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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logo序

2019-06-19 09:15 作者:张博学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1、我的logo(序)

谨以此文自省工农兵上大学的"惊天地,气鬼神,欺鬼神,泣鬼神"的历史!

消费已经失去价值的时间,写了一篇有关工农兵大学生的"疤痕文学"。说疤痕文学,是因为我身份带疤痕,所写内容带疤痕,所写文字疤痕,还有诸多的疤痕,所以属于"疤痕文学"。有时间、有兴趣、有精力、有眼力的同学可以读读、没时间、没兴趣、没精力、没眼力的同学可以不用浪费时间。我精神无聊,灵魂无处存放,生命运行低迷,生命状态萧条,生命质量低劣,生命产品单一,连结构都无法调整,更没办法转型升级,生命产品不适销,不对路,没有市场行情,销售渠道建立不起来,造成意识产品积压,意识产能过剩,所以码放了这些意识和文字垃圾产品。还有一个原因是"说话是最好的精神治疗",所以我码放这些意识废料宣泄情绪,疏导淤积,治疗愤怒燃烧的岁月留下的精神病。我这些意识废料属于自言自语,自说自听,絮絮叨叨,神经健康的人很难听下去。这个东西是大年初三码放的,为不干扰大家过年就封存。另外一个原因是怕产生这样顾忌:你怕别人拿你当哑巴,还是你想得瑟自己聪明会写,话怎么这么多,所以就封存了。我知道自己怎么也算不到聪明人里去,算不到会写的人里去。我们同学中有教授、博导、作家集于一身的大学者,有著名军旅作家、省作协副主席,有省电视台总编,有报社总编,有省广播电台记者,都是作鸿篇巨制的大儒,著作等身,我今天码放这些意识和文字垃圾在这里,算是给"同门出身"的梁山好汉通报情况。我再次重复,我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会写文章的人。这个东西发这里,充其量也就是证明自己还没有被老年痴呆症完全控制,也就是出出丑,逗逗乐而已。另外感觉既然写了,而且写的就是108梁山群自己的事,属于"非梁山108的梁山文学",或者从社会的角度说是"历史的疤痕文学",所以放到这里让同学笑笑,自己也尴尬的笑笑,也算另一种自嘲自乐的取乐方式。今天腾讯新闻一篇文章说:"近日,一段视频在网上热传,视频中的流浪汉看上去蓬头垢面,行人在街头遇到这样的人,多半会加快脚步或绕道而行。但是他在街头弹钢琴的这段视频却感动了无数人,一出手就是大师级水平"。我和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一样,大家遇到我也可能会加快脚步绕道而行。我和流浪汉的唯一的一个重大区别是:流浪汉一出手是大师级水平。我一出手是精神病水平!

2、我的logo(正文)

这篇文章取名"我的logo",是想明确我的身份"徽标",也应该是"非梁山108群"的共同身份的徽标。

错误的历史馈赠给我们生命的青期一个正确的礼物。我们正值求知的季节有机会走进大学。没有这个历史的错误,就没有我们特定的这个人群中青春期的正确。我们中的一部份人将无缘大学校园的知识气氛。(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是我们把握了机遇。是机遇裹挟了我们。

这一段青春期的正确礼物,也让我们一生留下一个社会生命的疤痕,为我们挂上一个永远的生命徽标:工农兵大学生。

我的唐晓峰同学有一句名言:人要时时处处懂得自己的身份。

我在不断确认自己的身份。我的第一个身份是peasant链接的farmer。使用这两个洋词是模糊和遮盖一下我的灰头土脸、蓬头垢面。前一个洋词指个人不能控制的家庭出身身份,是未开化的农民;第二个洋词指个人职业安排是农民。我的第二个身份是工农兵大学生。我的第三个身份是没有身份就是我的身份,或者,狗屁不是。

现在说我的第二个身份及其有牵连的有延伸的事情。因为第二个身份的内容丰富,牵扯面广。

工农兵上大学是中国教育史上的"奇葩",又是工农兵大学生脸上的漆疤。擦不掉,洗不净。80年代到90年代初,何东昌做教育部长,把工农兵大学生认证为大专。1993年给了一个新名字叫大学普通班,才开始能晋升高级技术职称。那时候,对工农兵大学生最常见的嘲笑和揶揄大概就是这句话:你牛逼什么,不就是个工农兵大学生么。

我们是历史的香花,还是历史的毒草?我们是历史的荣耀,还是历史的屈辱?我们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人物,还是被人耻笑的小丑?

