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记忆
或许你的脚步，让我有太多的眷恋。所以，总喜欢将多情的心绪，慢慢地揉碎，化为一笺笺清浅的文字，来诠释这淡泊而多情的流年……
——题记
北方的春天来得总是有点迟缓蹒跚，立春过后人们便经受着春与残冬一轮轮反复的较量，直到惊蛰前后，才能明显感受到春的脚步。虽然春风依然料峭，人们却迫不及待地随着自然变化，同万物一起卸下了冬装。
四季之中，我最钟情的就是春天。不必说“吹面不寒杨柳风”，也不必说“万紫千红总是春”，春天给予我的感受实际上就是酣畅淋漓精神振奋。春天给予我的是无尽的遐思、无穷的力量和无限的希望。春天，有太多的回忆，令人挥之不去——或是被珍藏在年月的书笺里，悄悄地浅浅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或是置放在心的一隅，散散地乱乱地凋谢着。纵然说起，却也是无关风月，但总是有一些不错的感受，犹如三月的阳光，温暖着冷藏许久的心境。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个春天是冷冷的苦涩的。
1977年，也就是我的学生时代最后一个学期的开始，我们这些出生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饱尝了十年文革动乱的苦难的一代青年，茫然而惆怅地“规划”着未来。其实也没有更多的选择，那时初中毕业后都必须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对农村的苦是深有体会的，因为1970年我们家作为“五七大军”到农村插队落户有过三年的“实践经验”，我亲眼目睹了那些沈阳青年鞍山青年大连青年的“革命风采”，想一想还有几个月自己就要像他们一样每天面对枯燥的盐碱滩黑土地，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机械般地去完成播种、插秧、锄地、收割等一系列繁重的劳作，至于最起码的温饱问题根本没有保证，委屈了也只能来到村边的小河旁、柳树下，偷偷地流下无助的泪水……一想到这些心中总会有一种恐惧感，无法面对更无法改变命运的残酷。(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天有不测风云。开学没几天，家里发生了一件真正改变我命运的事儿——我的年仅40岁的母亲竟然意外地瘫倒了，不知为什么病情越来越重，与植物人不同的是，她不能动不能吃不能说话，但头脑是清醒的，喜怒哀乐都能够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反应出来，每当我给母亲拂去眼角的泪水，内心就会升腾一种任何语言和文字都无法描绘的无助与悲伤。
母亲病后，我作为家里的长子必须要放弃学业义无反顾地承担起在医院护理的责任。在那段灰色的日子里，文字成为我唯一的精神支柱。闲暇之余，就是读从新华书店租来的书，押金是每本书2元，租金是每天2分钱。那时，盘山县城就一个书店，书店里的书还很贫乏，都是政治书，文学书不多，就那么几本如《艳阳天》、《金光大道》、《创业史》等农村题材的小说，国外名著几乎没有，要想看本诗集就更难了。一本书的价格其实就是几毛钱，但对一般的读书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刚出版的书数量有限是很难买到的，书店往往只能先进几本出租。记得一次书店进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好不容易租来后爱不释手，竟然不顾留下“窃贼”的骂名，更不顾及高额押金而给“密”了起来。当然，还要感谢那位负责租书且默默关注我的阿姨“网开一面”。若干年后偶然见到一次那位书店的阿姨，她仍然神秘地对我会之一笑，那本书我一直珍藏。
那年10月4日，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没有和同学们一起上山下乡，因“家庭特困”被批准留城。
那一年，对于我们国家来说，也是百业待兴的时代——“四人帮”发党反革命集团刚刚被粉碎，由于文革动乱冲击而中断了10年的中国高考制度得以恢复，中国由此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这一喜讯无疑给几千万在乡下的知青们打了一支兴奋剂，点燃了希望的火炬，同学们都想抓住这一机会冲刺一把——那是我国至今举行的唯一一次冬季高考。据说有570万名考生走进了曾被关闭了10年的高考考场，有27.3万人被录取。虽然上大学的人是寥寥无几的，但也足以让我们为能够“冲出封锁线”的同学们而激动不已。
1978年春天，被录取的幸运儿们正式入学了。与此同时，我和一起留城的同学四哥在街道主任王姨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一份在运输公司干装卸工的临时工作，迈出了走向社会的第一步……
虽然当年非常意外与无奈地放弃了参加高考的机会，但后来通过在职学习也取得了大专学历，并荣幸地成为交通战线上的一名宣传员，能够尽自己所能，为生机勃勃日新月异的大交通呼与鼓，赞美这项关系到社会进步、城市文明和每个人生活质量的事业，感到无比自豪——回首过去，真的感谢命运让我们的青春时代有过一场人生非常特殊，前无古人大概也后无来者的经历，这是我一生最珍贵的财富。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最喜欢春风拂面的感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看外面的风裹挟着的几片细碎的雪花，偶尔成为几滴纤细的雨丝；风摇摆着树梢树枝宣布的沙沙声音，吹过房顶穿过大街，如一支深沉的交响曲，荡澈心扉。那树枝，居然很柔软了，不像冬季那样脆，风一吹就要断掉似的。不过，仔细看那干燥的枝上，已经有了少许暗暗的绿，有了或多或少的苞蕾，静静地孕育着它的明丽。如果走在街上，春风拂面而来不寒不热，让人每个毛孔都振奋，每根血管都酣畅，也让人觉得体内涌动着一股真气，一股力的潜流，生命力如同草木一样在滋长在萌发。
很喜爱春天浅浅的阳光，不像炽热气候那般给人热辣辣的感受，而是温润润的，像是一双少女轻柔的手，拂过脸颊，一种温馨的气味，拂面而来。初春的声响也是浅浅的，你听——树梢上，三三两两的小鸟“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着，似乎在说着悄悄话。间或，一阵若隐若现的风吹过，带着柔柔的细雨，宣布时断时续细碎的声响。那细雨，落入泥土宣布着滋滋的润物之声，伴着悦耳的风铃声，是那么让人心动，那么得意而夸姣……哦，春浅浅。这浅浅的春，最懂得低沉，懂得婉转。
“春风朝夕起，吹绿日日深”——还是这暖暖的春风，用温婉的手，抚摸着大家的脸颊；用脉脉的目光，赏识着异样的风情。于是，一些暖暖的意境，逐步替代了冰冷，人们在行色匆匆的步履中，倾听着那一首首春风中传来的歌——那一河水，那一缕风，那一箫声，那一身影，那桃花微雨时的柳树岸……这春光这春风还有那淅淅沥沥的春雨，居然如此地润泽着我心底的情愫。
因此，春的记忆也温暖。
2015年4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