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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白癜风的影子

2013-03-19 18:05 作者: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对于她,我只有浅浅的印象,但是又有很深的记忆,因为觉得她很矛盾,她活得既轻飘又沉重。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麦克的太太。我觉得我了解她的内心,又觉得也不能完全了解。我离开宾州那个小镇已经有十年多了,在每个人都很忙碌的生活里,彼此的联系由多到少,直到最后完全没有。但我还是常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在晚凉的风里偶尔想起她,心里琢磨做一个贞静顺无我的女人究竟好不好?在人短短的一生里,究竟应该怎样做选择才能活的更丰富快乐一点?第一代移民的生活状态里,她应该代表一种类型,很平常的一种生活状态,你可以解释为幸福,也可以解释为沉重,主要看你个人对生活有着怎样的期待和愿望。只是对于麦克太太,你不能无视那种生存状态的无奈。

人心与外物,是互相映照的关系,快乐轻松的心情容易让人看到生活欢乐的一面,但是并不说明生活里没有暗淡无光的另一面,而当你感觉到生活一片黑暗的时候,也不能灰心地否认希望的存在。生活在某个时候是什么样子,人心虽然带给它不同的色彩,但是终究不能改变它的本色。不过我始终相信生命终究是坚韧的,它像露水中开放的花,永远都会含着泪水微笑,然后迎接每一个新的早晨。

十七年前,麦克不过也就是不到五十的年纪。但那时我年轻,看他就特别老。他的花白头发随风飘动像一层薄薄的烟尘,岁月的烟尘,隔着无数落满尘埃渐渐远去的日子,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不易。麦克是从日本搭船到美来的,他付不起船票,老船长说,你把我的女儿带到美,我就不收你的船票,于是麦克从海上漂到美,还多了一个妻子。那时麦克也年轻,年轻就敢赌自己的未来。

麦克人生故事的开篇听起来浪漫传奇,可惜浪漫只是一枝花,开开就会败。麦克的妻子常常说,“我们一点也合不来。”我认识麦克的时候,麦克一到天就开着一辆小房车带着全家四处周游,现在他是船长,孩子们是水手,而他的太太,则是他沉默的影子。

与麦克初相遇时的麦克太太,一定鲜艳娇嫩,是一朵柔的水莲。因为我在二十年后见到她时,她微笑行礼的方式仍然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徐志摩《萨扬娜拉》里面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只不过滔滔岁月奔流而过,给她的鲜艳蒙上了一层灰。

麦克太太住在一幢石头贴面儿的小房子里,半新不旧,静静座落在一小片草坪后面,石头贴面儿配着小小的尖顶,透着童话故事里的气息。天白皑皑的时候,如果房子里亮着灯,显得尤其馨,是人人都渴望在大风雪中奔回去的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但是,房子里面并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诱人。室内有点沉寂暗淡,室内的度和家具的色调都让人感到有点冷。冬天的时候,麦克总是在客人来了以后,再把度调上去。客厅里有一套简单的旧沙发,一个电视一套音响,音箱盒子的贴面一不小心就会被碰下来。有一次麦克放音乐给我们听,我坐在音箱边的地上,身子一转,音箱贴面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正要道歉,麦克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吧?”家具虽然简单陈旧,孩子们衣着也朴素,可是客厅边上的另一个房间里,却当中供放着一架昂贵的三角钢琴。三个孩子当时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大约五六岁,都在学习乐器。

麦克一个人挣钱养家,除了做喷漆工正常上班之外,还经营着几处房产。麦克太太在家料理家务,照顾孩子。白天麦克上班孩子上学的时候,麦克的太太就守着那幢小房子。麦克在日本学的是经济,精于投资理财,又很节省,经济上很充裕。不过他唯一舍得花钱的地方,除了房地产投资,就是孩子的教育,是一个典型的东方人。麦克舍得花钱的另一项是吃。如果一起出去玩儿吃饭,麦克总会慷慨地说,“你们点菜,我来付账。”他的看法很简单,只有教育和吃饭是真正消费给自己的,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在麦克家闲聊喝酒,有时他会放日本歌舞给我们看。麦克的太太总是谦恭地递上来酒和切成薄片的火腿,然后退回厨房。麦克从来没有给我们介绍过他太太的名字,只是简单的说,“这是我太太。”

