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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感觉短篇小说《浮萍》

2014-03-06 22:29 作者:凡尘的一抹羞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约摸过了正午,太阳已开始朝一方倾斜了。

帘帐很懒散的垂在窗前,曲卷着下体,应生还在酣睡,撅着个屁股忘我的呓着。午后就是这样的沉寂,什么都在和太阳僵持着。对面的墙壁亮透了一大半,这边背阳招不着那一丁点亮色是倒更添了几分安静。安静里的空气流速是会加快的,这倒没什么根据,但细想又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人不动;有生命的不动;借助生命的也不动;那没有生命的在这时总归是要在动的吧。应生也没有动。应生的那双和善的眼还没来得及张开就又在这午后给闭上了。

午后的沉寂终于在一瞬间打破了。

应生真的是死了。

法医来了。法医倒是没说应生是被这安静中加速的气流给闭死的,但法医也说不出他是何原因而导致猝死的。偏巧这一天屋里一个人没有,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个太阳强掩的中午为什么会瞬间没了,这难道真有在太阳底下偷盗灵魂的阳光下的罪恶?那天,应生是笑着走的,他死时嘴角荡着绵绵的笑意,但我看来这种笑更多是夹着一点稍微的淫荡之意,就像朋友说的那样他是做着梦离开这个人世的。我本不该以这种态度去诋毁一个已经死去了的故友,但这并非我本意,我觉得应生走的是快乐的,他也应该以最快乐的方式死去。

应生是怎么死的?我们不免都在猜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应生死后的几天里我萌生了一个想法,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个想法大概是什么样的我也不好说。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形成的这几天里,又有成千上万的无数的想法一股脑的朝一个方向汇集,就像是刚抛下的一味鲜饵惹来了不计其数饿疯了的杂鱼。应生的死就当算是这味饵了。这味饵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算是应生不死,可能也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可能也会在无形的塑造中得出这么一个故事

应生是个有才华的青年。他原本长的高高的,但近些年感觉他变矮了许多,人不长高还会缩短么,这真难以让人置信;应生就是路边的一棵老树,别人嫌他碍事就年年给他锯掉了一节。应生很朴素,他一年到头就装着那几件灰色的素服,就像是带有彩色的东西在他身上是挂不住的,但细看又不是这样,你看他的手腕又会发现闪着一圈金光的感觉很名贵的手表,这手表戴在他这个朽木般的身体上总会有那么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我们这些看客又总不至于他的手表玷污了我们看到的他这么个非比寻常的艺术品而强行夺下吧。这表他既然戴了,那肯定有他戴的意义,也有我们去看的意义。再说说他的脖子,他的脖子也是真够长的,挂个脑袋在上面就像是嫁接了个什么,要不是常听到那什么的发出谁也听不懂哀鸣般的调子,我还真以为那只是个洞挖的稍微完美点的骷髅。应生是有才华的,你仔细点看是能看出来,但偏偏一般人看着他自言自语的哼着怪调,邋里邋遢的着着素服,就很难把“才华”这个极具褒义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我承认他的才华。

有一天晚上他来找我了,他跟我说有人要杀他。我不知道谁要杀他,也想不到谁会这么无聊杀这么一个人,但我一点也不吃惊,我知道有人要杀他,全村的人也都知道有人要杀他。我细问了下去:“是谁要杀你,你说。”“是他,是慈禧老佛爷要杀我。”他居然口齿伶俐的说了出来,居然是在我这里第一次道出了真相。村里人听他嚷嚷的都知道他说有人要杀他,但我却是这第一个知道是谁要杀他的人,虽然这答案未免让人满意,但我还是有点自豪。我继续问他慈禧为什么要杀他,他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只是一味的找我要笔和纸。我给了他毛笔和纸,我倒想看看他能写出个什么大论来。他还真写出了大论。他在我给他的一张纸上满满的写上了梁启超先生的《变法通议》。他的毛笔字是繁体的,写的拖泥带水极不工整,其中还有些字辨别不清,但还是能够从中看出很厚的书法功底。他也想变法么,他这么个人也准备学清末卓如去逆天,可能他想去改变自己吧,去逆自己个天嘞。