这是一个说不清但还需要说说的事情。说清楚这个问题,我们能弄清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和生物生存问题。

3、科学家探讨宇宙是怎么形成的。地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说的是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从我们的生物属性,我们从娘胎里来,我们终究到泥土里去。从我们娘胎里出门到泥土里入睡的这个时间段,叫社会属性。我们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脱离不了生命的运行规律。我们从学校变轨到社会,从老百姓变轨到县长、厅长、省长,再变轨退出社会运行,最终我们变轨进入泥土,孕育新一轮生命。我们在社会上有什么胎记?我们被叫做工农兵大学生。工农兵大学生是香花还是毒草,是荣耀还是屈辱,在不同立场的人眼中有不同认识和评价。我们自己评价自己,感觉不是香花,也不是毒草,不荣耀,也不耻辱。我们不比谁强,也不比谁差。在真正知识阶层中对工农兵大学生并不带歧视的眼光,而在没进过大学校门的那些人眼中,工农兵大学生就是一个笑话,一个社会政治的怪胎,甚至是一个毒瘤,每每拿工农兵大学生说事开涮。一个文盲则可以对工农兵大学生发出耻笑,嗤之以鼻,认为工农兵大学生不如自己,就是个文盲,一听是工农兵大学生就摇头。工农兵大学生现在已经结束了过去的历史走向未来历史学家纪录的历史。当年运行在社会上的工农兵大学生是甘肃定西的优质洋芋。我们进了煮锅,就是煮洋芋,进了炒锅,就是素炒土豆丝,进了油锅,就是油炸土豆片,和牛肉在一起,就是土豆烧牛肉。或者说,我们是牛肉面师傅手中的面团,捏成什么,就是什么。主人下令说拉成大宽,那就是大宽,说拉成二细,就是二细,说拉成毛细,就是毛细,说拉成九叶子就是九叶子。一切由主人决定。虽然我们这碗饭上不了高档宴席,但味道也还行。我这样说,是给自己一个身份定位,既不要高看自己,觉得自己高大的不行,也不要低估自己,觉得自己羞于见人。我们每个人,本就是一个社会浪花。社会大浪把你推上浪尖,你就是大人物,可以汹涌澎湃,山呼海啸,排山倒海,吼叫示威。社会大浪把你推入谷底,你就不见踪迹,但你有可能是潜入深水的蛟龙,你在深海承受重压的能量可能比浮在浪尖呼啸的大浪威力更大。浪尖的浪花不要和海底的深水比高低。工农兵大学生,有人浮到浪尖,如总书记,纪委书记,还有诸多的省部级人物。还有压到水底喂鱼的,比如张铁生。其实,浪尖的也未必是天才,也可能是稻草随大浪浮到浪尖,浪底的也未必是蠢货,也可能是钢铁沉入水底。张铁生走出监狱后好像也干的风生水起。

4、当年工农兵走进大学有些狂。"上大学,管大学,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改造大学"。改造了没有?不仅没有改造,还反改造了。不改造还好,一改造,反弹回来的力度更大。一方在"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结果另一方出来,又是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这来回的矫枉过正,就把人矫枉成麻花。中国的老百姓走极端,中国的大人物也爱走极端。物极必反。不抓右派,可能没有那么多右派。一抓右派,现在整的满世界右派,右派翻天。不抓走资派,可能没有那么多走资派,一抓走资派,反弹回来,报复回来,遍地是走资派,遍地是贪官污吏。当年弄个农民陈永贵,纺织女工吴桂贤出来当国务院副总理,弄个帅哥王红文当党的副主席,反弹回来的结果是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楼塌了,结果凄凉。现在新一波极端的结果是军委副主席带着浩浩荡荡的将军队伍进军秦城监狱。中国人到现在思维依然处在混沌黑暗中。中国人只在追求功名利禄上成熟,在识别身份地位上成熟,在识时务者为俊杰上成熟,在中国特定传统文化和惯性文化上成熟,唯独在思想和原则立场不成熟。我们太喜欢随大溜,跟潮流,人云亦云。一些人跟着前30年跑极端,有些人跟着后40年跑极端。跑极端的好处是可以浮上浪尖。跑极端的坏处是可能粉身碎骨。我还是主张说话做事,正负不大于零,恰到好处。最主要的,不是单个人说话做事正负不大于零,是国家的政治趋向正负不能大于零。而在极端政治走向情况下却常常正负大于零很多。这就害的许多人,一会儿在浪尖,风光无限,一会儿到浪底,压的喘不上气甚至断气。按照正负不大于零的做事方式,国家的发展比较平稳,个人的发展也比较平稳。一些人可以平稳的保持原状,也可以平稳的上升。但按照正负超越零的方式,国家政治大起大落,个人命运也随着国家政治大起大落。国家领导人大起大落是政见分歧决定的。可是小老百姓经受不起大人物政见不同的波及和裹挟。你在台上向东走,他在台上向西走,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小人物经不起两面风的撕裂,只好被撕裂的面目全非。像我们同学中,就有人被上面的风吹翻撕裂。

