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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

2017-01-13 11:17 作者:侍郎神韵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看病

李自立

通讯发达的今天,人人都有一部机,聊天、上网、打游戏,成了大人小孩的正事。最不难看到的一条心灵鸡汤就是“缺啥都不敢缺钱,有啥都不敢有病。”猛然间读起来,觉得此话很有道理,也很实在,说得很对。其实仔细一想,真正缺钱了,也是件很无奈的事。更让人无奈的是,比这缺钱更让人头疼,那就是有病,说不敢有病,如果真的病得身上,还需要正确对待,不管大人小孩,病是扛不过去的,必须就诊看医生。然而,如今看病就诊,比生病的患者,更让人无奈。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后长一动脉血管瘤。记忆中,在我六岁时,住院治疗肝脓肿期间,父亲一边在医院陪床,一边找着县医院的外科大夫,给他自己做外科手术,割头上的动脉血管瘤。那时候的县医院医疗条件,是人人都可以想象的,我不必多说。不用检查,不用拍片,也没有CT,,更没有ID,直接拿着挂号单,去外科手术室,医生直接就做手术了。确实,这次手术失败了,陪床的父亲,坐在病床前,头上裹着纱条,纱条上沁透着血迹。天的病房里,架着一个用油桶加工的大火炉子,煤烟熏的够呛,为了透气,每天下午总是要打开窗户,温暖的阳光通过窗户,透射进我的病床边,正好照在父亲的脸上,看着父亲头上的沙条,还有阳光里,沧桑发黄的脸色,不由得让人心痛。钱全部给儿子交了医疗费,自己就那样扛着,后来,家里因我生病,母亲也接着去世,父亲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所以,脑勺后边的瘤子,就随其自然发展,再也从没管过,第一次父亲看病,因为没钱,算是彻底失败了。

然而这个脑瘤,它就没好利索过,隔段时间,总会破一次,等快破的时候,脓肿的那个痛,可以想象,有好几次,见父亲痛的,直接双手抱头,屁股撅起来,在炕上跪着或者趴着。坚持着忍耐着,等脓血发炎到一定程度,瘤子会自个破了,脓血很多,难以止住,着急了就是纸巾,或者父亲的手绢,洗脸毛巾,都拿来擦洗,为此,让人很头痛。于是,弟兄两私下商量着,等手头松点,我们有时间,带父亲去西安大医院,给父亲看病。

好不容易,那年冬天我休假,弟弟也在家,两人身上合计一下,正好有多半万元。时间合适,钱也有,人手也够,那就动员思想,给父亲治病去吧。父亲这次倒是很爽快,很快就答应了,我们前前后后的忙开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弟弟准备行李。我给西安打电话,预约医院,商议走的路线,预约坐的车子,听人说,西安大医院看病很艰难,就一个挂号,都很为难,弄不好,当天是看不了病的。所以,提前打电话预约,是很有必要的,为给自己父亲看病,我觉得很值,自己信心十足,心里当然也高兴。

记得看病时间,商定在礼拜一上午,所以,星期日下午,我和父亲,提前坐车到西安,并按原计划,住在医院附近。于是,下车后我先去开房,和父亲走进一个规模不大的宾馆,问好房价,要了房子钥匙,去看房子,标准间,还算干净,里边也能洗澡,对于常年在农村的父亲,已经很不错了。我让父亲在房子等我,我拿着身份证办手续,去交押金,等我把入住手续办理完毕,再回到房子时,父亲不见了。我赶紧往下跑,跑到楼下,问前台是否看见一位老年人,他们回答说,门口刚出去一位,我赶紧朝门外跑,出了大门,四处紧张地远远地张望,双眼在寻找着父亲的身影。远处,一圈,两圈,看遍了周围,就是没有父亲。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失望、紧张、焦虑,不由自主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香烟继续往前走,两眼继续寻觅着,远处看完了,再看看近处,我都气笑了,不远处,梧桐树下垃圾桶旁边,父亲圪蹴着在抽他的老旱烟。

赶紧迎上去道:“,你咋出来圪蹴这,有事吗?”父亲狠狠地抽一口烟道:“这凉快,你订的那房间太热,我受不了。”我有点疑惑,邹着眉头道道:“爸,天了,那房子没通暖气啊。”父亲头也不回地道:“你刚上楼去,我问了那办手续收钱的,那房子一间,一晚上一百二十元,一百二十元,量多少粮食?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走多远,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边,始终别忘了,你是农民,你爸是农民。那房子退了,你不退,我也不住。”我沉默了,我无语了,我想辩驳,没等我开口,他又道:“不要出几天门,忘了本色,你不退,我自己找便宜的去。”我再没强辩,低着头道:“我这就退房去。”还好,前台那位本性善良,还好说话,否则,今天挨骂是小,丢人是大。

