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菜 母亲馍

李连印

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因为每个人的饮食嗜好不同，故各种不同的食物和菜肴都有可能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美食。我心目中的美食既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西餐大菜，而是一种俗称“烙菜馍”的地方风味小吃。

烙菜馍的原料极普通，韭菜、鸡蛋、面粉而已。烙菜馍的制作方法也简单，先将面粉和好擀成面片，在底层面片上摊上厚厚一层调好的韭菜馅，均匀地打上三两个鸡蛋，上面再覆盖上一层面片，将周边捏紧，然后放进地锅里，锅里不用放很多油，只需用油刷将锅底擦一遍即可，就这样干烙，等到正反两面都烙成焦黄色即可起锅，切成三角状，趁热吃，嘿，那味道别提有多棒了。

这种鸡蛋韭菜烙菜馍虽然在豫北农家极其普通而廉价，可在我小的时候，能吃上一顿鸡蛋韭菜烙菜馍，实在不亚于享用一顿满汉全席那样奢侈的。因为那时家里穷，再加上粮食紧张，尤其到了冬季，不像今天这样到处都有蔬菜大棚，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在当时要想在冬季吃到鸡蛋韭菜烙菜馍，简直就是一种非份之想。然而，就在四十年前的一个冬季，我不仅居然吃到了这种美食，而且还是母亲亲手为我制做的韭菜鸡蛋烙菜馍。

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的一个冬季，在我应征入伍即将离开家乡的一段时间里，母亲天天想着法儿为我改善生活。这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母亲一大早就征求我的意见：“儿啊，今天中午想吃啥？娘想法儿给你做。”我心想，白馍、鸡蛋捞面条吃了好几顿了，煎饼、绿豆面条也尝过鲜了，还有啥好吃呢？我眼珠子骨碌一转圈，摸着后脑勺对娘说：“我可想吃顿烙菜馍，就是现在没处寻韭菜……”母亲沉思了一会儿，又跑到隔壁生产队长家嘀咕了一阵，回来就笑哈哈地对我说：“娘给队长说好了，今天中午就让你吃上烙菜馍！”

我正纳闷着，只见母亲扛着铁锹、铁耙，背起一只柳编箩头筐，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直奔生产队的菜地去了。母亲找到韭菜畦，清除掉积雪和干枯的韭菜叶，就用铁锹顺着地皮铲，整整铲了一畦韭菜根，再用铁耙子将韭菜根搂到一块，装了满满一箩筐，兴冲冲地背回家，再一根一根地摘干净，一根韭菜除去干叶只能摘出寸把长的韭黄芽。然后，母亲就用这些韭黄芽为我做了一顿美味可口的鸡蛋韭菜烙菜馍，我满怀感激的心情一鼓作气吃了三大张。(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就是这一顿鸡蛋韭菜烙菜馍，让我回味了几十年。从那以后，我视韭菜为“母亲菜”，我奉烙菜馍为“母亲馍”。

后来，我了解到，韭菜还有长生韭、回阳草、扁叶菜等多种俗名。韭菜不仅味道鲜美，而且韭菜全身都是宝。韭菜籽可以制作激性剂，固有“回阳草”之称谓。韭菜根煎服可以治疗盗汗、自汗等疾病。所以韭菜自古就有入药的记载。《本草纲目》载：韭菜补肝及命门，治小便频数、遗尿等。《本草拾遗》又记载：韭菜温中下气，补虚，调和脏腑，令人能食，益阳。现代医学研究还证明，韭菜除含有较多纤维素，能增强胃蠕动外，韭菜还含有挥发油及含硫化合物，具有促进食欲、杀菌和降低血脂之功效，故韭菜对治疗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也非常有益。

再后来，我还了解到，我国古代许多著名诗人在诗篇中对韭菜都有过描写。唐代诗圣杜甫就有“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的诗句。宋代大词人苏轼还有“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的绝唱。可见，普普通通的韭菜自古以来就受到人们的喜爱。

岁月沧桑。几十年来，我不论走到哪里，每每谈论到美食，我都会对鸡蛋韭菜烙菜馍赞赏有加。如果有人要问我：什么东西最好吃？我就会直言不讳地回答：不以物稀为贵，不以价高为最。你最心爱、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世间最好的美食。

如今，母亲离开人世已有好几年了，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母亲亲手为我做的那顿鸡蛋韭菜烙菜馍。

啊，韭菜，我的母亲菜；韭菜鸡蛋烙菜馍，我的母亲馍……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844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