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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搁浅(之四)》

2014-02-08 10:04 作者:墓石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致家乡那些最亲近的人儿

远去的火红岁月,爆竹声响夹杂着浮在稚嫩的笑颜,倒映在孩童手里的一盏盏灯笼中。红彤彤的围墙里,烛光,明亮;烛泪,晶莹,几双明媚的大眼睛注视着忽明忽暗的火焰,似乎把陈日里那些被学校压抑的肆虐全然释放,心想,“如果前方是一座高山,我也要在这个充满欢庆的日子里去攀岩,去呐喊。”那时候,幼年的我收起了厌恶的铅笔盒,顾不得换上父母为我买的新衣服,便兴高采烈的走出家门,然后,用两只乌黑的小手托着腮,像哲学家思考世界一般,猜测,“今年,我会有多少压岁钱呢?”

那一刻,应该是童年节最深刻的记忆吧!只是,荏苒光阴是一列奔驰前行的列车,她不会因幸福的挽留而停驻,亦不会因痛苦的不堪而更迭。她没有意识,胜有意识,因为,在她的一去不返中,我觉察着炮竹声的消逝,灯笼高挂的弥远以及这年味的愈来愈淡。然而,年的气息倘真淡了吗?未必!也许,源于我不再欣喜那些在如今看来早已幼稚的童年游戏了!也许,因为即便家中最小的成员也成为了一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了!总之,家里的传统依然继续,家里的亲人依然在这个欢喜的日子里相聚,不管父母是坐动车还是坐高铁回来!不管是因为与玩伴聊得不亦乐乎而被父亲深深的痛斥——“你想一想自己多大了!还不回家!”

注视着身边依旧忙碌的老人、四位最年长的“父亲母亲”,我总是在摸索家的含义。然而,愚笨的我啊!清晰地了解家的精要已然在这些老人们的皱纹里,羞怯的神态却不敢伸出双手来接触。我想,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像他们这般历经沧桑的老人,一定清楚一个家对一个人的重要性!纵然他们在年饭的饭桌上总是保持着缄默的神情,纵然他们是春节里最为忙碌的人儿,但是,他们依旧满面含笑,像似焕发了青春的模样,和蔼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孙、自己的从前、儿孙的未来。或许,他们也在等待吧!等待向自己的儿孙倾述风曾经,等待自己的儿孙向自己展望这个家庭美好的未来,等待自己的孙子孙女向他们晃着小手,笑嘻嘻地说道,“爷爷奶奶,新年快乐!”。而对于我,对于家里的三个晚辈,这四个字则等同于四张红灿灿的钞票。或许,他们忘记了,忘记了我和堂姐已经是两个而冠已过的青年,忘记了最小的堂弟也比我高出了整整一头。只是,我异常地清楚他们比谁都清楚我们的年龄。因为,他们常常念叨,“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家能够出来两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因为,我们是这个家中三束永不停息的希望光芒。

其实,关于今年的年关,我却有一种未曾有过的叹喟,抑或恐惧,“这些关我的老人啊!他们老了!”这种感触,绝非那种童年时背诵《静夜思》一般刚性式的辗转,而是一种阔别家乡数十载而遽尔携来的切肤之痛。他们,是最可亲的人,是最慈爱的人,是我最亲近的人。刚刚认识世界的六年间,我是姥姥背着、姥爷疼着成长的。不曾想,这一背,却让姥姥的背再也直不起来;这一疼,则让姥爷的发梢再也不复曾经的黝黑。随后,在那片高中黑涩的丛林里,我喝了四年爷爷为我煲的汤,听了四年奶奶对我的夸奖,“俺孩子很认学”,逐渐背起了从故乡到他乡的行囊。只是,四位老人的身体却渐已不如以前。岁月,的确,是一把惹人催泪的锋利匕首,让四位老人的身体比我想象中的衰老程度还要迅速。一想到我要扩大嗓音才能与姥姥对话,一想到姥姥的背那么弯,一想到母亲说,“听到妈妈说,‘女儿,我的腿好疼啊!”,我的眼睛总有决堤奔涌的泪水。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姥姥是背着我走了许许多多的路的,而如今的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在她的面前表达我那份最深挚的心痛

我不敢标榜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更不善于表达自己的那份拙实的心声。焦灼的心絮总是炙烤一方木讷,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去报答”。说实话,我开始害怕,真切地害怕,怕匆忙的时间,怕他们的凋残,怕懵懂的自己被这个苍白的社会一而再的抛弃,更怕麻木的自己无颜以对他们的深情厚意。(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也许,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为了洗刷身上的罪恶而于今生行走在救赎之路上。他们是我迷失中的灯塔,是我颤栗时的篝火。在他们的世界里,躺在云端的我注定是一个长不大的孩童,注定拥有了在凌晨五点半不被其他噪音干扰而酣睡至午后的权利。一直以来,我很欣赏父亲的诗作中那一篇没有题目的三行诗,“野草悄悄地告诉我/土地的爱/最深沉”,私念,这绝对是写给四位老人的!土地是他们!野草是时间!不是吗?想一想,姥爷姥姥不是天天在为舅父和我们晚辈吃什么而发愁吗?爷爷奶奶不是在为我们明年的金榜题名、未来的婚礼殿堂而准备本来应用来安享晚年的金钱吗?

