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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陶潜先生切磋一种心情

2011-03-30 15:32 作者:王者天下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汪剑平

我和陶潜老先生相遇肯定是在秋天一个寂寞的黄昏。

那天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为了排遣内心的郁闷和痛苦,我决心逃离令人窒息的市井的喧哗与繁杂。沿着人迹罕至的荒野小径,去作一次漫无目的的远行。

我仿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我更不知道长路有多远。所有这些对于我好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的大脑还在思索。我时常很认真,很世俗的去计较生活的得与失、名与利、苦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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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盼已久的南山就在眼前,巍峨逶迤的群山,笼罩在淡淡的暮霭里。一轮橙黄色的夕阳,浑圆的衔在两座孤峰之间,那美丽的余辉,将整个山林染得流光溢彩、婀娜多姿。

走进一条幽深的山谷里,我看到有一幢孤零零的小茅屋,那四周开垦着几亩薄薄的田地。尽管这已是深秋,地里的青菜依然生长得绿茵茵,肥壮壮。小茅屋前围着一道密密的篱笆墙,当我走近的时候,突然从茅屋半掩的柴门里,窜出一条小黄狗,声嘶力竭的朝我一阵狂吠。刹那间峰与峰,岭与岭轰然回荡着一种我十分熟悉的生动的气息。

“客者谁也?”话音未落,只见一银色美髯、满身素缟的老者从茅屋里走出,并含笑朝我迎来。

“先生尊姓大名,何故孑然一人栖身这荒山野岭?”我一边品着他为我沏的香茗,一边询问到。

老者望着我淡然答曰:“吾名潜,字元亮,浔阳柴桑人氏,留居此处,实乃心性所至”。

我和陶潜先生早已是神交久矣,今日谋面更觉相见恨晚。在以往的日子里,我多以文谋生,所不同的是我枉为骚客,写不出“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心酸与凄切,也写不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哀怨与无奈。我想做的只是将手中的这支秃笔折断,尔后连同自己许多无病呻吟、装腔作势的文稿一起丢弃在臭烘烘的垃圾桶里。

我记得与陶潜先生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像一个失魂落魄者,推心置腹的向老先生,哭诉着世风日下的焦虑,人格沦丧的痛苦,道德堕落的忧愤,以及很多文化之士精神家园的迷失。当时我异常的激动,而陶潜先生却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完全是一副处世不惊的样子。

陶潜先生告诉我说,心情不佳的时候,最好去看看菊花。此物是花中精灵,当落木潇潇下,百花已成泥的寒冷时节,唯有菊花开得最为灿烂,绽得最为芬芳,它那顶风傲霜的精神,震慑着无数怯懦者的心灵。赏菊,就是感悟一种人生,寻找一种真谛,奉守一种品德。

陶潜先生对我说,有一年他来到我的家乡荆州,做了刺史桓玄手下的一名幕僚。这次出仕,是他第二次为官。上次做江州祭酒的时候,他因为厌恶官场的虚伪与倾札而辞官回家。这次出仕,他决心凭着“少年罕人事,游如在六经”的才智和“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的志向,完成自己大济苍生的抱负。但是现实是无情的,当他了解到刘桓玄是一个篡权夺位的野心家后,陶老先生的想,又一次被无情的击碎了。绝望之时,他正好借亲人去世,辞去官职,怀忧回家。

每三次出仕,是陶老先生最后一次。其做官的时间,短暂的只有80多天。说起辞官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也很荒谬。这年也正好是秋天,陶老先生在后院修整他心的菊花。这时有手下一名官员,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郡里派下的督察大人,已来彭泽县检杳工作。这督邮只是负责督察检核县务的小官,但位轻权重,非常跋扈。因此各地官员,对他畏惧万分的有之,吹牛拍马的有之,钱财贿赂者更有之。陶先生一身正气,疾恶如仇,老早就对这等为虎作伥的小人鄙夷如蛆、视为粪土。陶老先生手下的这名官员,也是他妈的一副奴才嘴脸。他讨好的对老先生说,陶大人,这督邮是个不好惹的人,您见他时一定要把官服装戴整齐,以免得罪于他。陶老先生听罢,怒气冲天,他厉声吼道,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说毕,老先生即刻解去印授,愤然辞官归田。从此发誓,再也不做这个官了。

在封建专制的岁月长河中,我常常惊奇的发现,担起沉重的历史使命,承受高度的社会责任的,往往是这些手中无权,淡泊明志的儒雅文士们。他们一个个看似弱不经风,位卑职贱,但是他们却敢于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完成匡扶正义,抗击黑暗,寻求真理的伟大事业。在强大的恶势力面前,陶潜先生遗世独立、崇善其身的态度,也不失为一种绝妙的方法。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此刻山谷里的暮色更加浓重,夕阳这会儿已落到南山下。西天的晚霞,将天与地映得一片灿烂。无声飞过的,只有那归入林中的宿鸟……

陶潜先生离开我,又到田里去荷锄躬耕去了。回头,我发现了他遗挂在树上的一只酒葫芦。于是我把它捧在手中,迟疑了片刻后,高仰着脖子,一口气将葫芦里的酒饮了个底朝天。然后,醉倒在一片浓郁芬芳的菊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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