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说话的爱情
1
王小辉在河边坐了一个下午，抽了两盒烟，一瓶白酒也见底了；这些事情在以往他是不会去做的。一直以来他就是邻里眼中的好孩子，不惹事、听话、老实……这种小混混的作为好像离他很远。
有时候王小辉在想，当个小混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活得潇洒、自由。他认为那些人大多是有些小聪明的，当然他不怀疑自己的智商。只是他没有那种天赋。害羞，胆小，重要的是没那种痞子气。每当看到街上有人群殴或是听到一些人商量什么所谓的大事儿的时候，王小辉都会在一旁默默的幻想着按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去做出现的结果，他觉得他的想法比那些混混的们的高明多了。当然他的想法只有在脑海里一次次的演绎，尽管那种感觉每次都能令他激情澎湃，可他没有勇气去做。这样往往会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对于一件事情你一无所知，跟着人家的想法走，那是很幸福；如果是你对这件事情非常的了解而且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你就是没有勇气去做，那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感觉。
2
王小辉头蒙蒙的，他看了看满地的烟头，微微的笑了笑。这种场景也是他曾经幻想过的，现在终于实现了，他感觉向自己的思想迈近了一大步。可是这一大步是有代价的，是建立在自己另一个幻想的破灭上的；高考。
说实话，王小辉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的学生，他的成绩总是在班级的中下游。可是他就是不明白那个地方不懂，那些不及格的试卷发下来后，他看着答案重新思考了一下，感觉不应该啊，我也这样想过啊，怎么就会错了呢？思考完后，王小辉再次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平常的考试算的了什么，重要的是高考。”他一直坚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奇迹，不然怎么会有“奇迹”这个词语呢，他也一直在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个创造奇迹的人。他要让老师和同学大吃一惊；高考后他失望了，他依然平淡，倒是让邻里们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王小辉不是学习很好的嘛，那么踏实的一个人竟然考了那么一点的分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拍拍身上的灰尘，王小辉站了起来，那条河虽然叫做小清河，里面的河水却是污秽不堪，时而有阵阵的臭气传来；熏陶了一下午，他做出了一个很臭的决定：复读。
Y中的复读是有很明显的等级之分的，比如说过二本线的，不但不用交钱，学校还会反过来发些津贴，以及单人单间的待遇；三本之二本之间的，只是不用交钱。分数更低的则要按照规定的分数线开始交钱了，比如：430至450之间的550块，低于430的在550块的基础上少十分100块。按照这样算的话，王小辉是要交2000块的，他和班主任死熬着，任凭万老师如何催要，他就是一个字：拖。王小辉知道，复习生就像司机拉黑客一样，拉得多赚得也多，当然收多少钱也是司机一句话的事。最后双方达成共识，万老师少赚点，交了个标准价1050块，这是高三新生的价钱。王小辉觉得也算合理，起码听起来自己好像还是新生，这样一想心里面宽慰了许多。
3
王小辉走进复习八班的时候，刚好是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都趴在桌子上小憩，他环顾了一下教室，只有最后一排靠墙跟的地方有一个空桌子；抱着书过去后，发现那桌子几乎是贴在后墙上的，根本没法坐人。看着隐藏在书海中的头颅，他决定要让它们崛起了。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可他连个做清梦的地方都没有，也就顾不上道德不道德了。从第一排开始王小辉一直重复着：“哎，同学，不好意思，把桌子往前挪一下好吗？”每说一次，他的脸就会红一次，然后换来几厘米的宽度。
倒数第二排坐着的是两个女生，还需要最后一次的害羞：“不好意思……”话还没说完，边上的那个女生就把桌子往前挪了一下。他笑了笑，感觉趴在桌子上头也不抬的挪桌子是很搞笑的动作。
