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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果子”

2017-11-29 11:17 作者:磋砣岁月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油果子”

图片来自/网络/文/薛运明

“卖油果子—,一角钱一根,油果子-蛮新鲜—!不脆不香不要钱!铿-锵-锵-锵-”!

叫卖声像那刚出锅的油果子:时而劲脆,时而松软,时而绵长,时而明快、高亢。时而清晰、混浊。时而夹杂京韵、唱腔。由远而近,又渐渐远去!

耳际传来地奏鸣,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循声望去,一位挑着竹篮,步履蹒跚的老人在沿街叫卖“油果子”。这不是我的父亲吗?我连忙迎过去,口里大声喊着“父亲、父亲”,脚下却似踩着棉花,软绵绵迈不动步,嘴里像堵着什么,发不出声响。

倏忽,人影不见了,声音也消失。马路上卖茶叶放出的音乐惊醒了我,原来是一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怔怔地靠在床前。这个肝肠寸断地梦莹,把我拽回那遥远的时光、、、:

“鸡叫三遍的沮漳河边,人们都还沉浸在梦乡。我家却忙碌起来,往往是母亲先起床,掩上衣襟,进灶屋打前站,把一块烂了半边的木门做成的案板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去梳洗。父亲随之披衣起床,喝口水仰着脖子‘咕噜噜’唰了唰口,然后打开后门,仰头看看天色,嘴里咕叨“今天天气如何如何。”进屋扎上一块油腻腻的破围腰子,忙乎起来。

时间,小小的茅草屋里,往土灶点火,往锅里倒油,待油烧开,父亲拿出面团在案板上捋成薄漂漂一长条,二指宽,一根根切开,两根一叠加,用米尺在上面一压,合二为一,放进滚油锅里,油果子沉到油锅顿时像一条蛇形弯弯曲曲地浮出油锅,母亲用一双长长的竹筷在锅里快速顺直翻动,粗大、晶莹透亮的油果子出锅,放在旁边的竹篓里,父亲看了,一股笑意泻在脸上,习惯地把旁边板凳上的纸烟吸上两口:“呵呵,今天的碱又看得正!。

随着第一根油果子起锅,刹那间狭小的茅草屋里便弥漫开“油果子”的浓浓香味”。

小时候,闻到喷喷香气的我们,会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来到竹篓里偷一根爬到床上,父母专注着油锅,竟没发现,终因有一次,母亲看到床被上的油污,才笑骂了我们几句,并开导我们:弄到钱后,给你们添制新衣,每次不是给你们留下残次品吗!

的确,我们小时候,唯一的奢侈,就是比别人吃的油果子多。

看看现在大街小巷的炸油条〈俗称油果子〉,已不是稀罕物,“油果子”物种不会灭绝,但炸油果子纯原始手工制作,恐怕已近绝迹!

油果子曾经是古往今来千家万户,不可缺少的滋补类食物,那时候,无论是谁来到这个世界,娘家人及亲朋都要送来油果子,红糖,糯米三样,简称“祝米”,供“月母子”补身子。

曾记得,父亲的这门手艺是祖传,而且传子不传女。只是后来,儿子们参加工作,不检这老“引本”了。父亲才打破常规,传给了女婿。

父亲的油果子“母水”,他用听.看.闻.滴四种方法,俗称“看碱”。

各种原料放进温水小盆,加上盐、碱、矾,和其它原料,用他的方法顺时针搅拌约十五分钟。

听:水浆滴到盆里“叮咚.叮咚”。那神情像在山野听泉!

看:水浆光滑、绵嫩。如视祥云降瑞!

闻:酸涩.微苦味。似品浓、酱香佳酿!

滴:舀小勺油,一滴到勺,不沉不飘为准。那种企盼,如善男信女般虔诚!

“看碱”完毕,父亲说,活儿完成一半。

接着是接面,这是一道很费劲的工序,父亲挥洒自如,一袋面粉散在案板上揉拢。又一砣砣用手掌“支”开,称之为“散劲”。如此数次,每次都是大汗淋漓。最后分成一团团,称为行条!这是动炸前最后一道工序。

经过一个小时,一趟活儿忙完,父亲歇下来,抽支烟,或哼一段京剧:“我好比笼中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兴致处,他会摇头晃脑,手舞足蹈一番。那股子神情已把刚才的辛劳忘到九宵云外,如似神仙般逍遥。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父亲带着我们下乡去了沮漳河边。

父亲炸油果子买卖经历过三个时期:六十年代初,那时打击投机倒把。沮河对面是菱角湖农场,一个很散乱的农场,人员来自五湖四海,盲流很多,在那可以高价买卖粮棉油。因而一有闲钱,父亲就到对河买一些高价油来,利用本地产小麦磨面,天不亮就炸五至十斤油果子,走东家,串西家,串乡去卖。开始总是母亲挽着竹篮,出门叫卖。因是“地下活动”,不敢张扬。临出门时,轻轻打开门,走到屋外,两边张望一番,才能出去。若遇有人问,就说是别人生小孩,送“祝米”以掩饰。

六十年代中后期,割资本主义尾巴,母亲不敢去了,父亲就挑着担子远去叫卖。最远卖到问安,风台、草埠湖,大埠街。那时候,人们手中活钱不多,就用米换,父亲总是一担出去又挑一担回。父亲日渐衰老,佝偻着背,想想多么不易!

再就是改革开放年代,两年间在农村盖起了大瓦房,也正是这一年,我们落实政策回城了。回到江口,父亲甩开膀子大干,两年挣了五千多。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终因积劳成疾,突发急症,抢救九天九,实是回天无术,离我们而去!

现在的油果子,用的发泡粉,吃在嘴里寡然无味,不劲道。放在开水中一泡成糊糊,

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亲。可以毫不谦虚地说,我父亲不说是这个行业的祖师爷,也算得上是江口.七星台一带“油条泰斗”。

多年后,来江口赶场的周边乡镇人们,得知我们是炸油果子薛佬的后人后,好多人说,是薛佬的油果子伴随我们长大。听到这些,心中涌起莫名地酸楚,又感些许慰藉,毕竟有好多人记得父亲!在那个年月,父母像一棵大树,为我们遮风挡,含辛茹苦养育我们长大成人,想起来心中隐隐作痛!

至今仍然好想品尝父亲“看碱”炸出来的“油果子”!

“卖油果子,一角钱一根,买多一根是八分。新鲜油果子!”

那苍凉、嘶哑的声音,似近在咫尺,又如来自亘古地呼唤,久久在我的心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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