退了房子,和父亲顺着街道找着,突然父亲道:“看见没,那个巷子口上那个小牌子,旅店,你去问吧。”我看着那个巷子口的小牌子,再看看父亲表情,一脸安然。我无语了,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敬佩之意。他来看病,还想着过日子,想着给儿子节约。默默地,我走过去一问,一间房子每晚四十元。心里越感特别地沉重,本来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让父亲睡个好觉,也见见当今的世面,可还是没有逃出他的视线,内心里,父亲的魅力,父亲的心事,不是一般常人能到的。赶紧订了房子,安顿吃饭,早点休息。明天,要早早到医院排队的。城里喧闹的,关上灯,影影绰绰的暗光,让我难以入睡......

天不亮,一个电话吵醒刚刚熟睡的我,看看表,才五点。赶紧接上电话,原来是接我们到医院的车辆到了。二话不说,一切为了给父亲看病,父子两简单洗漱,坐车赶往医院。一路上,越是距医院最近的地方,车堵得越厉害,等我们车子赶进医院,医院里地下车位已经没处停车,司机师傅只好开着车上了楼顶。

看到情况这样,我又一次有点紧张起来。急忙赶往挂号处,等我过去,一眼望去,挂号窗口,从东边排到了西边,男男女女,老少都有,就像一条长蛇,趴在医院的楼道里。而且每一个人怀里,都揣着一个蚂蚱凳子。不由我嘴一撇,心里想着,这城里人就是娇气,都是来看病,又不是坐朝阳院,一人还揣个凳子,太娇气了。我从最后一个排起吧,排队时间过得好慢,刚开始,我一会面朝南,一会儿面朝北,看着排队挂号的男女,有吃小吃的,有聊天的,有哭的,有笑的,还有哭哭涕涕地,让人苦笑不得。心急的我,不停地一次一次掏出手机,看着时间,本来腰疾的我,已经站了两三个钟头,这时候,觉着腰椎的挺骨发直,麻木没有了感觉。我终于佩服前来看病的大爷,大妈,我也羡慕他们怀里揣着的蚂蚱凳子,这就是当今的看病情形,人山人海,病人和家属如潮张潮落,看病是需要毅力有耐心的。

等我再次强忍着疼痛的腰,掏出手机时,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四十分。终于,我要挂好了,终于等到我挂号看病了,心里觉着一阵欣喜,看看旁边坐在条椅上的父亲,我露出了笑容。赶紧掏钱从窗口递了进去,听着里边挂号医生传出的话语,我吃惊了。她喊道:“上午最后一个专家号,没排上专家号的,下午再来。”我吐了吐舌头,哇,老天保佑,我很幸运。人群里,一片哗然,说归说,怨归怨,长队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散去,大部分人掏出了手机,拨通电话喊着同样话题:“喂,给我送饭过来,要不你吃完饭,来医院换我.....”

等我挂完号,带着父亲,紧紧张张地来到医生门诊,医生已经下班了,看病只能等到下午进行。趁着医生吃饭,我带着父亲也在医院附近吃食摊点,随便吃点,然后再赶往医院,准备就诊。

终于,医生进办公室了,我带着父亲,随着叫号顺序,见到了就诊医生,望闻问切完毕,医生开出了好多仪器检查单子,我出来仔细阅读,诸如尿检、粪检、血常规、头部CT、心脏、肝功五项,所有单子基本开齐活了,有的需要空腹,有的需要隔夜后。反正,父子三个人,弟弟照顾父亲,我跑着手续办理,整整折腾了四天,终于把医生大人要的医学检验报告给整齐了。第五天,父子们拿着所有医学检验报告去找医生,问检查结果好坏,医生阅读所有资料,看的很仔细,读完报告,手往上扶了扶眼镜,说道:“你父亲这个肿瘤属于良性,名字叫脑动脉血管瘤,可以做手术,住院继续检查所有体征指标,观察体征指标合格后,就可以做手术了。手术需要一万五左右。”我再看看父亲和弟弟,两人都很茫然,我向医生道:“那好,我们三人出去商量一下,就办理住院手续。”随后,我和弟弟,扶着父亲走出医生办公室,就说叨起住院的事。