待王小辉收拾完毕上课铃已经响了。看了看前面的女生，想了想她刚才的动作，王小辉顿时觉得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他迫切的想看看她是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几分钟内他幻想出了几十种的搭讪方式，为克制自己的紧张和害羞，他深吸一口气，并用手搓了搓脸，拿一支笔碰了碰女孩的肩膀：“哎，有笔吗？借我一支。”那女孩先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然后细声说：“你手里拿的不是笔吗？”王小辉心里暗骂一句智者千虑啊，还没来得及脸红，那女孩就转过头来认真的听课了。他呆呆的看着女孩的后颈，心里默默幻想：“我要是拿一支尺子就好了……好在也看清了女孩的面目，恩，不错，够清纯的……”
“最后一排那个男生，说你呢。站起……”小崔老师在上面喊道。语文老师姓崔，同学们私底下习惯性的叫他小崔。
此时王小辉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课堂上，上课开小差是他的一贯作风。当全班人的目光向他投来的时候，王小辉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瞬间掐断了幻想，红着脸慢慢的站了起来。
其实这种题是王小辉最喜欢的了，他觉得高考语文作文是应该用这种方式取而代之的，给出几个关键词联想出一篇八百字的文章来，要比那三步式的议论文好的多。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他极力的搜索大脑里的资源，好在平常看了不少的课外书，几十秒的构思后，王小辉强作淡定的说：“温庭筠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碰了一下鱼玄机的肩膀说：‘如果赤道留得住雪花，眼睛融化掉细沙，你，还会不会出家……’”
此语一出，班内顿时沸腾，他们大部分人只是觉得后面的两句诗意中带了点幽默，而且还挺押韵，至于鱼玄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同学们纷纷议论，鱼玄机是谁啊？
“这位同学，你给大家介绍一下鱼玄机吧”小崔面带微笑地说
王小辉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是万万没有勇气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灌输自己的知识的。只是小声的说：“我也不太清楚，大家可以查查资料吗。”
“好，你先坐下吧。”小崔给他解了围。“这个鱼玄机啊，是晚唐的一个女诗人，很有才华的，有兴趣的同学下课后可以去了解一下。”
下面的同学小声议论道：“靠，我还以为是个爷们呢。”
王小辉坐下后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正在为紧张自责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那女生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王小辉不敢和她对视，赶忙挪开眼神，心想：碰到行家了，她也知道鱼玄机和温庭筠的那点野史。不过，能近距离的观摩一下她的样子心里面也有几分的喜悦。这就好比一个贼偷完钱包，既紧张又得意的时候，突然被人发现了，但这个人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尴尬中又有了几分高兴。
4
转眼一周过去了，想复习的人来的差不多了。王小辉也有了个同桌马春峰，由于块头比较大，人送外号大春，可王小辉总是习惯性的喊他发春，因为他总是喜欢谈论一些青春禁物。大春也是一个挺有思想的人，他们两在一起总能创造出很多经典的语录。
马春峰刚来的时候说：“宣传牌上写的八班的班主任叫万德华，我还以为有刘德华的范呢，来了一看像马德华。”
王小辉笑了笑说：“我都一直叫他万华。”
大春想了一下，大笑道：“经典，他就是缺德。”
周围的几个同学被他们的对话，也给逗乐了，万华的名号也不胫而走了，全班同学都知道，就万华自己不知道；每天还乐呵呵的说：“哎呀，当年刘德华还没红的时候，我就起这个名字了，多好。”
王小辉知道那女孩叫周冰娟，是在第一班会上。刚开学，大家相互都不熟悉，那次班会主要是增进同学之间的相互了解；班里面外向些的同学都上去做了自我介绍，稍微害羞点得只是把名字写在了黑板上然后就下去了。周冰娟属于那种比较外向的，她上去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几分钟：“怕什么吗，都是同学，上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嘛。”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小辉觉得她在看着自己。那句话像个魔咒一样把王小辉拉上了讲台，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会那么的主动。周冰娟高兴说：“这样才对啊，大家给他鼓掌。”顿时下面响起激烈的掌声，那掌声里充满了感激，像是庆祝躲过了一劫似的。搞得王小辉更紧张了。