麦克太太不施粉脂,半长的直发束在脑后,眼角是深深浅浅的邹纹。同她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垂手站在一边或者坐在一边不说话。你若看她恰巧碰上她的目光,她就微微欠欠身子,对你点点头笑一下。她是她丈夫身边的一件静物,永远呈现一样的姿态和表情。

麦克太太的生活被丈夫和孩子们日常起居的种种需求占得满满的,她从早忙到晚,洗衣煮饭,零零碎碎的家事每天重复,就像希腊神话里西西弗斯遭受惩罚时不断推上山顶又不断滚落下来的巨石,挑战一个家庭主妇的忍耐和毅力。这些事谁都要做,它们变得可怕只在于你除了干这些事之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逃避。当年那只孤零零漂在海上的船,如今变成了一座小房子,麦克太太自从上了船,就一直没有下来过。船上那些不安和幻想,如今已经消失,剩下的是乡愁和琐碎。麦克太太几乎不讲英语,也没有什么朋友,她全部的世界就是她的丈夫和孩子。在家里,她同她的丈夫和孩子讲日语,可是孩子们却用英语回答她。去麦克家做客,男人们在一起聊工作和投资,我就去厨房给麦克太太帮忙。她谦和友好地笑着,很高兴有一个人作伴。我们断续地说话,她用三三两两连在一起的英文单词跟我说她的孩子和日常家务事。我看着她的大眼睛,看见里面白茫茫的一片孤寂

做别人的影子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那份轻。能否快乐地生活下去,有时不是钱的问题。麦克很能干,麦克太太的生活不愁钱,可是她的生活局限在那样一个小房子里,麦克太太并不快乐。人的可怜在于,在自己的家人之外,我们有时需要关注别人也想被别人关注。在妻子母亲的自然身份之外,同时也渴望社会的认同。孤独与人数的多少无关,它是一个人在心里感到与外界隔绝封闭的可怕感觉。她不止一次地跟我说:“等把孩子们都送进大学,我就要回到日本去。哈尔滨白癜风的影子!”孩子们是不认同日本的,日本在孩子们的心里,缥缈得如同境。第一代移民,父母心里的故乡与孩子心里的故乡,永远隔着十万八千里。

我总是想,一个人不应该对生活期待的太高,简单地活着也不一定需要多少钱,可是想要快乐地活着却是另一回事。能够按照自己的愿望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即使钱少一点也是快乐的。麦克太太的生活不算坏,只是她不快乐。她常常会突然昏厥过去,然后又查不出任何生理上的问题,她很抑郁。她在别人眼里的圆满中默默等待,等待孩子们长大,等待重新回到日本。生命无比短暂,等待又如此漫长,她等的花儿都已谢了。哈尔滨白癜风,那些年轻时由海上漂过来的憧憬期望疑惑,在年老的时候已经都有了明白的答案,海雾散去,夕阳缓缓沉坠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麦克太太只剩下明朗的心愿,重新跨过海洋,回到那个最初启航的地方去!

我已经多年没有麦克太太的消息,我搬过很多次家,我在我自己的快乐与不快乐中挣扎,有时欢快有时忧伤地独饮着生活这杯酒,心底里老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冲动。我好像经历了一百岁的沧桑,心里又有着孩子一样的单纯,我顽固地抗拒精神上的那种衰老,渴望对这世界能够永远保持一种单纯好奇的心态。哈尔滨白癜风,快乐是一种习惯,我们需要学会培养这种习惯,但是重要的是首先要有一个梦想,哪怕它很平凡。有时跟朋友们闲聊,大家也会提到年老的归宿,不管承认不承认,第一代移民多数都是不愿意认他乡为故乡的。我想起我的愿望,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去,在一所为平民的孩子开办的学校里教教书或者开一个馨的书店,以书酒会友,将生命里最后的时光单纯如婴儿一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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