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

日子一天天过着，每一天也都崭新如故，路上行人也从未停止过奔走，最常听到人们说的一句话便是，时间过得很快，这快字多少带着惋惜和不舍，如果每个人生命当中的时光可以分割成段，那么我记忆中的第一段时间便是在母亲去世之前。

那年我15岁，预备着上中学，那个暑假，母亲就蹲在我家后房的地板上，铺了席子，为我缝制住宿的被褥，邻家嫂子过来说，天气还热着呢，没必要缝的太厚了，母亲便说，娃身体虚，冬天会生冻疮，还是厚实点放心，我至今记得她瘦小的身躯匍匐在上面，缝好一截，便向前挪动……,那时候她的身体因为长期患病已经虚弱到极点，懵懂的年纪，并不能体会疾病带给人的折磨和痛楚，那年夏末，母亲劳作的背影，成为她留给我在人世最后一个画面，也是我们的永别，在这之后，时间仿佛也定格在那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沉侵在失去母亲的痛苦和悲愤里，于我，那样的年纪，还在感知这个未知世界的美好和对预知无限的憧憬，如何？为何？要承受这一切来之突兀的事实，长久以来，我只知母亲的病是无大碍的，是可以熬过来的，况且，每次住院回来，她都会给我讲医院里她吃的饭菜，同病房的人如何帮助于她，我吃着她带回来的苹果，香脆清甜，就连装苹果的袋子也很精致…..,我上中学的第一个周末，再与同寝室的同学糊窗纸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钻心的疼，出校门后，婶婶来接我，中途骑车时血流不止，我下车重新贴好创可贴，婶婶红着眼睛，我不敢多问，只是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等待我的，便是母亲离世的消息，混乱的一段时间后，我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多年后，她才又重新出现在我梦呓里。

自记事起，便常随母亲去河里洗衣，吃完晌午饭，母亲会把一家人的衣物都拾掇起来，装在一个大竹笼里，我则往腰间跨上装有棒槌和皂粉的磁盘，跟在母亲身后，母亲有一套洗衣程序，所有衣物都会提前侵泡，再用木棒捶打浆洗，最后在冲洗拧干，也往往在最后一道程序里，她才会让我帮忙，当晚霞染红了天边，我们才挑着重重的竹笼往家赶去，待晾晒完，母亲又开始准备一家人的饭食，农忙时节，她还要在地里做工，日复一日，每日劳作，母亲只是万千个农村妇女再普通不过的人，用瘦弱的肩膀，支撑着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那个年代，她或许有自己想要坚持的生活，亦或者曾经在脑海里有过一闪而过的火花，可她终究是要为家庭付出的。

记忆中，母亲从未打过我，即便是在犯错后，被父亲追打，她也总是在护着我，她宁可自己节俭，也要为我添置每季的衣物和鞋子，和天底下的父母一样，始终用羽翼保护着自己的幼子，有母亲的那些年，简单的幸福，快乐的满足。

如今，她离开了整整18年，一个孩子足以长大成人的时间，这些年，我按部就班地走着，完 成学业，安身立命，恍惚间，会忆起母亲，仿若昨天她才走了，又觉着她还活在人世，这些文字是我愧欠母亲的，我早应写给她，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敲下第一个字，面对隔世的她，我又恐难以抑制多年来的情感，每个母亲节，我总是尽力回避这个话题，也不敢写关于母亲的只字片语，今天，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母亲节又来了，以此来纪念，很想念母亲，如果她尚在世间，也会穿上我为她挑选的衣服和鞋子，吃过晚饭，去户外散步，似我想象中最珍惜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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