5、我们中有些很优秀的同学,如果不是社会政治大浪掀翻,顺风顺水,他们的政治前途的道路上应该铺满了鲜花。以一些同学的德才学识和形象气质,当个大官,德配位,才配位,形象也配位。结果被撕裂的什么都不是,也被一些人低看。如果以火荣贵、陆武成参照,一些同学当个厅局级干部绰绰有余。如果以王三运、虞海燕参照,一些同学当个省部级干部绰绰有余。结果一些同学被一个政治变化打翻就再难在政治上"东山再起"。一些同学的所有错误就是早提拔了几年。如果晚提拔几年,就安全起飞了。我们108个同学,至少70%以上同学是县处以上干部,包括10个厅局级,一个省部级。这些同学提拔的晚,就避开了政治变故的风浪。一个人的命运不完全取决于德才学识,甚至和德才学识无关。命运和机遇,和贵人,和舞台,和哪些人在一起有关。我们一个同学,聪明程度,形象气质都在人群中是一流的。结果被政治风浪掀翻撕裂。明明是一块将军的料,结果什么都不是。这位才华横溢的同学在春节给我拜年,我对他说:"感谢与将军失之交臂的一表人才的才华横溢的美男子为压在社会最底层的张博学拜年,不胜感激"。同学说:"博学兄,过去您是我的学兄,现在是我的学兄,将来仍是我的学兄,小弟从未改变。一腔热血,报国无门,乐为布衣享受人生"。我再对同学说:"很高兴您这样称呼一个下里巴人。在我的概念里您属于阳春白,聪敏伶俐,才干出众,形象超群,是多少漂亮女孩仰望的星星。老天赐予您这么好的天赋,,您已经很幸运很幸福了。至于后天的做为,制约的因素太多了。不是聪敏能干的人一定有作为,那些蜘蛛网里的蠢货也有作为。我们就这样一个强大的政治体制,个人的微弱力量无法突破。唯一幸运的是,我们健康的活到今天,也是一个很大的胜利。当年的108个同学,24人远征了。看你照片,依然一个英俊潇洒的帅哥。挫折被你征服了,您笑对人生,活的平静洒脱,保持了美男子形象,依然是美女心中的中情人,这是多好的结局。如果您真的做了将军,谁知道命运如何。有个名单记不清了,就是有几十个将军给郭徐作伴。您不做将军也许躲过一劫。很高兴您平安着陆陪我做老百姓,我们健康的再活70年"。我并非庸俗的吹捧这位优秀同学,我从心底认为这位优秀同学不论从哪个指数分解,都是人才。扩而大之,当时我们的解放军同学,个个都是社会中的精华和人群中的精品。人才被抛弃被摧毁被践踏又怎么样?读隋唐演义,那个英雄秦琼困在客店,还不得忍受客店店主婆娘的羞辱。世界上有多少英雄被庸俗人羞辱,谁能统计清楚。中国人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谁都想有一番作为。马革裹尸的想建功立业。写锦绣文章的想建功立业。贩夫走卒又何尝不想建功立业。但能够建功立业的毕竟凤毛麟角。中文系听课时,徐老师讲"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怀",表达的就是古人建功立业心情的焦灼。林家英老师的闽南语"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表达的是不能建功立业的无奈愁绪。李伯雄老师讲"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哪个书生万户侯",讲的是建功立业的途径。我们同学,大部份功成名就,踌躇满志,春风得意,少部份出师未捷身先衰,英雄常常擦眼泪,这是宿命,还得坦然面对现实。今天,不论辉煌的,灰暗的,都已经退回起跑线。过去辉煌是客观存在,我们尊重历史,尊重事实,尊重你的辉煌历史的辉煌地位和身份。现在你虽依然辉煌,但毕竟已经在夕阳的笼罩下。我们也尊重过去和现在甚至将来依然灰暗的。身份灰暗,大脑未必灰暗。

