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走进麻庵(原创)

2011-08-11 13:55 作者:关山布衣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走进了麻庵。

麻庵在华亭县的西南部,群山深处,曾经是华亭县最僻远的一个乡,常驻人口大约两千多人,在七年前撤乡归属于西华镇。

早在二十多年前,我的心中就萌生过涉足麻庵的愿望,只是苦于无由成行,这个心愿就沉沉浮浮,生生灭灭在心中纠结了二十多年。在麻庵游走一次,是我心中不死的期盼,因为在去过麻庵的人嘴里,有的说偏僻,有的说荒蛮,还有人说美不胜收。所以麻庵的形象很是神秘,一直撩拨着我的心扉。

8月6日上午九点许,征波兄打来电话,邀我去麻庵。起初我以为听错了,又问一遍,没错,就是去麻庵。我的苍天啊,二十多年的就要圆满在今天!心中一阵狂喜,夺门而出,直奔约定地点。

坐上征波兄的车,才知道还有一位名叫慧女士和我们同行,心中自然喜悦。听征波兄介绍,那位慧女士也是麻庵人,现在随夫生活在河南新乡,这次是回来探亲的,特意要回麻庵老家看看,因为麻庵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移民到西华了,留守麻庵的只是一些老弱孤寡了。

车行至西华草滩,也就是麻庵移民新村的路口,有一身材高挑,着蓝色T恤的女子领着一个小孩等在路口,我想这就是征波兄说的那位走出麻庵的女子了。等到他们上车,我看清楚了这个蓝衣女子,胖瘦适中的身材,和我一般普通的相貌,倒是她的儿子很是机灵,透露出中原人的精明和敏捷。我心中暗想,这样一位普通的女子,能够入了征波兄的法眼,并且高看一眼,她的特别之处在什么地方呢?我和她随意地聊着,不拘谨也不陌生,她的话里时时流露出山里人的质朴、率真,和我这个山里人很快就投了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越野车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奔跑着。我和慧说着山里人曾经的艰辛,也说山里人朴素的欢乐。通过交谈,我知道了慧上初中时要走八十多里的山路,到西华上学。麻庵虽然有一条狭窄,凹凸不平的简易公路,但是一天几乎看不到一辆车,所以在上初中的三年时间里,慧几乎没有坐过一次车。在慧的叙述中,我依稀看见了蜿蜒陡直的山路上,一个单薄、孤独的身影在艰难地跋涉,怀揣着一个山村女孩梦想,顽强地跋涉着。我生长在山里,深知山里娃娃上学的艰难,一个女娃娃徒步八十多里路到山外上学,其中的艰难非亲身经历是不能体验到“艰难”这个词的含义的。

越野车急行一个多小时后,开始下坡,道路依然蜿蜒崎岖。当车行到一个缓坡之处时,征波兄说是到了赵家山,要下车好好看看,因为这就是慧曾经生长、读书、当过代课教师的地方。我们便急忙下车,跟着慧在赵家山游走。赵家山的十几座土木结构的青瓦房,随意地散落在一个斜坡上,好多院子里的蒿草已有一米多高,不时惊飞一只两只的野鸡。几座很是沧桑的茅庵,已经很颓废了,呈倒塌的造型,给人心中增添了几分无由的凄凉。我们跟着慧先到她曾经当过教师的赵家山小学,现在已经住进了农户。大门口一只狗不很威严地朝我们咬着,我们要两个娃娃把狗拉到后面去,那约莫十岁的男孩说狗不咬人,但是我们心中直犯怵,看那狗城府很深的样子,说不定突然间就开了荤戒呢!还是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善解人意,把狗拉到旁边去了,我们得以顺利地进到院子里。走进屋里,昔日的黑板还在,依稀还能辨认出上面的字迹。慧说那时候她一人教着十来个娃娃,每次乡上统一考试,她的学校都是第一名,说话间脸上就挂满了灿烂的喜悦。在另一间房子里,悬挂着十多块腊肉,那黄亮的颜色诱惑着我们的馋欲,使人不时地吞咽着口水。

出了昔日的学校,拐进了慧家的老院子。原先的三座房子,两座已经在搬迁的时候拆除,只剩下一座土木结构的青瓦房。院子里的蒿草已经一人多高了,还有许多荨麻混杂在里面,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上。我们小心翼翼地钻过蒿草、荨麻丛,踏上了房子的台阶。屋门是锁着的,但是征波兄用他独特的办法弄开了房门,我们得以进到屋子里面观看。这是一座三间的土木结构的房子,隔开一间,曾经是慧的洞房,外面的两间做厨房用。慧曾经的洞房里,墙上的大红“囍”字在灰尘的蒙蔽下依然透出光彩,而慧的孩子今年都已经九岁了,苍老的是我们,不老的是岁月啊!征波兄三鼓捣两鼓捣,找出了一只现在很少见到的藤条编成的提篮,一只铁质煤油壶,一个煤油炉,一条牦牛尾巴做成的笤帚。他把那些古董装在那个提篮里面,如获至宝般的兴奋。我问干吗用,他说给县博物馆收拾的。

