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辘轳井和石杵臼

2012-07-10 23:45 作者:东渊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如果说岁月是一坛好酒,时间越久酒香就越浓厚,那酒的这份醇香也只有在若干年后的一天,饮酒者把杯酌饮时方能体会到。对于家乡记忆与回味也是如此,儿时的我们只顾得嬉戏玩耍,很多时候都忽视了游戏的背景,然而就是脑海中存留的模糊的点滴印象,在“朝花夕拾”的神奇力量下也渐渐明朗,逐渐凑拢在一起,复原成一幅生动的画面。

听爷爷奶奶说,家门口的路在很早以前是镇上的主街道,每到农历逢双的日子,十里八村的人们都会聚集到这里,或买或卖,热闹非凡。但是这条路在我出生之前很久就已经被冷落了,或许是由于交通的原因,主街道搬到了与这条路平行相距三百米的地方,家门口的这条风采一时的大路被赋予了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名字——“老街”,我自然也就是老街人了。小的时候,老街人们吃水都来自一口古井,井坐落在老街南头的一个T字路口边,虽然井水不是很深,但却滋润了整条街道。井壁是用青砖砌成的,我一直都在好奇:一块块方方正正的青砖是怎样砌成一个圆柱形的井壁呢?井上是一个汲水的辘轳,支架是长形的石柱,用来缠绳子的辘轳虽然是木头的,但其内心却是中空的铁质圆柱体,用来贯穿一个铁质的长杆,把手和轴承也都是铁的。这口古井不知道养育了几代老街人,每天都会有人来这里打水,装满两桶以后担着回家用。当然家里的女人为了省事,也会直接到这里洗衣、洗菜。小的时候,每逢周末,这口古井便成了老街南头女人们的聚集地,一边洗衣服一边唠家常,她们说话时嗓门很大,而且通常会伴着爽朗的笑声,隔着好远都能听得到。过周末的孩子们会在路口的空地上玩耍,偶尔也会小心翼翼地溜到井边玩,不过很快就会被自己妈妈或者邻居阿姨呵责而退,那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

上初中的时候,这口古井渐渐荒废了,人们都说她的污染太严重了,吃不得也用不得,于是每家每户开始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挖井,放学回家的路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流淌黄浊不堪的水,这肯定又是哪家在打井。既然自家有了井,洗刷的事情自然也转移到了自己的家中,往日那种喧闹而温暖的场景不在了,化作存留在那口古井的记忆中。古井没有老街那么好的命运,她没有被人赋予“老井”的光荣称号,而是渐渐被人们遗忘。以前因为经常使用而磨得发亮的铁轴承已经生锈了,井台旁边荒草丛生,再也没有人来这里清理,再到后来辘轳悄然地坍塌了,只剩下一口光秃秃的井还存留在地面上。此时的古井如同已经干涸的眼睛一样,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干涩而衰老。扔下一块石头,井底的涟漪还能隐约看得到,井壁间回荡的沉闷声音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古井旁边的路口曾经有一个圆柱形的石臼,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将“凹”字的棱角磨圆之后的形状,石臼大约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么高,与它相伴的是一个木柄的石杵。石臼永远安静地待在原地,而石杵则轮流到各家做客,后来老街的人们发现寻找石杵是一件破费精力的事情,于是便将它落户到离石臼最近的那户人家。石臼的主要功用是舂粮食,将那些带壳的粮食倒在凹槽里,不断挥动石杵,那些粮食就会乖乖地脱掉外壳,然后把舂过的粮食放到簸箕里,簸掉外壳以后它们就会露出庐山真面目了。虽然那时并不太明白什么是舂粮,但老街的孩子们会在有人舂粮时,静静地待在旁边,看着大人们扬起石杵又顺势落下的动作,仿佛在观看一项神圣的仪式。对于世世代代依赖土地的人们来说,舂粮确然是一项神圣的仪式,在这有节奏的动作中蕴含着的是人们对土地的崇敬。如今那个石臼已经不知所踪了,听奶奶说被推倒滚进了古井旁边的杂草堆了。在机械化生产的今天,我想自己再也无法看到那种神圣的仪式了,而人们对土地的那份感激与崇敬是否还在也成了一个悬在我心里的疑问。老街的人们在慢慢远离土地,也在远离土地赋予他们的那种淳朴的土性,而我更是早就被洗刷掉了那种土性,但是如今回忆童年往事时还能有所触动,或许是唯一值得欣慰的。

辘轳井和石杵臼这一对老朋友见证了老街的繁荣,也见证了老街热闹的邻里生活,如今它们已经衰老了,默然地退出了人们的生活之外,它们知道如今老街的人们已经用不上它们了,而能够记得它们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了。或许在寂静的深,还会有几只念旧的老猫或老狗趴在它们旁边,陪着它们一起听着年年不变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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