6、工农兵上大学,是一个社会政治的时代浪头。我们被这个幸运之浪击中,走进大学,接受大学和大师的"灌顶"是幸运的。有了这样机会的知识"灌顶",才使得我们思维清晰了许多,命运也就此或大或小得以改变,并成就了大部份同学事业辉煌的基础。1977年,工农兵上大学的短暂历史随着历史人物的更替结束了。2019年,当年朝气蓬勃的工农兵大学生白发压顶,垂垂老矣。不论辉煌的与灰暗的,岁月都一视同仁的把每个人晋升到爷爷奶奶的高位上。我们今天退出社会,淡定下来,思考我们走过的路,对每个人估计都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第一个就是整个社会对工农兵大学生的歧视,认为这就是个历史笑话。因此我们每个人在总体上都站在被人轻视蔑视的队列里。整个社会的歧视相信大家心里清楚。但这也没关系。有句话说"人生其实就是自己笑笑别人,再被别人笑笑自己而已"。这话还是既幽默又满含哲理。即使是总设计到法国勤工俭学,实际是只勤工,并没有俭学,充其量也就是个打着留洋招牌的工农兵,没有正规学历并没有妨碍他做大猫抓大老鼠建大老鼠仓。他也很高兴让自己的女儿做工农兵大学生。我们总不能也笑笑他。第二,我们当初如果没有被丘比特的"爱箭"射中,我们中到底能有多少人能考进大学?博导同学和一部份同学一定是学霸,考进大学没有任何悬念。张博学自己一定是学渣,考不进大学也没有任何悬念。像我这等无能力考进大学的人,能浑水摸鱼,滥竽充数混进大学,也等于说命运眷顾过我一次。我们那个建设兵团的团场,兰州铁一中的高材生一堆一堆的。论德才学识,形象气质,他们都是一流的,应该是他们读大学。可是最优秀的一群人被无情排斥在工农兵上大学之外,而我一个狗屁不通的蠢货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走进象牙塔。所以后来我看那些狗屁不通的人堂而皇之趾高气扬给我当领导,我也就推己及人的接受的了。发迹的不一定是优秀的,有时候是劣等的。优秀的人因为优秀而失败。不优秀的因为不优秀而成功。这里有大哲学。第三,不论我们优秀还是不优秀,我们都走进了大学。大学要把我们培养成什么?恩师齐老师拟定了一个中文系学生的培养目标:"培养一支在意识形态领域里能够识别香花与毒草的人才队伍"。这支队伍在当初能识别香花形式出现的毒草或毒草形式出现的香花,可是在47年后的今天,这支队伍反而退化到不能识别毒草形式出现的香花和香花形式出现的毒草。现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的香花与毒草同时开放,甚至罂粟花比污泥中的荷花盛开的更加妖冶动人。我们中是否有人也在"春天故事"的暖风里咒骂"天的故事的"寒冷和残酷。不能浮在后40年的社会大浪上,大加抨击他们曾经站立的前30的大浪是社会浊浪和恶浪。把后40年拿来与前30年对比,这没有错。错误在于没有把前30年再向前的前30年做对比,没有把前30年前边的前30年和再前边的前30年的前边的300年做对比,一直把前300年和前3000年做逐一对比。截取某一时段无前后连贯对比的评判,就会把肤浅的认识拿来当做当代的时代启蒙思想和时代先驱思想显示自己站在高处。我们需要把历史长河贯通起来看问题,不能截取一个历史时段看问题。第四,工农兵上大学是一个失败的历史尝试,是一个历史的客观存在。不能美化工农兵上大学,甚至可以丑化工农兵上大学,但抹不掉工农兵上大学的历史存在。我们的名字不论是镌刻在"凌烟阁"上,还是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们都曾经是一个历史存在。我们现在结成了一种同学关系,什么样的同学关系?工农兵上大学的同学关系。不能说工农兵上大学的同学关系不叫同学关系而叫乌合之众的关系。所以同学关系依然是很珍贵的关系,需要珍视的关系。当我们整天遭受社会歧视的时候,我们内部互相歧视形成的高低贵贱是否潜伏性存在。第五、社会上把工农兵大学生当笑话,我们的大学老师却把工农兵大学生当最亲近的朋友