我们又来到了树抱石下面,那如房子般巨大的石头,那三人连在一起才能围住的山梨树,我们站在下面,看着如盆粗的树根,虬龙般的缠抱着一块巨石,我们不管是站在石头之上还是站在石头之下,都渺小如蚁。环视莽苍苍的麻庵大山,一律的陡峭,一律的冷峻,连绵成一道道耸入云端的屏障,这些屏障把麻庵与外界无情地阻隔成两个世界,把这里封闭成一个原始、落后的旮旯。树抱石的石头下面,有一处大而深的凹痕,上端还有两处较小、稍浅的凹痕,慧说那是唐朝名将尉迟恭敬德被敌人追赶到此,藏身在大石头下面,头上的头盔刺下的痕迹。这个传说无可考证,只是那大石头上的印痕很是特别,自己站在下面,把头放在那处凹痕处,还真是很恰当呢!再往右一拐,向上走了不远,就看见了石枹树,一棵挺拔的华山松鬼斧神工般的长在一块巨石里面,成就了一道浑然天成的风景。

离开赵家山的时候,我们见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身体残疾的老人,一个是采野药回来的中年人。他们见到慧都很高兴,拉着慧的手有说不完的话。当我们在前面离开时,慧在后面不住地流着泪。慧的孩子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流泪,我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慧虽然走出了麻庵,离开了大山,但是与这片土地二十多年的厮守,山水的浸淫,父老乡亲们的情谊,这些都已经浸入她的骨髓,无论她在何方,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注定是她今生的魂牵梦绕。

我们坐上越野车继续前行,目的地是原麻庵乡所在地。坐在车上的慧默默不语,我也不和她再说什么,任凭她的思绪在故乡的土地上、蓝天白云间自由的飘游。她也许想到了儿时和伙伴们捉迷藏的欢乐,也许想到了上学路上筋疲力尽的孤苦无助,也许想到了第一次走上讲台的喜悦和激动……

车子一路下坡,拐过几个弯,沿河滩前行一段后,赵师傅停下车子,说是到了麻庵。我们下了车,征波兄和赵师傅到原敬老院去查看,我和慧走进原中心小学,因为慧曾经在这里当过两年代课教师,还和另外两个文学朋友办过一份叫《山溪》的文学油印刊物。学校院子里被种上了玉米,这使人感到一点庆幸,有茂盛的玉米生长,就证明着人的存在,这比蓬勃的蒿草要令人爽心。慧给我指点着她曾经的宿舍,门楣上端的墙上还可以看见几个钉子钉过的小洞,慧说那是他们曾经悬挂过文学社牌子的地方。我心里对这个朴素的女子产生了真诚的喜,我和朋友们也成立过文学社,办过油印文学刊物《关山草》整十年,其中的艰辛至今难忘。慧这样一个弱女子,在这样偏僻的地域,能够为心中的爱好不辞辛劳、竭尽全力,谁能不为之感动呢?

慧走进了她曾经工作过的教室,我不忍打扰她的思绪和情绪,便独自走出校园,站在麻庵如土路般的街道仰望高山和白云。说是街道,实际上就是一条贯穿的乡村道路,以前设乡的时候,可能还有街道的内容,现在已经衰败成一条坑坑洼洼的土道,两旁的房子大多已是人去屋空,站在土道上,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偶尔有一朵云的影子被太阳印到地面,宛如一只怪兽,更添了几分寂寞与荒凉。再仰望那一座座冷峻的山峰,无情的把这个唐朝曾经炼过铜,麻姑曾经得过道的地方,死死地包裹在群山万壑之中,几代人呕心沥血,艰苦卓绝的努力始终没能越过大山,和外界连接起来,终于以悲壮的徒劳而告终,最终以悲剧的形式告别了这片古老、美丽的土地——移民到了山外。

看着密匝匝高耸入云端的的群山,看着洁白如洗的白云、蔚蓝悦目的天空,心中涌上了一缕柔情:麻庵,一个历史悠久,传说古老的山村;一个偏僻、美丽的地方;一个山格外青,水格外秀的地方,从此便珍藏在我的心中,从此与我结缘。今天的相见只是一个开始,在以后无由相见的日子,我会在心中反复重温今日的游走,遇到有缘相会的日子,我一定会再来拜谒这方古老、神圣的土地!聆听那来自唐朝的久远的传说。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153186/

走进麻庵(原创)的评论 (共 8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