他还没变法就死了。我突然感觉他的死和我有莫大的关系。我知道是谁要杀他之后他就紧接着死去了,我是帮凶我窝藏罪犯,我也变成罪人了。我站在孤岛上孤立无援,我面对着滔滔的浪潮素手无策,一遍一遍吹过来的海风像垃圾站腾升的黑烟从我嘴里摄入,钻入了我的心窝,在那快速的腐蚀。我也会成为下一个死去的应生。

应生本来不是这样,他是个大学生,是个老实本分的大学生。他长的高长的帅,他渴望性渴望情,他的心灵纯净,纯净的像白开水一样。他最讨厌像冯道那样做人,他觉得那样真的挺累的,他告诉过我他毕业了会到西藏去支教,去那边看看那边的孩子。他就像山上的一朵雪莲花,只是很可惜命运把他的种子带到了丛林里,种子被野狗践踏着,被落叶埋没着,被能藏得住一切的丛林包围着。

应生疯了。应生疯了以后就搬到别的宿舍去住了。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好的就疯了,就和谁都不知道他好好的就死了一样。他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很自然的新陈代谢,就如同他疯后常说的那句一样,“应时而生,因时而死。”他这么的走了一朝只不过是给别人的生活添了一点颜色,他没留下什么,他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不会允许纯洁来污染纯洁的。

应生疯了以后也有好过一段时间。他好了就没有继续读书了,他想去西部不过没去成,最后还是回到他原来的村子里去了。他回到家家里因为他原来有过精神病就也没有给他找过媳妇,也没让他去工作。那时应生其实也没有大愈只是精神方面正常一点。在家没事干他就天天往坟地里跑,去的时候夹一个本带一只笔,见了人也还很和善的笑笑。他去坟地里是去摘抄墓碑上的碑文,这个活人给死人留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感兴趣,难道他要拿这个去变法么,不过这不可能。

有一次我回到村里我又看到了他,他踉跄的在我身边走过。我说,“应生,你又干嘛去了。”他亲切的叫了我一声就歪了个头傻笑就像是在逗一个小孩一样。我想,这下坏了,他又傻回去了。

他从那次傻了以后就没有好过。

应生自己的坟都有了,但我还能隐约看到他呆着个头,和颜悦色的像尊活佛站在自家的坟前抄录着。他的形象很是邋遢,但给我的印象又如寒地里的一朵春花,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说明他给我生活带了光明什么之类的;这就好比如你在一个默不熟知的大城市里乞讨突然就遇到了一个同乞者一样,更令人兴奋的是这个不期而遇的同行还是你的老乡哩;我们就这样在这个和我们格格不入的地方自娱自乐。我们终究还是乞丐。

应生和我是什么关系我现在也记不大清了,我们是同学?但细想又觉得不是,我管他叫四爷但又像是叫他四侄子。这种没什么依据却又撇不清瓜葛的关系真叫人头痛,我只好把他当做我的远房某个从不来往的亲戚了。我的脑海里可是存在有许许多的人物,但为什么会把应生这么个形象无限的放大化,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有没有这个人。他就好比哪头发了疯的牛痾出来的屎好不幸运的被我踩到了,于是他就该存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他的命。但这可能又是巧合之中的一种必然,说不定那头急疯了的到处乱痾屎的牛就是在我的强行追撵下疯跑掉的;要是这么说这就是我自己把脚放进牛屎里去的,我在这种特定的环境条件下是务必把脚放进这浊物里的。

我把牛屎洗净了。应生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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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感觉短篇小说《浮萍》的评论 (共 7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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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聿铭
  • 草木白雪(李淑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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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莫非
  • 飞翔的鹰耿彪
  • 昆仑一刀
    昆仑一刀 审核通过并说 新感觉倒是第一次听说,孤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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