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相

三月苏堤的杨柳正嫩，载了川流不息的人群。身着深蓝色衣服的男人坐在湖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这是我在拥挤的人群中唯一注意到的人。他坐在那儿，始终没有睁眼，也不管身后穿梭了多少身影，也不管湖面的摇船起了多少水花。他安详却又流转些莫名的神态吸引了我，我想等他睁眼，看看这个男人的眼里究竟会有些什么。

我在隔着他五六米距离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了。大概五分钟过去了，他仍旧保持原有的姿态。我对他十分好奇，但又不忍打扰，只能撇下他，扎入了拥挤的人流中。我想他大概是长着一副有故事的相吧。兴许他正思索着他此前走过的人生，又或许正在寻找解决事情的办法，再或许他只是坐在湖边吹吹风，闭目养神。管他呢，管他安详却又不安的神态呢！好像十分矛盾，远行的人，好像都挺矛盾。

但他的确吸引了我。

我开始捕捉一些能吸引我的人，比如那断桥上放风筝的老人。那老鹰风筝一度使我认为就是只活物，时而高空翱翔，时而低空振翅。要不是它一头扎进水里，我竟觉得可以以假乱真了。每一次扎入水里，或是掉在断桥上，老人都会重新捡起风筝，重新找一个地方起飞。而每一次起飞，老鹰总能恢复原有的霸气，像只活物，肆无忌惮地飞着。老人放风筝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你看不出他慈祥还是凶恶，你也看不出他有没有其他心思。正在老鹰英姿飒爽飞着的时候，风筝线绕住了断桥上的路灯杆子，飞不起来了，像我一样的路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惋惜，而老人却习以为常。只有遇见另一个老人也在放风筝，也将风筝线绕上了路灯杆子时，他才会会心一笑。然后等另一位老人的风筝飞上了天，他才开始熟练操纵着风筝线，重新让老鹰飞起来，仍旧飞得那么真实。

我在断桥上看了许久，来往那么多人，也只有天上的风筝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我停留。放风筝的老人也的确吸引了我。

再往后遇到的能吸引我的便是在广场上唱歌的一个中年男人了。人到中年总会散发出一种沉着的东西，大概便是年岁沉淀后所过滤出来的一种泰然吧，我不大懂年岁，却稍稍能体悟一心扎进音乐里的中年男人。体形稍胖的中年男人，拥有十分磁性的声音，他唱的是罗大佑《爱的箴言》。一个人的舞台，三两游客是聆听者，这其中包括我。中年男人的脸上写满了爱的箴言，也就这一首歌让我想起了一位故知，我那故知唱歌的时候十分专注，感情非常饱满，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他的歌声。能把自己唱哭的人，歌声里得有多少情愫呢。我向来只是唱，歌里毫无情感， 而故知和中年男人唱歌时的深情，俨然给人一种正在进行一份虔诚的祷告似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也就那一句“把悲伤留给我自己”，我突然懂得了，大概他们能吸引我的就是虔诚吧。

陆六六笔于2015.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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