站到讲台的那一刻，王小辉竟然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箭头写上自己的名字，同学们一阵惊愕，王小辉转身看到同学们一个个盯着他的时候，又开始紧张起来了，他解释说：“我在周冰娟的后面坐，画了个箭头把名字加到了她的后面。”经他一说，下面又是一阵哄笑。这样一来经无意中缓解了班会的紧张气氛，同学们的反应明显的积极了很多，大家纷纷在自己的同桌的名字中间画个箭头加上自己的名字。周冰娟冲王小辉诡异的笑了笑。
班会过后一切照旧了，同学们也只是记住了几个有个性的人或名。周冰娟的名字则深深的烙在了王小辉的心里，觉得自己两次经典的表现都是和她有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啊？
那炼狱般的年代总能把人变的逐渐的沉默，包括周冰娟。为了成绩，她没有了一个外向的女子应该具有的活泼，尽管这些在外面都是很正常的，但是在校内则是一些混日子学生的专利。
王小辉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让穿拖鞋，他觉得文明不应该是从脚上体现出来的，我们的祖先整天光着屁股还创立了一个文明古国呢。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有严重的脚气，所以尽管万华说过他多次，他还是穿着，能拖多久算多久。
他总喜欢把脚往前长长的伸着，蹬着周冰娟的凳子，当她挪动凳子的时候就会看一下王小辉，这样他就会觉得周冰娟的脑海里至少会出现他一次，他虽然不帅也比那些讨厌的公式令人轻松，如此也算是给周冰娟减压了。有一次周冰娟递给了他一个纸条：“建议用达克宁。”王小辉笑了笑，拿笔写道：“接受建议，并建议多看我，减压。”这样的话王小辉能写的出来却是说不出来的，这可能也是文字的一个重要功能。
5
王小辉觉得每天这样看着周冰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那是种一种类似甜蜜的感觉。他在脑海里幻想了很多种和周冰娟单独在一起的甜蜜画面，每次都令他陶醉，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只是脑海里的场景想要来到现实是需要努力的，而这种努力却是大春发出的。一天大春低声对王小辉说：“哥们，那天看你文采不错，帮我写份情书吧？”
“谁啊？”王小辉似乎感到了一丝不安。
“周冰娟”
果然，英雄所喜略同。王小辉真的想暴打大春一顿，只是看到大春的渴望的眼睛心有软下来了，况且他又没有勇气表白。友情和爱情的挑战第一次那么默契的出现在王小辉的面前。思量的半天，王小辉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强颜笑了笑说：“好啊，成的话请我吃饭哦。”
大春豪迈的说：“没问题。”迅速的掏出了准备好的信纸“你先写在稿纸上，完了我抄一遍。”
王小辉在心里面说：“还算有些诚意。”提笔写道：
冰娟，记得我做出复习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在一个阴霾的午后，我一直感觉有某种东西牵引着我再次踏进校园，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只是我的一种幻想，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那不是幻想。我曾经以为高考的失败会折磨着我很长的一段时间，还是因为你，才知道爱你在心口难开更是一种折磨。你知道吗？每次我看见你的时候都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而且是失散多年的那种。说了你也许会笑，我每次和同桌创造经典语录的时候，都是为了让你注意我。可能你会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相互不了解，好吧，我承认我遇到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了……
是的，这封信王小辉完全是把自己当做了主人翁来写的，他也曾告诉自己随便对付下就行了，可是就是那么的情不自禁。写完后，王小辉刷的一下把它握成了一团，对大春说：“算了，还是你自己写吧。”
大春迷茫的说：“靠，不是写好了吗，你怎么这样啊。”
王小辉没有理他，有些失落的走出了教室，狠狠的洗了把脸，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懦弱，勇敢一点能死人吗？这些年因为敢想不敢为错过了多少的事情。王小辉缓缓离开了水池，他告诉自己，回去就写封情书给周冰娟。可是当看到周冰娟的时候，王小辉又退宿了，她那么纯洁可爱，能喜欢自己吗？手里握着笔，却写不出一个字来；那事先想好的句子，都被自己的害羞、懦弱打得魂飞魄散了。
“喂，写啊，发什么呆呢？”大春碰了碰王小辉的胳膊说“就知道你不会不帮兄弟的。”
“靠，写你妹。”王小辉怔了一下说。
6
王小辉最终还是没有写那份情书，雪花般飘来的试卷把这些感情压的支离破碎。王小辉的成绩还是平平，他上课依旧走神，大春和他依然相互侃着，是一种娱乐更是一种发泄。他和周冰娟还是没有说过几句话，大春倒是和她搞得挺热的，这让王小辉悲喜交加，悲的的是说话的人不是自己，喜的是每次他俩谈话的时候王小辉不仅可以看到周冰娟的样子，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他把自己的情感完全寄托在了文字上，日记里甚至作文里都有周冰娟的影子。而这些影子则是小崔帮王小辉呈现出来的。
