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扬州

倘若隔些日子再写，我担心有些迟，没有人想错过花期，好比我不像错过烟花扬州，这是去年年底拟下的题目，搁着掖着近四月之久，现在掏出来正是时候。或许应了那首名诗的意思——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便采摘下来，作了我的题目，我并非偷懒之意，而“烟花扬州”恰好是我生活中的地方，无论如何我也要写一篇关于此类的文章，纵然与其他名士所写的烟花扬州有些重复之嫌，可是事情并不可怕，我一无查询此证，二无偷瞟他人之作，三无此心用来对比。别人是别人的，我是我的，就这般简单。

三月的扬州有了她的柔媚之色，多年烟熏的旧城墙苍黝黝地掩映在一片嫩绿的垂柳树下，娇滴滴，滴娇娇的柳叶在初春的柔和的春风中尽显一派风情，那叶子还有些小，这就够了，太大了就太浓了，太小了也太柔弱，前些日子沐着细雨，一缕薄薄的湿烟笼在上面，凝在叶片的雨珠闪着幽幽青光，等天晴后，吹一丝清风，柳叶就大了些，她们滋润足了，便沐在阳光中也是一种丰润的表情，老远望过去似美人的妙目风情万种。扬州的垂柳是一种特色，尤其到了三月，柳条沉沉地低垂着，她的低垂其实是一种艳媚的柔情，细细的柳条，细细的风，还有细细的雨，叶子荡在风雨里，让人如痴如醉。你若是现今赶到瘦西湖，去看看湖岸的两行垂柳，你便会看到她的柳条是千万缕的，柳色是奔放的，轰轰烈烈的，她舞动的姿色犹如艳女舞动裙带的风采，正应了那首名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你或许去抚弄她，把她捧在手心，够了，够了，她痴痴笑起来了。

她的笑还不够美，论到美应该是桃花的笑，三月的桃花也有了她的桃色之美。到了这时，她的美还不是那种张狂的艳美，属于淡雅之美，清淡之美。她的花期似乎还没真正来到，细雨后的润泽，才让她有了朦胧的羞涩之态。比如，院落里的一枝桃枝挑在墙外，上面的数粒紫色的苞芽，正一点点的聚集能量，一点点的含苞欲放，这时候她静极了，宛如刚出阁的小娇女给你温柔一瞥，也许这就够了。不过当花开正盛时，她的浓艳多少给人一种媚俗之意，现在刚刚好，淡淡的美，无声无息的温柔，让人心平静下来，没有意外之想。再过些日子，风一吹雨一淋，在院落里，在古运河畔，在桃花坞，在城墙外，便会看到一片红艳艳，洋洋洒洒的，蔚为大观的桃色装饰着千年古城，把城里城外浸染成一片红色，那时便是“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软驻年华。”也有那“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真正是桃色似海，桃红又见一年春啊。

来的巧。城墙外的草地上刚抹了一层淡淡的绿意，那草色新绿，仿佛覆了一些亮晶晶的绿蜡，虽不够浓绿，但也够了，坡上坡下蔓延着茵茵绿草，一直蜿蜒到很远的地方，把别处也统统带绿了，这是草色的妙处，她无花木的娇贵，却有着执着的能量，和无限奉献的精神，都认为花木是点缀，而小草则是辅陈。其实她们的绿意也够美的，尤其在三月温煦的春光中，呈现迷人之姿，她有她广阔的胸怀，包容着其他美的存在，然而她的美更加广阔，更加宽容，更加深沉，从无炫耀之时，她就那样呆呆的，做好辅陈的准备，准备鲜花绿树在上面的点缀。春天里我们喜欢踏着草地寻花问柳，却不曾与草地亲近，那时我跪卧下来，亲吻着草地的甜蜜芳香，绿草上的露水沾到我的眼睛上，让我清凉明目，让我更能看到她的美，我躺下来，打几个滚，翻几个跟头，或者干脆睡在上面，眼睛望着蓝天白云，我感受到她的柔弱，她痴痴的笑，她亲吻我的脸颊，让我忽然羞涩起来，对了，对了，我喜欢这样。

我也喜欢草地上的偶尔露出来的一朵小野花，我对那些盆中的园中的娇贵的鲜艳的花儿，曾经有过痴心的迷恋，现在我的心统统放下这些花，让我来好好的欣赏这朵小野花，她生在野外，生在荒僻之所，是让众人忽略的生命，可我正巧发现了她，又因我有怜香惜玉之情，她对于我简直恰在此时。这是朵孤独的小野花，可是她无需众人来赏识她，赞叹她，她就那静静地绽放，寂寞地花开，风来则唱，雨来则呤，白云在她头顶飘浮，小鸟在她旁边啼叫，绿草在她周围弹奏，没有人知道她晚上会安静地唱一首歌给她们听，这时我听到了，因为她唱一首歌给我听，我真想亲吻她一下，可我不敢，她太清纯了，太无邪了，我的嘴唇曾经沾染过胭脂，也沾染过灰尘，我无需对她这般伤害，尽管她很需要这样的安慰，可我不能，如若我能，我便玷污了世上最单纯的生命。小野花静静的开，这很好。

沿着坡下走下去，看到一条碧清的溪水，细长的溪水，到了冬天就枯了，到了春天就涨了，涨成一汪绿盈盈的春水，这是我顶喜欢的溪水，没有尘埃，没有喧闹，两旁尽是绿草的堆砌，或许远了就看不见。我走过来时，还看到一只小鸟在那里饮水，我来了，小鸟飞走了，贴着草地落到那头的草地上，小草挡住了它的羽毛，过些日子，小燕子就要飞过来了，它们也会站在这里饮水，饮过后，就会展翅飞翔，油亮的黑翅膀，叫声是那样的清亮。这条溪水一直通向一条运河，运河浑浊的水流到这里，已经被草地滤清了，单剩下碧清清的水，淙淙地流淌着，一直流向另一条大湖。溪水里还有漂亮的鹅卵石，它是水里的一幅彩画，我喜欢把头埋在溪水里，让它的纯净洗濯我脸上的尘埃，有时用手掬一口水，淡淡地尝一下，水是清凉的，却有草的味道，我喜欢这样的味道。有时我沿着溪水向远处走去，走到黄昏的尽头，夕阳晚照的光辉把溪水染成了金色，也把我染成了金色。(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朋友，我不跟你谈扬州的老街旧巷，也不跟你谈瘦西湖、大明寺、个园、何园、汪氏小院等著名风景，我只跟你谈谈这些，古老的扬州也有这般细小的美态，不在于亭台楼阁，不在于零山碎水，更不在于百花园的艳景，那些小小的景物却是烟花扬州的绝大部分。你若烟花三月下扬州，便会明白一切。

2011-03-14于扬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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