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百度的内心
文/马云丹
小的时候，有事无事就撒着娇地“妈妈、妈妈”地呼唤她，在她温暖的怀抱中昂起头看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听她轻柔地回应我的叫声，她一脸的幸福，于是她一天的劳累也随之消散。
渐渐地成长，我开始简单地叫一声“妈”，不再奔向她的怀抱，相反地倒是有了一段习惯的距离，就从那几步之距中，我看到她的双眼里满含着温情，也真切地感到她多么想我能多说几句话。我却总说她什么都不懂，说了也不懂为由，不肯和她多说话。就算说也是说些牢骚和任性的话，她会很生气，可还是摆好饭碗叫我吃饭，她无奈，也还是依着我的性子怕难为了我。不识字是母亲心中的痛，如今六十多岁的她拿着外孙女用过的识字帖，学的极其认真。想起我上学时她就说要和我一起学习，只是为生活操劳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更不用说是学习了。她的这一愿望一放就是到了现在。她读外孙女的童话书给我听，那上面有拼音，虽是磕磕绊绊的却也读得完整了。
不经意间我发现，她那乌黑的头发里有了白发，还傻傻地问她怎么有了白头发呀，她站到镜子前，让我给她找到那根白头发，然后她往手指上绕绕，一用力就把那根白头发拔了出来，笑着对我说：“这不就没有了？”后来她梳头发的时候，总是拨来拨去的寻找一番，还经常问我看到白头了没有，时间长了，我也就烦了，总敷衍她说，没看到，她相信。
母亲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说话也经常是絮叨起来没完，从我小时候讲到现在，从她口中几乎听不到别的事情，都是关于我的，让她高兴的，生气的所有的事情她都如数家珍，不管我愿不愿听，她只管说自己的。有一次我忍不住狠狠地吵了她，她停止了唠叨，怔了一会，她还是冲我笑笑，可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委屈，我看着她默默地转身假装去忙别的，我感到心一阵悸痛，那一刻我知道她是真的老了，我很想叫她一声“妈妈”，而却如鲠在喉。
记得一次同事去我家，我向同事介绍说：“这是我的母亲。”她愣怔了老半天，我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介绍。我问自己，难道是因为她老了？还是对她刻意的尊称？母亲，这个无比伟大的人，在我的称呼中不得不习惯我曾娇小的，跋扈的，渐离渐远的成长，包容我心态的起伏，适应我随时的转变。母亲总有一颗很热的心，总会把我受到的冷漠温暖，母亲总有一双勤劳的手，总会把我所缺欠的东西弥补，我真正的自由是在母亲的世界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幼稚的我以前总认为母亲是健康的，直到她再也掩饰不住疼痛，直到医院的医生斥责了我，我才意识到母亲真的老了，多种病痛缠绕上了她。我不敢相信，往日整天围着我转的母亲竟然长时间承受着这么多的病痛折磨。看着化验的单子，我感到自己都没有颜面让泪水流出眼睛，我不能流些许的眼泪来弥补自己的粗心大意和对母亲身体健康的长久淡漠，我解答不了自己内心对母亲的愧疚。
多久都没有这样接触母亲的手了，没有想到当我这样长时间接触母亲的手的时候，竟是拿着针刺向她的手，我不得不刺痛她，好让药物流进她的身体以治疗她的那些病痛。拿起她的手，我看到的是她深褐色的手面，上面长着许多的老年斑，皮肤厚硬，细微的血管在骨骼间潜伏着。在她的手腕上扎上止血带，用手轻轻地拍打她的手面，手面变紫血管也没有明显凸起来。对于长久不实践又只是仅有点皮毛医学技术的我来说，进针有些困难。而真正让我发抖的是母亲这双手，多少年了我才发现它的沧桑。针头接触到母亲手上皮肤的时候，被我紧紧拉起来的皮肤随着针的进入皱起，我感觉到针头被顿了一下，我不得不稍加力度，当看到针管里那深紫色的血液，我看到了母亲操劳过多的心事，那么凝重。
母亲以我能为她打针而感到高兴，像是受到了无上的关爱，刚打上不一会就说感觉浑身舒服多了。终于忍不住，我躲进洗手间泪流满面。是愧疚吗？何止！
看着药水滴入母亲的身体，我多想随着药水去母亲的身体中，把所有的病菌杀死，把所有的病痛赶跑，我真是可笑的很，做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妄想。多想母亲再向我絮叨我成长的过程呀。而此时，我敲打着这些文字，我是在安慰自己吗？我不禁嘲笑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