一天作文课上，小崔在班里读了王小辉的作文：
将唐诗宋词默背，将古调戏曲吟唱，一副副篇章，一段段忧伤，你是闺楼刺绣的小家碧玉，我是征战边疆的金戈铁马，你是北方牧场不羁奔跑的悍马，我是南方园林幽婉啼叫的小羊，你是千里飘香的牡丹花，我是深院静候的木兰香，一曲曲腔调，一份份爱殇，是谁在午夜将古筝轻轻的撩拨，是谁在楼台将角色一一的诠释，空白的素笺，血泪书写，圈圈点点，描下多少缱绻，书下多少幽怨……
王小辉把自己的情感藏在了历史爱情篇章里，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是不知道自己写下的文字是祭奠古人还是抒发真情。可是老师和同学是不管这些的，他们把这归结为了文采。大春调侃的说：“小辉，你上辈子是个怨妇吧？”
王小辉看着他说：“我这辈子怨你。”
“靠，怨我什么，我上辈子又不是你的郎君。”
大春不会知道那是一句实话。他依然和王小辉开着玩笑，可是王小辉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的，他在观察着周冰娟，看她的反应，果然小崔读完的时候，周冰娟转过头来冲王小辉笑了笑，那一笑在王小辉的心里有倾城的效果，也更激发了他创作的欲望，这就好比鹦鹉学舌成功后主人赏了它一颗花生一样。王小辉今后文章写得更加的直白了：
那一天，我怀着憧憬来到这里却找到了最美的风景，在这道风景面前我显得那样的懦弱，连说话都会颤抖，呼吸都会变了节奏。我清晰的记得，那一次，当我触摸到你的时候是怎样的面红耳赤，虽然隔着画笔，也能感受到你的温度，宛如春风掠过。还有你赐给我的那几厘米宽度，像是一张透明的宣纸画满了你的肖像，我安坐其中，手留墨香……
王小辉再次观察着周冰娟的反应，和上次一样还是回眸一笑，没有任何的语言。倒是旁边的大春，变的比以前安静了许多。这让王小辉有几分纳闷了。
7
转眼到了圣诞，王小辉的文章表白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周冰娟一如既往的笑而不语。那天班里举办圣诞晚会，大春想要和王小辉演个小品，这对王小辉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想做个忠实的观众，任凭大春如何的威逼利诱，王小辉都无动于衷，无奈大春只好另找他人。周冰娟则准备了一首歌。
当一个胖胖的女孩上场的时候，王小辉对大春说：“哎，她有韩红一样的身材却没有韩红那样的声音啊。”
大春说：“你小子也就这样了，台下说的很好就是上不了台面。”
王小辉一阵脸红以及尴尬。转眼看到周冰娟在看着他，这样王小辉的脸更红了，他不知道周冰娟听到了没有，其实他更希望她听到。
“下一个节目，歌曲《爱你在心口难开》，演唱者，周冰娟。”王小辉被主持人的报幕打断了思绪。
主持人还有几个同学喊道：“看周冰娟的眼睛，他看着谁就表示对谁有意思，哈哈……。”
同学们的起哄把原本轻松的周冰娟搞得有些紧张了，她的脸微红了。王小辉有些激动的看着她。忽然眼前一黑，教室内一片唏嘘。有人叫道：“停电啦！”同学们一阵躁动，哨声四起。主持人大叫道：“大家安静，这样更好大家更能放得开。”压抑的同学们怎么能被这几声喊叫声震住呢，大家依旧的躁动，疯狂的敲着桌子。借着外面的月光，王小辉看到了周冰娟的尴尬，这让他心疼不已，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王小辉大声唱道：
噢……哎……爱你在心口难开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噢……爱你在心口难开
噢……哎……一天见不到你来
就像身边少了什么
……
同学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歌声惊住了，纷纷的朝王小辉看去。有昏暗的掩饰王小辉像是戴上面具歌唱一样，完全没有害羞的意思，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周冰娟震惊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听了王小辉唱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于是一起唱了起来。主持人叫道：“好……”带头鼓起了掌，随后爆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尖锐的口哨声。
那天晚上，王小辉第一次和周冰娟同行回家，虽然王小辉早就知道和周冰娟顺路可他一直都是在后面默默的注视着，很多次王小辉都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家，然后抱怨路太短了。路上周冰娟说：“王小辉，谢谢你替我解围啊，不然，我要尴尬死了。”