7、这里不得不说我们的老师对我们的感觉。这个感觉得从1991年年底1992年年前和老师的那次聚会说起。1991年岁收时节,我到中文系办公室去执行于福琴指派的一个任务。于福琴觉得自己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被社会歧视,于是决定洗红带疤的工农兵大学生身份,要拿一个兰州大学的自学考试的本科文凭。她考完全部课程后,让我到系上去取最后一个成绩单。到系办公室,谢小安,刁在飞,吴小美,柯扬等许多老师在办公室。老师们脱口就问:张博学,多少年不见,你怎么来了?表情的那种亲切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让我特别感动。要知道,从我们1974年6月离开学校,到1992年岁首的春节,快18年了。18年不见,老师又教过了多少学生,但能准确记得一个当年不起眼学生的名字,真的是让人感动。老师说:"很想念你们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和你们最熟,和你们的感情最好,很想能和你们聚一聚,见见大家"。我也对老师说:"我们也想念老师,只是我没出息,不敢来见老师"。老师问我干什么工作。我说当中学老师。老师说,当中学老师确实不会有出息。老师对学生的感情已显示为一团火,学生对老师的感情固守在一块冰上,这于情于理于德于道都相悖,组织一场师生聚会是必须的!我就对老师说,我们组织一次聚会吧,聚会经费我来筹措,地点就放在学校。老师说,非常好,我们早就希望能和你们聚聚。就这样敲定,聚会很快进行,学校已经放假,老师的时间不是问题。我回到西固,很快和西固的唐晓峰,杜生权,田玉玲,王景俭,于福琴通报了老师的聚会提议,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于是,唐晓峰同学带我到张树文和田敏同学那里化缘,他们已经是一方诸侯,握有财权,报销一顿饭不是大问题,那时候公款吃饭已经很流行。有权使用公款请老师同学吃顿饭,也标志着一个同学的事业成功的荣耀。张树文和田敏同学慷慨解囊,聚会的费用就筹措到位了。原定地点在兰大,老师们就地方便聚会。但后来,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学校放假,连打开水的地方都没有,还是放到你们那里聚会吧。于是就在西固筹措聚会。

8、王景俭同学是兰化公司工会办公室主任,聚会地点就放在工会大会议室。王景俭同学承担了大量具体的事务性工作,布置会议室,安排吃饭用的炉灶和锅碗瓢盆。于福琴和田玉玲负责见面的团圆饺子。杜生权同学负责摄像,唐晓峰同学总指挥。张博学跑龙套。聚会那天一大早,于福琴从兰化生活服务公司协调了一辆通勤大轿车。我带通勤车去接老师。我把老师接回来,大部份同学都到了。大家忙着包饺子,一个热气腾腾的聚会氛围。杜生权同学扛着摄像机,镁光灯闪烁,俨然一个隆重节日。吃完饺子,老师轮流讲话,每个同学也轮流向老师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气氛非常热烈。吴小美老师讲话时眼睛里含着热泪,这些都被杜生权同学的摄像机抓取了特写镜头。老师说,教了一辈子书,第一次由学生组织这么隆重的聚会,很激动,很感动。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到下午。杜生权同学联系的关系餐厅电厂小二楼已经做好了开宴准备。聚会活动由兰化工会会议室转移到电厂小二楼,这是当时西固最高档的餐饮场所。气氛依旧热烈。华灯已经初上。送老师回学校的大轿子车已经等候在楼下。老师和同学依依不舍告别。老师说,吃了一天饭,没有留出聊天的时间,有些意犹未尽的不舍。我在师生的浓烈情感碰撞后把老师送回学校。聚会还由田佳仪同学从团省委、王景俭同学从公司工会分别提供了皮制公文包做为送给老师的礼品。应该说聚会组织的完备和严密。这次聚会因为老师参加,使聚会显得高大上。聚会也得到美女同学、美女作家、省作协副主席姜安的高度评价。姜安同学说,只有你们西固的同学,才能把聚会组织的这样好。聚会通知了兰州市凡是能找到能通知到的所有同学。缺点是外地的同学联系困难,时间紧促来不及联系。

