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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啦啦黑啦啦

2013-04-26 15:19 作者:楚冰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伯伯病重,我因一些无绪的事焦头乱额,没太在意。

妈妈再次打来电话,已是哽咽。我飞快的赶回山村,终究没能见到伯伯最后一面,我隐忍着偌大的悲痛,任泪在眼眶打转。八十多岁的奶奶一直抚摸着伯伯僵硬的手,老泪纵横。几十年来,我也是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丝冰冷,如此真切的感受一场诀别。也许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的身边,你却视而不见,而是你的手,我再也握不住一丝温暖。

叔叔和村庄的人,帮忙操持着伯伯的后事。遵照奶奶的意思,按照传统的仪式。我也悲伤而虔诚地跟着一群道士,磕头作揖,日以继没有疲惫。我的伯伯我的痛,我的忧愁如水一滴滴趟不过回忆的河流。

每次回老家,伯伯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回来啦”。我冲他笑笑,或者拍怕他的肩膀。伯伯的耳朵很背,那个二十多年前下着的大年三十,吃完年饭,伯伯照例上山砍柴,不小心滑落在几十米远的山脚,从此大脑受损听力剧降,说话也有点打结。我经常捡起一块石头在墙壁,或者一截树枝在地里,或者拿出笔在他手上,欣然回答他所有的问询,洋洋得意。

伯伯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祖祖辈辈都在星德山下,靠山吃山听天由命。文革时候,爷爷莫名其妙的失踪便再无音讯,爸那时也就十来岁,而我听到的关于爷爷的故事也少之又少,甚至每年祭拜都没有方向。奶奶一直固守着对爷爷的思念,没有再续。所以伯伯十多岁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出早功,挣工分,憨厚而老实的伯伯总被派上用场,为一大家子出人出力,让几个弟弟安然上学。

伯伯自己只念过两年书,却识的很多字,而且记性也好,总是自言自语,或在我们面前乐呵呵的念叨毛主席语录。身体差了以后,伯伯便极少下山。听爸爸说有一次他们很多人一路挑东西回家,硬生生的把伯伯弄丢了。满村的人帮着找了整整一夜,才在一条岔道深处找到酣然大睡的伯伯,现在想来糊涂的应该不是他,而是一路的人群。或许那次走失对他有一些打击,他便不愿上街了,连理发都是请村上的剃头匠上门来。而伯母也在伯伯困窘的时候,选择了放任。一年四季不着家,也极少照顾起他,更多的重任落在苦命的奶奶身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伯伯的世界是隔绝的,甚至静止的。或许他的思维已停留在几十年前。村里修了宽阔的水泥路,堂弟省吃俭用加班加点,东借西凑修起了小楼房,娶了媳妇,他仍不悲不喜。他最大的变化就是腿脚更不灵便了,神情有些呆滞了。只有在看到他的小孙子扯着他的衣角时,他才呵呵的笑个不停。

这些年,我也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回家的时候少之又少,不是不想,也不是抽不去时间,也或太多的亏欠,生活的颠沛流离,事业的平淡无奇,我怕看到爸妈关切的眼睛,我怕辜负疼我的亲人,当然也有伯伯。我考上中专的那年,他逢人就讲“立生是个大学生”,那架势甚至比我爸还自豪。

再后来,看到伯伯的时候,他必须依靠轮椅才能行动了,堂弟下了狠心给他置备的,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奶奶是最心疼他的了,每天都要送饭洗衣,扶他上床,半夜无论刮风下雨都要起来看看,帮他翻身,撤换棉被。去年大年,伯伯已经没办法和我们围坐一桌了,我才知道,他已经卧床数月,靠一些简单的药物缓解病痛。妹妹们回家总是记得给他买些好吃的,而奶奶的日渐消瘦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的操持远过于一个母亲责任,况且如此高龄

想来伯伯应该是幸福的,花甲之年还有老母亲细心地照顾着袒护着,以至于弥留之际奶奶一直守在跟前时,他始终挣扎着,当奶奶一个转身,他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了却了他对世间所有的牵挂和眷念,也卸下了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永远的愧歉,徒留我们的泪落在无边的原野。

我一直黯然着,送伯伯上山。那块杜仲林里,远远可以望见我们的房子。背后是挺拔的星德山,身下是肥沃的黑土。多少人从他面前走过,我亲爱的伯伯,我相信他的天堂不会寂寞

依稀记得,他最爱唱的“嘿啦啦黑啦啦黑啦啦啦。。。”,还被村里的黑叔质问,为什么要唱歌骂他,已是一个笑话。

天黑,我朝家的方向眺望,仿佛依稀看见伯伯憨笑的脸庞。牛车河里静悄悄,唯有我的思念默默流淌。亲爱的伯伯,我会时常回来,跟你一起唱:

嘿啦啦黑啦啦黑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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