“我……我刚才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同学们一定会以为我发神经。”疯狂过后王小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会的，说实话其实你唱的真不错，为什么不上台呢？”
“我……我不好意思。”
就在王小辉和周冰娟边走边谈的时候忽然听到后传来一声大笑：“哈哈，你不好意思上台，就好意思当众求爱，你真行啊！”
王小辉转身一看说：“大春，你怎么在这啊？”
大春没有理他，从他的眼神里王小辉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慢慢走近大春说道：“大春，你怎么了，你的眼神好吓人啊，谁惹你啦，跟哥们说，哥们陪你干他龟儿子的。”
大春狠狠的看着王小辉，拉起她的胳膊叫道：“走，是爷们就跟我去操场。”
“你怎么了呀，大春？”王小辉不解的问。
“少废话，你去不去。”
王小辉迷茫的看着大春，感觉此刻他们完全陌生了。“大春，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冰娟也大叫道，那声音中带了几分气愤。
大春没有理会这些，他拉着王小辉快步的往操场走去。到了操场，大春二话没说，照王小辉的脸上打了一拳。王小辉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周冰娟赶紧上前去搀扶。“大春，你他妈的发疯了是吧。”王小辉大叫道。
“我就是疯了，你站起，我他妈的就是想和你打一架。”
王小辉彻底的生气，他不明白大春为什么这样。“好，那哥们就陪你。”王小辉擦了擦嘴边的血说道。
两个人扭在了一起，周冰娟完全插不上手，只是在一旁不停的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两分钟后，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周冰娟不知道该去安慰谁，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爽了吧，说我怎么得罪你了。”王小辉喘着气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八班复习吗？”大春也喘着气说。
王小辉摇了摇头
大春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的说：“我追了周冰娟三年，为了她，我甚至放弃二本院校来复习，可你……”
王小辉心想：“三年都没追上也够可怜的，可是你不能不让我喜欢她呀，再说了，我也没表白啊，也就是对唱一会情歌。”这些话，是不能说的，王小辉拍了拍大春的肩膀，又看了看周冰娟。
“我给你说过，高中阶段绝不谈恋爱的。”周冰娟轻轻的说
“我知道，可是你敢说你不喜欢这小子。”大春指着王小辉说
周冰娟略显无奈的说：“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行不，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
一句话把大春逼到了绝路，正如三年前的那句“高中阶段不想谈恋爱”。大春死死的盯着周冰娟，眼泪失控般的流了下来，尽管他努力的抑制着。他绝望的躺在了地上大叫道：我的青春还能有几个三年。
王小辉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以前还一直纳闷为什么大春放弃十班那样的火箭班。现在，他觉得大春就是传说中的性情中人，不知道换做自己是否敢拿命运赌爱情。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是兄弟和女人之间的抉择。尽管电视上常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他知道那是在扯淡，他不可能那么心安理得的去夺兄弟所爱，纵然兄弟所爱的人可能爱自己。
8
经过那次圣诞风波后，王小辉和大春之间显的有些尴尬了，没有了课间的调侃，周围的同学少了几分笑料，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万华，不愧是过来人，可能是听说了圣诞晚会情歌对唱事件。那天万华特意抽出了一节课讲了有一些关于谈恋爱的事情。他说：“同学们啊，我是教生物的，知道人体内的某些激素一分泌，就会有某些相应的想法，可是同学们啊，大家要以大局为重啊，坚持小半年，幸福一辈子啊。”此话一出，班里的男同学顿时兴奋不已，抬起萎靡的头颅，女同学则个个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奋笔疾书，佯装做题。“谈恋爱，咱也不能说不对，可是耽误学习就不对了。”说这话的时候，王小辉感觉到万华的的目光是朝向他这边的。周冰娟一直在低着低头，可王小辉知道她一定察觉到了万华的目光，因为她的耳根有些发红了。王小辉一阵心疼，心里暗骂：“嘴真贱。”不耐烦的撇了万华一眼。
