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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情不了

2011-05-04 17:01 作者:文羊羊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家乡情不了

姜文玉

椅圈是个小镇,坐落在辽东半岛新近贯通的“滨海大道”黄海段的丹东市境内,不大的街面,北依稻黍阡陌,南傍湿地滩涂,东邻东港市沿海新城,西临大孤山风景名胜,从滨海大道拐向刚刚落成的游船码头,一路海天茫茫,司机说那望不到边的浩淼泱泽,正是参、鲍、虾、蟹的清池漫塘。

那一天我从海城赶到岫岩,然后顺着大洋河下山,本想在晚饭前登上对面的大鹿岛,不曾想天不作美,大风裹挟着阴时缓时骤地泼洒在客运大巴的车顶上,窗外本该滴翠的山峦,清澈的河流,立时变成了黛蒙蒙的雾岭,急湍湍的浊浪。等我好不容易按图索骥赶到了大洋河的入海口,方知游船码头新近搬家了,需折返里程,从刚才经过的黄土坎镇拐向那条伸向海边的柏油新路,如若及时,尚能赶上最后一班渡船。

于是我顾不得讨价还价便搭上了一辆农家的士,司机很健谈,他说他这辆红色“”是今年上新买的,他在旅游旺季干这一行已经十多年了,他从不诓客,30块钱一点儿没多要。说话间又是一阵风雨飘摇,我扒着车窗,愈发急惴,生怕误了那班最后的渡船。误不了,他很惬意,说我有数,您坐好了。也许是心里头着急的缘故,我觉得路真的挺远,30块钱真的一点儿没多要。到了!他说,我探头张望,眼前竟是一片迷蒙。谢谢!我把准备好的票子塞到他手里,打开车门,拎起背包直奔候船大厅,并未理会他抻长了脖子趴在我刚刚摔回去的车门上,冲着我一通絮絮叨叨。

原来这新码头并未完全落成,所谓候船大厅不过是几间板房和一个勉强遮风避雨的铁皮大棚,几条长椅上聚集了不少先到的游客,但售票处的门窗紧闭,任凭怎样敲打都没人给我一点面子。一位敦厚的陆军中校走近我,说大姐您不必着急,风浪太大,又赶上落潮,渡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航呢!哦,那就等吧,我放下背包才发现大棚对面是两座正在施工的别墅似的小楼,楼前宽敞的停车场已经初具规模,四周业已矗立起一座座高挑而华丽的聚光灯,这一片亘古的乱石滩,眼看就要成为一座灯火通明的现代化旅游新港了。然而左等右等,连那位敦厚的中校都有些坐不住了,码头上依然没有开船的动静。我意识到我今天的旅行计划可能落空,却不甘心白白地流浪一回这名不见经传的地角天涯,便独自走向海岸,将手里的镜头对准了苍茫的大海和浪尖上那艘从大鹿岛方向开过来,却迟迟不能进港的乳白色渡轮。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了身边的寂静,长椅上空无一人,停车场上大大小小的车子也已经全部开走了,空旷的海滩愈显得辽阔而且荒芜。大棚里有几个民工模样的小伙子正不近不离地望着我,似曾幸灾乐祸。一位老者走上前来,说大妹子你咋还不走呢,今天没船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走?去哪儿?腿儿着?我嘴上调侃,但是眼看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又被告知他们这里尚无客栈,心里就不免发虚。情急之中我想起了那位开着红色“”的农家司机和那位敦厚的陆军中校,那位司机,他可能已经预料到我今天是上不去大鹿岛的了,他冲着我抻长了脖子的那一通絮絮叨叨,一定是在问我您还要不要车子在这里稍加等候;而那位中校,他肯定是这一带某部队组织临时来队家属或客人们去大鹿岛旅游的带队干部,好歹咱也是个老兵,请他帮帮忙,我也未必露宿码头啊!完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五十大几的人,想想昨儿晚上从北京出发时家人对自己“一意孤行”的不无担忧,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在我尚未老年痴呆,曾记得丹东市电话号码前的区号是0415,便掏出手机,尝试着拨打了一通“0415-110”。听着我既不是匪,也不是盗的紧急呼救,那位一直站在我身边替我着急的老者禁不住戏谑,说大妹子你可真逗,警察还能管你这个?我自己也有些不自信,只听电话那边轻轻地说了声请您稍等,就挂线了。我说什么来着,那老者见多识广的样子,人家110是干什么的……?!您说得也是,我颓然坐到长凳上,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左不过躺这儿睡一觉罢了,人要绝望,勇气倍增!然而就在我无可奈何地准备苦挨这长难明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我是东港110,……,您就在那里不要动,我们马上就到!”一个好听的年轻女声,在这淅淅沥沥的冷雨之夜和这滚滚呼啸的海潮声中,给我送来了无限的温暖和希望。

