原终于有一个亲戚了。

我在太原度过了我的少年时代,从小学到中学。每到周六,我最大的盼望就是大哥哥来。大哥哥经常来我们家,他比我父亲小不了几岁,他同我奶奶(他的外婆)和我父母从小一起长大,虽然隔代,但由于年龄相仿,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主题总是他们小时候的趣闻轶事。这是我最爱听的了。那个年代没有电视,大哥哥往往周六一下班就直接骑车来,到我们家吃晚饭,然后就跟我父母开讲。那些往事他们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了,但仍然是讲的眉飞色舞,我同妹妹们也是百听不厌,津津有味。大哥哥每次周日要回去,我们照例是极力挽留, 他有时候就再留宿到周一早晨,吃完早饭后直接骑车去上班了。我们于是送他到楼下,千叮咛万嘱咐周六还要再来。他一但答应,我就是五天的期盼。 那情那景现在似乎就在昨天。

我上中学后,盼大哥哥来又多了一个理由,那就是等他的那辆自行车。我们家一直没有自行车,我也就不会骑车。70 年代自行车是什么地位我这里就不多说了。大哥哥有一辆车,他每次一来,我就推出去玩。我的骑车就是这么自学学会的。由于没人教,我只好一开始跨骑在后架上,这样我的脚可以够的着地。我就这样拼命向前探,勾住车把,一开始是两腿做划水状,一蹬一蹬的往前窜。然后再收起双脚滑车。最后开始像个弓背大虾,脚向前探住脚蹬骑。我就是这样学会骑车的。但也落下一个病,就是不会像别人那样潇洒的一蹬,单腿飞跨上车。直到今天,我骑车时,必须先定住车,然后跨骑上去,再蹬地起动。下车也是,必须先把车停住,再左脚点地,右脚从后方跨下来。

这样的生活和平而平淡。 到69年时,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当时林彪搞站备疏散,父亲所在的单位要内迁到山西的一个山区小县(参见我的小文‘思念秋星’)。 经过几天几夜的讨论,父母还是觉得将奶奶送回到绍兴去。于是直到她88年离世,我就再也没有能和她老人家在一起生活了。

奶奶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她那笑眯眯的眼神至今仍不时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醒后泪水常常打湿枕头。

88年奶奶病重时刻,我已工作,得到消息后,我匆匆赶回到绍兴。奶奶已没有意识了。望着奶奶那慈祥而安静的睡容,我心中的痛楚,只有天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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