放晚自习的时候，周冰娟没有和王小辉一起走，她感觉万华的那一番“教导”仿佛把自己曝光了一样。她想赶紧逃离同学们的视线。这一切都被王小辉看在眼里，他正要上前去追周冰娟，教室外面的万华叫住了他，万华说：“走，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王小辉对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很是吃惊。因为这是万华第一次找他谈话，之前王小辉也向他倾诉过几次学习中的烦恼，可万华对这种成绩平平的学生兴趣不大，几句场面话后就没了下文，令王小辉很是失望。
他们一路沉默。进了办公室万华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示意他坐下，然后在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到了王小辉面前。王小辉迷茫的看着万华，他不知道那信封里装的是什么。结合电视剧里面的情节，王小辉暗想：莫非是钱？不过没道理啊，万华又不欠我的。王小辉百思不得其解。看到王小辉的疑惑，万华叹了口气说：“打开看看吧。”
正合其意。打开信封的那一刻，王小辉更迷茫了，怎么是一叠照片，这小姑娘是谁？看着那么眼熟。王小辉有迷茫的看了看万华。“继续往下看”万华说。
当看完照片后，王小辉明白了，这不就是周冰娟吗？万华怎么会有她的照片？而且还有小时候的。各种不解涌上心头。
“这是冰娟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万华正了正身说。
其实这完全是句废话，不说也知道是周冰娟的照片啊，关键是你怎么会有。王小辉这样想却不是这样的说。
“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啊？”王小辉问道
“因为我是他父亲。”
此语一出，王小辉心里猛地一怔，惊讶程度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万华皱了皱眉，眼睛朝窗外望去。王小辉感觉到能万华将要讲一段故事，因为有明显的前奏。果不其然，万华的故事开始了：
同样是这所高中的一对男女，不过此时主角却是万华和周梅。没错，周梅就是周冰娟的妈妈。那个年代是很保守的，男生和女生说句话都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正因为保守，所以对异性的好奇也就大了许多。万华和周梅是在一个院里住的，就这样，在班里他们也是几乎不说话的，只是在回家后一起讨论问题而已。
孩子在一块学习，家长是不好在旁边打扰的，特别是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这样一来，那间小屋，就成了俩人的二人世界。青春期的人们，总是容易冲动的，于是就在某年某天，烈火燃烧了干柴。那个年代，防护措施普及的不太好，很多人都不知道该怎样防护；特别是像万华和周梅这样的在校学生，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生理上的反应是人人都会有的，而配合的这种反应的动作仿佛是无师自通的。
三个月后，干柴燃烧后的痕迹在周梅的身上暴露出来了，频繁的呕吐，微隆的小腹，种种的迹象都在表明周梅怀孕了。刚开始的时候，周梅以为自己是胃病犯了，暗自吃了些胃药，虽然也算是“对症下药”，不过病因不对，多日不见好转。最后还是周梅的母亲发现了女儿的不正常，凭借过来人的经验，周母很快做出了判定。对于女儿的不检点，周母大怒，但是又不能太过于声张，人言可畏啊。
“是谁？”周母狠狠的问道。是那种非常气愤可是又怕别人听见，尽量压低声音语气。
“万德华。”周梅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周母欲哭无泪。其实周母对万德华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一个院的嘛，知根知底，如果两个人真的能成了话，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他们都还在上学，况且下手也太早了吧，这一点是周母最不能接受的。
知道自己的“病因”后，周梅找到了万德华。听到怀孕二字后，万德华眼睛瞪得像是要蹦出来的似的。其实，那次的结合只是生理反应的需求，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更没有掺杂爱情的成分。他们俩只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朋友而已。不过，对于女人而言，特别是那个时代的女人，发生关系后，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成为情人，要么成为敌人。而万德华这两种人都不想成为，由此可见，其缺德的品质从那时起就已经落下。
由于有孕在身，周梅的成绩一落千丈，况且还要提防同学，避免露馅，那段时间周梅的身心备受煎熬，高考考的是一塌糊涂，最痛心的就是周母了，成绩优异的女儿竟然落榜了，周母对万华骂了一万遍，况且还有一群不明就里的邻居轮番发问：“周梅成绩那么好，怎么就落榜了呢？”周母有苦难言，只能尴尬的说道：“发挥失常。”
