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的悲剧
在黑暗与光明之中,
在宇宙与银河之中,
在月亮与群星之间,
在喧哗与寂静之间,
那是你吗,爸爸?
草地再柔软也比不上你的胸膛,(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空气再温暖也比不上你的心房,
歌声再悦耳也比不上你的喉嗓,
星光再璀璨也比不上你的目光,
那是你吗,爸爸?
爸爸,你到哪里去了?
妈妈说你离开了,
妈妈说你去了远方,
妈妈说你到了天堂,
妈妈说你就在天上。
傻子只记得漆黑的夜晚扇动的门窗,
傻子只记得躁动的声响急促的风箱,
傻子只记得剧烈的头痛裂开的创伤,
傻子只记得发疯的呼喊无力的臂膀,
傻子只记得惨白的衣服哭丧的灵堂。
妈妈出去了,在天未亮的时候;
妈妈回来了,在夜已深的时候;
妈妈出去的时候,总是很匆忙;
妈妈回来的时候,总是很疲惫;
妈妈看向孩子们的时候,总是很慈祥。
时间带走了,带走了妈妈满头的黑色,
岁月刻上了,刻上了妈妈额间的皱痕。
不变的,只有早出与晚归;
不变的,只有门板与桌椅;
不变的,只有孩子们在成长。
可是妈妈倒下了,倒在了工作的大街上;
可是妈妈倒下了,倒在了森白的病床上;
可是妈妈倒下了,倒在了孩子们的前方;
可是妈妈倒下了,倒在了颤抖的指尖上;
可是妈妈倒下了,倒在了微张的嘴唇上。
所有的声音传不到天上,
所有的眼泪经不住收藏。
不变的,只有早出与晚归;
不变的,只有门板与桌椅;
不变的,只有孩子们在成长。
身披着干净的旧衣裳,
脚踏着别扭的旧鞋子,
桌子上有热乎乎的早餐,
椅子上是书包与梦想
——妈妈说要照顾好妹妹。
出去吧,带着勤劳与渴望;
出去吧,和妈妈一样;
出去吧,去做那香甜的三文治;
出去吧,去迎接买者的欢笑;
出去吧,别打搅妹妹的梦乡。
摆着小摊,在那街道边;
摆着小摊,在学校前方;
摆着小摊,看着过往的人群;
摆着小摊,看着明朗的楼上;
摆着小摊,看着妹妹成长。
冷清的屋里,一切如常:
干净的,是门板与桌椅;
整洁的,是地面和玻璃。
妹妹在写着,写那些漂亮的字眼;
看着妹妹,默认下那些复杂的字迹。
妹妹不喜欢傻子做的三文治,
妹妹从不让傻子进她的房间,
妹妹不想让别人知道傻子是她哥哥,
妹妹讨厌衣衫褴褛的傻子,
妹妹厌恶傻子呆坐着傻笑、遐想。
坐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
爸爸去了那里,妈妈也去了;
呆坐、想象、微笑,傻子一样;
衣衫破旧着,另一只鞋子遗失在了何方?
凝望——在不间断的天上。
天空翻滚着云浪,
举动依旧那副傻样。
妹妹倒下了,和妈妈一样;
摊子歪斜了,失了魂一样;
她们说妹妹倒在了课堂。
眼睛里只有倒下的妹妹,
手臂上只有昏迷的妹妹,
耳朵中传来老师的喝问声,
嘴里嘶吼着不知道言语,
脚步却怎的灌了铅一样!
衣衫破烂了,傻子管不着;
鞋子丢失了,傻子管不着;
世界安静了,静不了傻子的心慌;
时间停止了,停不住傻子的步调;
建筑遮挡着,挡不住傻子的方向。
同样的病房不同的脸庞,
不同的医生同样的病况,
同样的哀求同样的回答,
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恐惶,
同样的沉默同样的坚强。
傻子捡着肮脏的垃圾,
傻子掏着恶臭的大粪,
傻子做着辛苦的活计,
傻子收着微薄的工钱,
傻子看着妹妹虚弱的模样。
医生说妹妹有救了,
医生说找到了救妹妹的肾脏,
医生说出了傻子的一切希望。
不变的,只有早出与晚归;
不变的,只有傻笑与梦想。
收到的,是带血的绒毛熊;
听到的,是痛苦的噩耗;
看到的,是潦草的问候;
想到的,是躲避的身形;
傻子倒下了,倒在了繁忙的马路上。
清冷的屋子里,一切如故:
灰尘的门板与桌椅,
模糊的地面和玻璃。
找不到任何亲人的踪影,找不到
只有鲜花和问候,还有一本子的笔记。
粗糙的本子上熟悉的字迹
——妹妹不喜欢吃三文治,
——妹妹不让进她的房间,
——妹妹不想别人知道我是她哥哥,
——不能让妹妹知道她有病,和妈妈一样。
坐在草地上,望着夜空,
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望着,直到流下两行晶莹,
寻找远去的亲人呵,寻找着
妹妹像傻子一样迷惘。
在黑暗与光明之中,
在宇宙与银河之中,
在月亮与群星之间,
在喧哗与寂静之间,
那是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