弟弟道:“你陪爸,在此办理住院手续。我再回去拿些日常用东西,再取点钱,估计咱俩拿的钱不够,还差五六千。”我没来得及回答弟弟,只见父亲开口了,他问道:“这瘤子医生说是良性的。是不是说瘤子对生命没有威胁?”我诧异地看着父亲道:“对,是的,怎么了?”父亲不紧不慢地道:“如果这样,我们这就回去,这院我不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头要走出医院大门,我弟兄俩拦都拦不住。他看我俩实在拦的不行,又停下来解释道:“回吧,这个瘤子在头上,长了几十年了,都没大事,能有什么大事,我们回家。”看着他,我俩人无语,再劝看来无益,还怕他在大街上发火。因此,我俩随着父亲,一路朝前走着,父亲看见临街店铺柜台上的抓挠。特别漂亮,他面向我道:“你给我买个抓挠吧,回家挠痒痒方便点。”“嗯嗯,买,我这就买。”我应道。顺便买了,陪着父亲去车站,准备回家。

弟弟随时上班去了,我和父亲坐上回家的车,父亲和车上的乘客聊得火热,就跟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而我,却一路无语。想想那时候,我和弟弟两个人,都没能拿下这医药费,兴冲冲地西安给父亲看病,灰溜溜地走出西安城,仔细想想,我们父子三个,活的多么的悲哀?活的多么没面子?人生这条路上,我们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渺小。看着窗外,一排排向后退去的树木,庄稼农田,觉得自己简直就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无形中,又一次欠了父亲一笔感情帐,感情的账本上,又出现了黑重的一笔。心灵的波澜此起彼伏,让我挥之不去。父亲第二次看病,就这样,在父子们灰溜溜离开西安中,又一次破产了。又一次,病痛又要折磨他老人家,做儿子的心里,真不是滋味。然而,他跟没事一样,有说有笑的,让我觉得更是无地自容。

到家了,走进村子,邻里乡亲都关心地问着:“给你爸病看得咋样啊?”我一直是胡乱的支吾着,而父亲总是抢着回答着同样的一句话:“医院检查了,说有炎症,消炎就行,良性的,不用做手术。”每当走过一个邻家门口,每从一个乡亲身旁走过,总觉得有好多人在指责我,在指我的脊梁,在骂我,五牛贼,五牛贼,你是五牛贼........岂止一个人,觉得全村人都在骂我,有唾液啐我。

日子长了,好多事情就淡忘了,父亲的病,依然和以前一样,肌瘤肿了,又破了,好了,过段时间,又复发了........

今年八月份,孙子满月,我已经网上订票,准备回彬。老二儿子打来电话,说父亲头上的肌瘤有又一次复发,一晚上疼的都没睡觉。儿子和兄弟媳妇,在西安交大附属医院给父亲做完检查,立即住院手术,我立即启程回家。等我急匆匆地赶到西宁车站,儿子打来电话,手术已经成功结束,父亲身体特征平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一路听着急促的列车步伐,一路看着窗外风景,心情轻松了好多。天依然很蓝,宝鸡峡里,渭河的水流,依然碧波荡漾在群山之间,群峰此起彼伏,错落有致,座座楚楚动人。几十年了,我们弟兄俩没完成的心愿,让兄弟媳妇和老二儿子给完成了。

一路上,想起了许多许多。回家的日子里,关掉手机,一边让儿子去筹办李皓轩的满月,一边自己在医院伺候父亲消炎,心情特别地激动,特别地轻松。坐在病房里,还写了几首小诗,孙子满月那一天,是今年最高兴的一天,几十年不见的老同学也见了。总算,阴影远去,拨云见蓝天,当年在西安,那个省内医院说,医疗费需要一万五左右,这次在西安交大附属医院,总共花了三千七百元,报销完,才花销一千七百元左右。

在此,我们兄弟感谢西安交大附属医院。我更感谢省内那个权威医院,是您让我们节省一万多元医疗费用。谢谢你们。

父亲的病,总算治疗彻底。从此,再也没了此项痛苦,愿父亲快乐健康,马上春节了,儿子这就回家看你去。

愿天下所有人,和父亲一样受苦受难的父母亲,健康长寿,好人一生平安。

2017年1月13日青海.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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