那天夜晚,我是在那位老者的慨叹和那几个民工模样的小伙子们的错愕中,被一辆警车和两个武警带走的。离开的路肯定不是来时走过的路,曲曲弯弯,影影绰绰,无边的沼泽和苇荡,不见一处灯火,没有一户人家。我庆幸自己没有莽撞行事,假如自己腿儿着,这会儿说不定迷路或者失踪了也尚不可知。阿姨,我们已经给您安排好了,今晚您就睡在我们椅圈镇条件最好的庆贺酒店,门口就是滨海大道和公交车站,明天一早,随您上丹东,下大连,去东港或者去孤山,回码头则由老板负责。说话的是前面副驾驶位上刚才冒雨下车扶我坐上后车座的武警中尉,看得出他的认真和缜密,也看得出从丹东经东港到椅圈,这一地区整个110报警系统指挥与服务的无懈可击。听说我也是个军人,两个年轻人立时脱去了出警的严肃和谨慎,我叫张振国,我们是丹东边防支队椅圈边防派出所的,司机的声音很羞涩,看上去还是个腼腆的孩子;我叫刘传德,我是副所长,您不必多谢,“有困难找警察”嘛,您的呼叫就是对我们的最大信任,“缘分那!”前辈,权当我们就是您儿子!中尉的严谨与干练明显地增加了几分幽默和调皮。其实我才是真正的丹东人呢,听出两个年轻人都不是本地口音,我便开始倚老卖老。我的老家在宽甸水丰水库大坝中国一侧的拉咕哨附近。你们也许不知道,六七十年前这里叫做安东市,属于以现吉林省通化市为中心的“安东省”,那时我父母的年龄也许比你们现在还小些,他们跟着中共东北民主联盟安东省工委的领导同志在这一带打游击、搞土改,一直隐蔽到东北解放。离你们椅圈镇或者东港市不远应该有一个叫浪头的地方,那里有座日本人留下来的飞机场,从我手里这份旅游地图上看,应该就是今天的丹东空港。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的时候我父亲先在浪头机场接应从苏联培训归来的朝鲜空军,后转入志愿军空军前线指挥所,当时中、朝、苏三国空军联合制空,前线指挥所设在朝鲜境内,但所有的参战飞机都在中国起落,因此美军飞机曾经偷袭浪头镇,轰炸安东市。我生在安东市里的外祖母家,6岁离开,几十年难得重返。后来这地方改称丹东市,再后来老人们相继过世了,我们家的老屋也被拆没了,但是外祖母的养育之恩;鸭绿江的美丽风情;父母亲青春足迹;童年里的浪漫记忆,却令我对这里怀有无限的萦和眷恋。近几年,我几乎走遍了鸭绿江中下游的山山水水,这次我的目的地是大连海滨的傅家庄疗养院,绕道你们这里,是因为我还从来没有驻足过丹东市市区西南的沿海一线。小时候我只知道姥姥家的大米饭、蟹黄和草莓最好吃,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椅圈特产,更想不到如今的“椅新大米”、“鸭绿江绒鳌蟹”和“马家岗草莓”已经走俏俄、日、韩国际市场。别看地图上这个不起眼的“小圈”,竟然是个了不起的生态之镇,鱼米之乡呢!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难得一闻的鸡鸣唤醒的,只见窗下从北京开往丹东方向的大客车经过一夜颠簸,正风尘仆仆地驶向最后的目的地。阳光初照,雨后的山影更加清新,树木更加葱郁,滨海大道也因为能见度巨增而显得更加清晰,更加悠远。这是一座半新的小楼,一楼是大堂和灶间,二楼是餐厅,三楼是客房,房间不大,没有标准的卫生间和沙发椅,但是床面干净,地板整洁,公共盥洗室和卫生间里不乏热水、牙具、洗衣粉和卫生纸,一宿只收20元。上了一趟厕所我才发现,这一夜,南北相对的十几个小开间里只睡了我一个人。我推开一扇对过的房门,抬眼窗外,哦!一望无际的稻田,翠绿色地毯般铺向天边,即将秀穗的秧苗正在晨曦里吞霖吐露,远山被罩在飘飘渺渺的细雾与白云之中,红瓦点点,炊烟袅袅,好一派家乡晴早。您这就走?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结实丰满的中年夫妇,当我背起背包下楼结账的时候,两个人正在盘点小伙计刚刚从早市上采购回来的新鲜菜蔬。谢谢你们,小店如家;也请你们转达刘副所长和小张,我们后会有期。老板说我这就送您回码头吧?不必了,我说,留个念想,也好让我以后再来!

我坐上去的是从东港市开往孤山镇的小巴,在这碧空如洗,山水如画的地方,我想先寻孤山望海亭,再找庄河冰峪沟。车已开出去老远了,我回头相望,还能看到庆贺酒店门口簇拥着的人们。再一次远离家乡,一种惜别亲人的感觉油然而生,再见了,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父老乡亲,再见了,日日夜夜守卫在这里的新一代青春战友,人远离,情不了,但愿未来更美好

作者简介:姜文玉,女,1956年1月生于辽宁省丹东市,朝鲜族,中共党员,法学学士,1974年高中毕业应征入伍,退休前任总政老干部服务管理局秘书,现居北京。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114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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