9、1992年春节前夕的聚会到现在28年过去了。同学之间通信息的少,不通信息的多,大家都不清楚各自的情况。2017年,热心同学圈的同学在信息高速公路上组建了同学群。当大家在群里集结的时候,才知道有24位同学远征了。这是怎样震惊和可怕的一个数字。有同学组织了小范围同学聚会,并确定搭乘2019年兰大校庆的车举办全范围的同学聚会,这是一个应该有的聚会。工农兵上大学的历史沉淀了,工农兵大学生依然存在而且活跃。工农兵上大学和工农兵大学生是我们的logo。我们在这个Logo下集结!我们可以把社会对工农兵大学生的歧视"相忘于江湖",但特定时期形成的同学关系不能相忘于江湖。我们的关系源头在哪里?在工农兵上大学这个政治趋向驱使的历史事件中。如果没有工农兵上大学这个历史错误,就没有我们同学关系的正确建立。我们散落在全省各地,谁也不认识谁,我们不可能相遇相识相知。我们相遇真的是冥冥中的缘分。我们只知道封建社会的科举考试,只知道近代大学的入学考试,绝不设想会有一个工农兵上大学。虽然有些荒谬,但也凸显那时政治人物的政治考量和为未来政治的设想。但我们毕竟底气不足,是些不成器的家伙。我们先被塑造的不伦不类,后被扭曲的不伦不类。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尽管带着历史和社会疤痕的商标,但不排除我们是地球人,谁也不能开除我们的地球球籍。我们在今天还要昂首挺胸的再次确认自己的身份:我们不全是草包,我们也能做事。中南海的人不是也带着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Logo。

10、我是臭名昭著的工农兵大学生。但我也会写那些"太平洋足够大,装得下中国和美国"那样的文字。但没人知道我会写,没人授权我写。会写的人很多,凭什么我来些。我会写地球足够大,装得下大国和小国,装得下先进国和落后国,装得下有原子弹的国和没有原子弹的国,但同样轮不到我写。我会写宇宙足够大,装得下银河系,太阳系,也装得下每一个球体。但同样轮不到我写。于是我自言自语,自说自听,自弹自唱,写我们的梁山群足够大,装得下有作为的同学,装得下无作为的同学。装得下有声有息的同学,装得下无声无息的同学。装得下有身份的同学,也装得下没有身份的同学。同学群是一个精神港湾,友谊港湾,可以停泊我精神上风中飘泊的小船。

一个副总理比喻"中美关系是夫妻关系"。我不敢比喻说同学关系是夫妻关系。

一个总理说"救美国就是救中国"。我不敢说"救同学就是救自己"。自己救不了自己,同学也救不了自己。还是自己救自己符合逻辑。

我这样比喻同学关系:同学关系是像男女关系般美妙的关系,像情人关系般甜蜜的关系,像夫妻关系般长久的关系,像兄弟关系般信赖的关系,也基本不违背逻辑。

我们脸上有疤痕,并不影响我们美观。我们是等外品,并不影响我们出生产工厂。我们是残次品,并不影响我们组装到国家机器中。走进中南海,谁能说管理国家他不行。如果敢说,那是不懂政治规矩。走进省委大院,谁能说他们不能当省长,如果敢说,那是非议省长。走进军队,谁能说他们不能当将军,如果敢说,那是违反纪律。走进大学,谁能说他们不能当教授。如果敢说,那是不会看人的文盲。走进中小学,谁能说我不会教书。如果敢说,那是诬陷。走进农田,谁能说我不会种地。走进驴圈,谁能说我不会放驴,走进猪圈,谁能说我不会喂猪,走进精神病院,谁能说我不是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一个白痴!唯独我走进中科院,不能做科学家。但还是有不少工农兵logo的科学家。让人唯一值得尊敬和顶礼膜拜的人,居然也有工农兵logo的!