作为晚辈,我们自然可以劝慰他们,“终于,你们获得了一次休憩的机会”。然而,他们果真就安闲了吗?我的爷爷不是常常深感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每天奔波在为堂弟做饭的行程中吗?我的姥姥不是仍旧在背着最小的表妹嘱咐她过马路的小心翼翼吗?老人们的爱是深沉的,作为一个未经世事的我,无法禅悟他们的爱,和他们的智慧。同时,这并不意味着家中的其他长辈对我的爱是浅薄的。我一直视自己为在爱的蜜糖中成长起来的,在浅短的二十多年间,我不仅沐浴了父母的爱,而且被家里所有人的关爱所环绕。于我而言,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亦是一种无颜以对的负债。之所以称其幸福,是源自我相信世界上少有我这般的家庭;之所以叹其无颜,是源于一个二十多岁的自己依旧未能报答他们的一丝一毫。

大年三十的夜晚,街头巷末,鲜有人影,一缕风哨吹起了三张飘落在地上的白纸,像似在记录,在铭记。趁着大人们的忙碌,三个“小孩”偷偷地溜进肯德基去喝可乐吃鸡翅。可是,关于这次另类的聚餐,我早已记不清什么,却唯一记住了堂姐对他父亲,亦是我二叔的评价,“说实话,我是一个天底下少有的人,对家庭,对家庭的付出,我永远也做不到他这般”。我念,这不仅代表了堂姐对他的肯定,而且亦代表了包括我在内所有家人对他的肯定。印象里,二叔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悲观的人,仿佛是一朵开在悲观世界里的花朵然而,默默的付出而忽视了自有的芬芳。然而,如今的我却无法心安理得地赞同他秉承如一的观念,因为,在我的眼睛里,二叔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充满希望的人。如果他埋没了乐观,那么,他为何要如此般奉献!如果他泯灭了希望,那么,他为何那么般包揽!忆得,在一次与二叔聊天时,他说:“我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那一刻,他的侄儿却想反驳一句,“二叔,谁说你没有理想!又有谁有资格说你没有理想!在这个世界上,一些理想在你没有意识到的理想里会黯然失色,因为,你的理想是让整个家蒸蒸日上,你的瞳孔里溢满对整个家庭的美好未来的祈盼。”或许,二叔,他早已不在乎作为曾经村里最有希望上大学的学生为何辍学的原因,可是,我忘不了祖母常常对我说,“在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旦醉酒,便会满眼噙泪地骂自己,‘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啊!”;也许,二叔,在年轻时因每年评级样样优秀而获得了许许多多晋升的机会,最终,因当时的销售职位工资高而一一放弃,原因不过只是他要用这些南奔北走换回的工资替整个家庭来还债。

其实,二叔待我如同他的儿子,这并非矫揉造作,而是源自真心的感动。因为,我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在我上幼儿园时误认后面的同学欺负我,一上来便是一脚踹向了我的身后,以至于其后不敢再来接我们;因为,此刻的我才刚刚从祖母口中得知,在中学时期盛行滑旱冰,只是,由于当时的家境确实贫穷至极,二叔不忍伤害我们一家人的自尊,偷偷地将买旱冰鞋的钱塞在父亲的手里,然后,我“顺理成章”地拥有了自己的一双旱冰鞋。刹那间,我不敢想,“倘若祖母不再像如今这般唠叨,我不知道您要隐瞒多久呢!”事实上,我早已数不清他多少次说我是一个他十分欣赏的孩子,只是,诧异如我,我着实算不出身上有哪些地方可以值得他欣赏,而且面对他的一次次赞耀,随之而来的便是我歇斯底里的羞愧。我不配!着实不配!比起他,比起他的奉献,我是沧海一粟,更渺茫到渺茫。

私念,当我这般表达心声时,二婶一定耐不住寂寞,当机立断地责问道,“忘恩的人啊!难道我不待你和亲生儿子一样吗?”,只是,文字的表达是软弱无力的,远远赶不上像婶母说的那般,“不仅要说到,更要用实际行动来感动别人”。无法置否,二婶不仅拥有洞察世事的眼光,而且也是一位幽默风趣的“资深美人”。自然,这“资深美人”的荣誉绝非我的信手拈来,而是她对自己的中肯定位。可是,平心自问,二婶,她不美吗?如果不美,她怎能会每年都送于我和堂弟一人一件名牌衣服呢?如果不美,她总是一而再地“命令”我上她家去吃大餐?如果不美,她怎能会像一个同龄人一般与我们这些九零后嬉闹呢?这一切,让堂弟渐渐地不喜欢她妈妈为他买的衣服了;这一切,让同学惊异地问刚刚与她通完电话的我,“阳,和谁闹得这么欢啊!你的同学吗!”

久远了记忆,可惜,锋利的笔触婆娑不完。此刻,眼前呈现出一个个今宵难忘的故事,有三叔和三婶听到我异地归来之后第一时间准备好的葡萄干和栗子,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一直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有二姨一次又一次地向我手中塞钱,母亲给表妹一百,紧接着,二姨硬要我收下二百,这让我情何以堪呢!有三姨在我每一次放假后见面的第一句,“阳子,你那有需要洗的衣服吗?”,之后,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安理得将一摞摞脏衣服塞给三姨,最后,在临开学的时候,穿着干净如初的衣服回到了学校。孰不知,这些衣服是三姨用了一晌的时间洗出来的!还有,还有,还有……

这些,不只是要用笔写出来,更要用心去篆刻,更要用未来的历程去作答。

他们都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们待我都如同他们自己的孩子。我相信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在一个冷漠的世界,我极其兴奋于有这么多亲人在关心着我,爱护着我。然而,这又何尝不是一层层需要偿还的亲情债吗?只是,我永远也偿还不完,偿还不清、更偿还不起……

清冷的夜,我还是铭记家人予我最深的家风——。可是,什么是孝呢?于此,我愿对未来的自己说一声,也是祖父教育我们晚辈的——

当你是一位百万富翁时,你拿出一万元给你的父母,这绝不是孝;而当你是一个乞丐时,你讨来了两碗饭,一碗半给你的父母,剩下的给你自己,这也是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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