高考结束后周梅和万华谈了很久，两人第一次谈那么久学习外的事情。万华晓之以理，目视远方意味深长的说道：“革命尚未成功，怎能谈婚论嫁，梅，忘了我吧，找个好人嫁了吧。”听到这话周梅上去就给了万华一个大大的耳光，泪流满面的说道：“流氓。”然后跑了出去。
说到这里万华，叹了口气。王小辉正在为周梅的这一记耳光暗暗叫好，听到万华的叹息声后，心里一慌，连忙问道：然后呢？万华摘掉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说：“那天后我们就再没见面了，我上大学的一个寒假回来的时候，周梅已经结婚了，新郎是我们院的，叫闫二超。”
王小辉心想，二超也够二逼的，平白无故的就带了个绿帽子，竟然还能让万华四肢健全的站在讲台上。
“我知道，周梅对我有恨对二超有愧，所以就让冰娟随了她自己姓，唉，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啊。”万华的话打断了王小辉的思想评论。“我不希望悲剧重演，所以，小辉以学业为重，好吗？”
9
那晚，王小辉一直在想，可能万华当初之所以选择生物系是有原因的。是想研究一下那促使他乱性的激素到底是什么，是怎样形成的，为什么会分泌这种激素。王小辉失眠了，他不知道对周冰娟的感觉是不是激素的作用，不过有一点王小辉是很肯定的，他绝对不会像万华那样缺德的。
第二天，王小辉早早的来到了班内，这是他有史以来进班最早的一次。闲来无事，他翻开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这是小崔老师在班内强烈推荐的一本书，即使已经看了三遍，王小辉还是不由自主的翻开了那本书。等抬起头的时候，班内已经来了一大半的人，王小辉揉了揉眼睛，往窗外望去，朝阳刚好打在他的脸上，美极了。他在想一会周冰娟来的时候，一定要向她打声招呼，认识那么久了，王小辉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当然除了那次尴尬的搭讪。
“发什么呆呢？”大春从背后拍了王小辉一下。王小辉被吓了一跳，然后又是一阵惊讶，因为自从操场上那次“决斗”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这次大春的“主动出击”让王小辉很意外，之前所有的不合也随着大春的这一拍而随风消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拍即合？王小辉暗笑。
“听说，昨晚万华有请？啥情况？”大春笑道
“消息挺灵通的啊，告诉你一个重大发现，你绝对想不到……”
“王小辉，这是冰娟给你的信。”王小辉正准备向大春说关于周冰娟身世的事，被朱飞霞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朱飞霞是周冰娟的同桌，是个性格很腼腆的女孩，“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管他人情和爱”并且还不爱打扮，她经常穿的白色外套，怎么看都像是男孩子，可飞霞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百穿不厌。这样的女孩，正常的男孩对她是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可是一听到“冰娟”二字，王小辉顿时两眼放光，仿佛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子是手握皇权的公主一般。而此时大春心里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王小辉兴奋的接过信，他在幻想着信中的内容，对，一定是周冰娟向自己表白的情书，她不好意思，让同桌来送，太符合常理了，王小辉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不经意的说道：“什么啊？”
王小辉轻轻的打开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上面写道：
小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Y高去其他地方复习了，原谅我的不迟而别。高中时期不谈恋爱，这是我的底线，我以为我能坚守，直到你的出现，我害怕了，害怕自己做不到，所以只能离开，高考以后再见吧，我会在Z市的H大学等你的，希望你能考进那所大学。
冰娟
看完信后，王小辉兴奋的脸黯淡了下来。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周冰娟的那节课，
“最后一排的那个同学用‘折扇、轻轻地、雪花、出家’联想出一段句字”
如果现在再来一次的话，王小辉一定会说：“我手持残旧的画笔，像是千年前那把被你撕破的折扇，再也不能拂去窗前的雪花，已是出家的鱼玄机，轻轻的拭去木鱼上的水珠，那是雪花融化后的痕迹，也是她喝不到尘世甘露……”
王小辉把手中的信纸捏成一团，拍了拍大春的肩膀说：“Z市离着不算太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