11、工农兵上大学是有些荒谬,是错误的历史痕迹,但也是抹不掉的历史痕迹。尊重这种历史痕迹的存在,就应该有这历史痕迹的文学痕迹。有土改文学,有夹边沟文学,有饿死几千万文学,有整死几千万文学,有上山下乡文学,这些通称为伤痕文学。工农兵上大学的文学是否可概括为疤痕文学,疤痕文学与伤痕文学在字面上靠近。疤痕文学虽然是不漂亮的文学,但与伤痕文学作伴也有其文学意义。伤痕文学是刺骨的伤痛文学,疤痕文学算是有疤的脸,虽然不痛,也不雅观。伤痕文学汗牛充栋,痛陈社会和人物命运的累累伤痕。疤痕文学是忌讳地,但也是处女地,没人开垦。带疤的工农兵学员忌讳和羞耻自己的疤痕。不带疤的文人雅士不屑写疤痕文学,觉得不值得一提。工农兵上大学填补了一个历史空白,工农兵上大学在文学上又形成一个文学空白,就是没有工农兵上大学的文学作品。疤痕文学在历史上应该留下痕迹,因为也曾是一段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历史。我这段文字算是一个疤痕文学的痕迹。过去形成的历史不是随意打扮的少女。现在进行的历史和将来发生的历史却真的是被随意打扮的少女。我们过去在进行中被创造历史的巨人随意打扮,有时候我们被打扮的很美,带点英雄气,有时候我们被打扮的很丑,带点小丑相,不是我们自身的质量决定,而是巨人的路线决定,巨人说工农兵上大学对那就是对,巨人说工农兵上大学错那就是错。我的评判是:从接受教育的规律性和掌握知识的系统性,工农兵上大学无疑是荒谬的。但从意识形态的重建上无疑是一次重大探索。现在我们形成的历史已经凝固,不论对与不对,都不好修改了,都不能被随意打扮了。

12、工农兵上大学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虽然羞辱了走不进大学的真正学子,羞辱了象牙塔,羞辱了深奥的科学知识,羞辱了从科举考试到大学选拔考试的考试制度,但没有羞辱我这样狗屁不通的人。工农兵上大学的错误历史让我个人的青春期正确。我无需对自己的"徽标"遮遮盖盖,讳莫如深。我对任何人带点愧色但不带胆怯的说:我是工农兵大学生,是大学的等外品,残次品,但我做一个合格的中学老师没有任何资质问题。有时候因为业务来往,我和少年得志的有身份地位的领导干部坐在一起尴尬吃饭,他们带着身份的庄重肃穆,我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问他哪一年高考的,高考成绩是多少,这是亵渎他们庄重肃穆身份但又不能让他们愤怒的方式。我告诉他们,自从1977年恢复高考,我就是高考阅卷教师。一听说我是当年他们的高考阅卷老师,他们的身份感立刻动摇,变的谦虚恭敬起来。中学老师是个低贱的工作,但也不是个耻辱的工作。

凭着工农兵大学生的logo,我们还可以到处遇到同样身份的朋友。有一年高考录取期间,我和天津大学化工系的系主任李凤仪、大连理工大学成人教育学院的院长王宏伟、北京化工大学的统战部长王培英在一个桌上吃饭。席间谈到自己的"logo",大家都特别亲切。我是71级,他们分别是73、74级,我是学长,他们是学弟学妹,但我们全部同岁。同岁,同工农兵出身,共同点不少,似乎我们就是分散在不同学校的同学,聊天也聊的像同学,让人感觉工农兵大学生就是更广范围内的同学,在一起聊天聊的特别无拘束和开心。只是他们说:"学长,你教了一辈子中学,惨了"!当然,我岂止是惨了,我根本就是残了,废了。我今天这些文字就是残破的人生痕迹。今天历史远去了,我愿意在工农兵大学生的logo下和大家一起吹响集结号,温习那段错误的历史,沿着变轨后的历史继续显示我们的合理存在。虽然工农兵大学生的logo不好看,但比毒贩子光彩,比浩浩荡荡的失足妇女自豪,比一浪高一浪的贪官污吏形象高大。工农兵大学生没资格趾高气扬,也没理由自惭形秽。既不高调宣示自己存在,也不默认自己不存在。应该不卑不亢的存在。要说工农兵大学生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那还有近平同学、岐山同学在工农兵大学生的logo下站在历史耻辱柱前为我们遮羞,我们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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